她忽见杨易陡然驻步,双眸一凝,如临大敌,右手握紧,好似袖时藏住了什么东西。她不由得好奇跟着他的眼线望去。
见前方有十几号人夹枪带棒,来势汹汹,在一名骑着白马的男子带领往这里行来,一路上行人纷纷让道,明显是冲着两人而来,因为带头的那人正是明道明都尉。
俊脸含煞的明道,一声喝斥,白马停在了两人面前三丈外,目视着杨易,最后落在了陆萧儿脸上,脸色越来越冰冷。
陆萧儿不明白怎么回事,自己出行,关这人什么事?为何非要一副自己对不起他的嘴脸,很让人厌恶!
杨易道:“看来我们被人监视,嗯,确定的说,是陆小姐被监视了。”
这还不是个问题,问题是这人好像有备而来,这副架势,好像杀气冲冲,难道众目睽睽下,还敢持强行凶不成?这人不至于这么冲动吧!这对他可没好处,在这个非常时期被人拿住把柄,无疑于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陆萧儿涵养再好也忍不住牵起怒意,这人凭什么派人监视自己?那婚约不过是一纸交易,世族之间联姻大都如此,何况她还不愿嫁呢,这样干涉人家的生活。就算她陆萧儿有什么不检点,也沦不到你来监视,如此失礼的举动,本就为人所不耻。
明道翻身下马,一身红衣,佩上白色的腰带,紧束的冠发,俨如一个杀神,此人不仅文采出众,在武学上,也秉承其父,一身武艺颇为不俗,否则,就算仗着家世也不可能短短一年就爬到今天的地位,也要有足以让人信服的实力才行。
见二人不动声色,明道压住怒火,望向陆萧儿:“陆萧儿,上一次你私下与其他男子来往,我都不与你计较了,你为何一而再,再而三地触犯本都尉的底线?”
陆萧儿失声笑了,觉得很好笑,道:“明大公子,你管得也太宽了,小女子与何人结交,我父母都不过问,更不用你来管!”
“你是我的未婚妻,你却当着我的面与其他男人瓜葛不清,你有没有给过我面子!”明道当着众人的面,接近癫狂的道。
陆萧儿神色黯然,静静道:“对不起……我并不想嫁给你。”
明道听了,反而笑了,大声的笑:“事到如今,不想嫁也得嫁!本都尉会给你过上幸福日子。”
“放屁!”
突然一声粗鄙之极的骂声,截断了两人的对话。
明道脸色转寒,盯向杨易:“杨易,今天本都尉就算打断你的狗腿,相信也没人敢有异议。”
本来与这种人浪费口水杨易都觉得为自己浪费掉的口水感到可惜。可实在看不过眼,欺负女人算什么本事?有本事来欺负本公子!看你所谓的家势军阶能为你增添多少资本?
杨易冷然还道:“明都尉的威风,在下不是头一次领略到。难道嘴巴上的威风,也是你堂堂都尉的本领吗?”
明道一怒,一挥手,那十几名随从便分散开来,将杨易包围了起来,相信只要一声令下,就能将杨易打得不成人型,视线完全被隔绝开来,也无人能看到过程。
旁边的陆萧儿怕极,觉得是自己连累了杨易,怵声道:“你们不要乱来,杨易快走吧,这里人多,他不敢乱来,只要你走了,他就不会追你!”
杨易淡淡一笑,不以为然,反而目视着明道,挑衅道:“明道,难道你就只有这等打人泄愤的本事?”
这却是激将法,但却不是激他出手,这对他杨易也无好处,白白被打一顿的苦肉计,那也要有苦主,这杨易打什么主意不知,在他看来,也不过是逞能,只有嘴皮子厉害。
他大声笑道:“你说得没错,给你一点皮肉之伤,的确算不得什么教训,你也不会因此知难而退。”他顿一顿,再道:“敢不敢与本都尉打一个赌。”
杨易眉一挑,微笑道:“什么赌,我接下便是,只是不知这赌约是什么?”
