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匹大匹的红绸缎,摆在沐清面前任沐清挑选,都是上等的织锦,就是沐清这样的出身也觉得奢侈,珠儿在一边啧啧惊叹:“这也太贵重了吧?这可是云锦,江南一年才进贡一两匹的,皇家都不够用,怎么这里就有这么多,太吓人了。”
上官家的婚事,自然是郑重的。
圣手神医在一旁拄着拐杖看着,轻蔑的点点头:“就这么点东西,有什么贵重不贵重的。珏还算是认真准备就是了。你这没见过世面的丫头,别丢人现眼了。”
没见过世面?珠儿听这评价,心里暗暗嘀咕:你才没见过世面,你一个山野村妇,就是神医又如何?我可是尚书府的丫环!
沐清眼睛都挑的有些花了,也挑不出个一二来。
她在这里养病,圣手神医名不虚传,竟然几服药她的症状就慢慢转缓了,头痛的情况也好的多,平日里也就是慢一些,倒没什么大碍。
今日一早,圣手神医“咚咚”的拄着拐杖就来敲门,身后就已经是这些绸缎了。后面还跟着一个裁缝,笑容满面的介绍这几匹绸缎的来历,制作工艺,特质,适合做什么以及一切小的细节,末了,还奉迎的补上一句:“小姐好福气。”
好福气?这可真是好福气了……
这么些名贵的绸缎,圣手神医点头通过,见她什么也说不出,径自点头说:“她挑不出,定是因为太漂亮,我也觉得这些闪闪发亮的很是好看,不如就……一匹做一身。”
“那当然好。”裁缝笑的合不拢嘴,生意上门,任谁都会高兴。
沐清一窘。对这个圣手神医,她实在是无话可说……任是什么话,到她那里都可以绕成个弯说出来,意思还大变样。
偏偏,也不是个坏人。
“怎么,挑好了吗?”上官珏从侧屋里面出来,身后也是几个人,在挑金银器和首饰,每个手里都拿几本图谱,上官珏一边走着,一边把一本图递给身边的人。
他走过来,笑容里带着难以言喻的温柔,过来揽住沐清的肩膀,凑过来看她面前的几匹缎子:“如果实在挑不出,不如就每个做一匹,穿上再看也不错。喜欢就都留下。”
沐清撇撇嘴,当真是跟自己师父一模一样,说的话都没什么区别。
“还有这些,龙凤镯,挑的我头都大了。你不如也过来帮帮我。”上官珏说着,伸手跟身边的人拿了图谱,在沐清面前打开,嬉笑着:“夫人帮我过目,反正也是要给夫人打造的。到时候戴在夫人手上,快来挑挑。”
“不了,你定。”沐清本来就快头疼,这一看,更是郁闷。
上官珏呵呵一笑:“早都已经挑好了。知道我的夫人懒的可以,我挑了这一对,你看看,觉得好就它了吧。”
沐清看一眼他递过来的图,上面龙凤交缠,用了极细的金丝扭绞成一根,在融出龙凤交缠,很是精巧漂亮。
“很好看。它吧。”沐清说。
上官珏难得的如此高兴,可是,明明不是真的大婚。
不是真的成亲,上官珏却好像非常认真的操持,让沐清有些不知道如何是好。
“那好,就它了。出了衣服镯子,还有耳环项链,镯子也不是一对,而是一套,你到时可是要把手腕准备好,一个个的套上去,明晃晃,我猜你并不太喜欢,但是大婚,忍忍罢了。我还命人打了一根翡翠的簪子。”上官珏笑容满面,解释到。
后面早有人拿出一个盒子来,递到上官珏手上,上官珏打开来。
沐清去看。
一根翡翠簪子碧绿碧绿,通体都是翡翠打造,翠滴,干干净净没一丝杂质,簪子最后,是一点血红血红的滴血红宝石,跟翠色搭配起来漂亮的不可思议,在阳光下流光溢彩。
“好漂亮。”沐清不禁说。
“就知道你会喜欢,这是我专程找人打造的。比较符合你的性子,戴上一定很美。来,戴上给我看看。”上官端拿了簪子就要戴再沐清头上。
“拿我们当空气不成?那个丫头,我们走,在这里真是碍眼!”圣手神医又“咚咚”的戳着地面,却没有不悦,转身带着珠儿离开了。
“珏,你不用这样认真,反正只是……”沐清看着圣手神医跟珠儿两个人走远,蹙了蹙眉,对上官珏说。
“别说了。我师父耳力很好,会被听见。”上官珏伸手按在她的唇上,让她噤声,“我只是不想委屈你,好歹,我也是第一次大婚。你也不好委屈我吧?”
看着沐清默默的脸,上官珏眼里闪过一丝黯然,伸手掠起沐清额边的长发,在手心把玩:“何况,我不在乎这些,金山银山又如何?我好歹也是个王族,这些东西有什么。你喜欢,我什么都想给你。天下的东西,你可有喜欢的?”
沐清往后一步,躲开他的目光:“珏,你不用这样。”
竣他不用这样,这样温柔,她承受不起。明明说好是一个协定,说好只是做戏,可是他这样子深