明道大声开口道:“很简单,只要你从此滚出本都尉的眼线范围,当然也不能再出现在陆家小姐面前,并且当着所有人的面,自掴嘴巴四十下!你若办不到,大可不接,本都尉今天只能找点别的发泄了。”
“好!我接。”杨易笑了声,却道:“不过,只有你提条件,若我杨易赢了,你明道是否也要允我一个条件,方显公平。”
“本都尉绝不会输!”明道为免他临时打退堂鼓,还是答应道:“不过,为显公平,本都尉自会允你一个条件,说吧。”
杨易一拍脑袋,若有所思道:“这个,一时未想到,之后自会告诉你。”
明道无所谓一笑,当着所有人的面,大声道:“诸位听见了,你们都是证人,这个杨易不顾礼义廉耻,竟私下与我未婚妻来往,本都尉宅心仁厚,不与他计较,但若不给此人一个血的教训,此人是不会乖乖的收敛。明日午时,在杭州醉花楼设局,望诸位能赏个脸面,来作一次证人,来的人越多越好。”
最后,他目视着杨易,从牙缝里脱出一句:“望你明天不会反悔!”
杨易淡说道:“这话,也是我要对你说的,不要反悔。”
等那明道走远后,陆萧儿却在原地狠狠的跺腿,责怪杨易不顾自己使眼色,一意孤行与那明道斗气,万一明天输了怎么办,岂不是等于让我甘心下嫁?好似明天赌便是她的命运,她气吁吁道:“你们凭什么要拿我当赌注,我同意过吗?”
杨易道:“我有计较,先回去吧,明天自见分晓。”
陆萧儿大发小姐脾气,一头钻进了马车帘幕里,不吭一声,直至使到了陆府门前,陆萧儿静静了下了马车,两人都没有过一句交流。
杨易自不会顺她的脾性,也不说什么,当即告辞离开,走时,忽听见陆萧儿在后面喊:“杨公子。”
“怎么了?”杨易回头笑着问,这个女人,明明一直想说话,偏偏要拖到最后才忍不住,真是矛盾。
“杨公子,你知道他明天会出什么赌局吗?你一点都不知道,万一他使绊子刁难于你,你岂不是要任由他摆布?”这也是陆萧儿一路上担心的,尽管杨易再聪明,也完全处于被动,胜算微乎其微,如何不令她担忧,明明都快要起程回金陵了,偏要发生这种插曲,真是让人气恼!
可接下来杨易的回答令她抓狂。杨易摊摊手,无所谓道:“水来土淹,兵来将挡。”
见陆萧儿匆匆的回了府,杨易笑了笑,想不到她也有这么娇憨可爱的一面,那最后不吱声离开时鬓发飞舞的背影,真的很迷人。
刚离开没多远,便见青龙神情暗淡的走回来,到了面前。杨易安慰道:“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吊死一棵树上。”
青龙纠正道:“公子,应该叫何必单恋一支花。”
杨易道:“都一样,何况,这都不是原作,唉,说别的,明日有得忙了。”他便即今天的事对青龙说了,青龙大喜,从来未见过公子大展神威,明天应是一个很好的出名机会,当下名士需要养望,需要名气,而这名望,自然是通过一些能大出风头的场合来畜集。
这个明道在江南也是大名鼎鼎的人物,若将之打败,杨易才算是真正的崭露头角。
听他那些言论,杨易狠不得给他脑袋来一瓢,你以为本公子能稳操胜券吗?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两人经过到一条妓寨街时,见满楼红袖招展,街上公子嫖客络绎,青龙还以为这公子会来这里喝杯花酒,正自胆惊,他虽然折花无数,却从未折过残花败柳,任务在身时,自然不会进什么妓院,搁上个女主子,他敢这么做吗?也不怕被降职!
好在杨易只是无意间经过,这乃是抄近路,郭成隔天便起程,但那地方还可以住几天时间,一路无话,忽闻听其中一家妓馆里传出打骂声,两不由顿步。
青龙不屑道:“来这里的皆人是寻欢作乐,找姑娘开心,却很少有这种拿妓女出气的,想来是一些地头蛇,幕后老板一类。”
“公子若看不过眼,我青龙去逮他出来晒晒太阳。”青龙最后补了句。
杨易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走罢。”
往前了十几步,离那打闹声的妓馆越是接近,杨易就被那男子的声音吸引住。若没听错,那人不正是吕家大少爷吗,怎生堕落成这样?
“公子怎么了?”青龙暗笑,公子还是热心肠啊,将天下女子一视同仁,看不过眼了。
二楼响起了瓷器摔地的声音突然平静下来,已有几名嫖客慌然离开,生怕惹到了那煞星,宁愿去别家找姑娘也不在这里找老相好了。
过了一会,接客的老鸨跑到门槛前,四处张望一下,神色有些郁闷,见到了站在大街上的杨易二人,马上招手嗲气唤道:“这位公子,快进来啊!”
杨易忽笑道:“走,进去看看。”
上了二楼后,选了一个包厢,杨易与青龙二人只要了几壶绍酒,还有一些精美小食,非是杨易不想喝茶,而是这妓院的地方,不会有这种饮口,想喝可以,去隔壁的茶馆吧。
这里是寻欢作乐的地方,什么酒都有,就是没有茶!
一会儿后,那老鸨媚笑作态的从包厢里走出来,顺手关上门,朝厢里狠狠皱了下鼻子,她从来没见过这种嫖客,挑了好几个本楼的头牌居然都不满意,挑三拣四,你以为你是皇帝老子!还要求颇高,真怀疑这两人是来捣蛋的,还是两个大男人那方面都不行,不便开口?
厢房里,只有两个男人,在这妓院里,却是独树一职,难怪那老鸨会暗生鄙夷,只能收些酒水钱,还不足要一个姑娘收入的零头,白白浪费了一个上等厢房!
“公子来这里,原来是为了偷听隔壁欢乐作乐!”青龙见杨易耳朵贴在墙边,心中愕然,这杨公子果然有这种癖好啊,大叹深得我意!
对于这老小子一向龌龊的念头,他向来无视掉,只道:“隔壁那人是吕府少爷吕周东。”
“是他!”青龙恍然,忆起了上次这吕周东刚好在妓院打骂过姑娘,今天也是此人,嘿嘿!在他青龙看来,女人都是如水般美好,是用来呵护的,岂能又打又骂,如此焚琴煮鹤的事绝不能视而不见,今日有机会,定要好好教训教训此子!
“公子可见听了什么?”
但见杨易伸手作嘘声壮,房间内一时寂静无声了。
靠近大街的厢房里,一人静坐,满桌皆是美酒菜肴,几名乐妓陪酒,战战兢兢。还有一个男人树立在一旁,默然无声。
“晋平,你外出这几日,真的没有一点收获?”
晋平答道:“少爷,收获不是没有,只是不敢确定,待属下再前往一次,或者确定那她们师姐妹的下落。”
吕周东道:“不敢确定是何意?”
“只是属下路过绍兴时闻听有一绿衣女子行迹,从描述看来,与水小姐有几分相似,属下无能,一直无法找到其行迹。”
“找不到行迹?”吕周东沉吟道:“八成有可能是她,你再去绍兴一趟,若真是她,千万不能让对方察觉,马上回来禀报。”
“属下遵命!”晋平应了一声,倏地走到窗前,拔脚窜了出去,顿时惹起街上好一阵动静。
“蠢驴脑袋,有大门不走!”吕周低声东骂了一句,而晋平早已不见踪影。
满室无话,那几名乐妓在他们对话时便安静下来,一时间竟不知调节气氛,兴许是被这个吕大少爷的残暴给吓悚了。那吕周东此时也无意理会这几个女人,满脑子只想着方才的事,手中紧攥着杯子,默默自语:“这次,绝不再让你们脱离本少爷的掌心,哼哼!不就持着有几分武艺吗?老子给你们废了,看你们还往哪跑!”
三名乐妓无意间听得这话,更是惊怕之极,手都颤抖了。
忽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轻轻几敲,便传来了那老鸨的声音:“吕少爷,是奴家呀。”(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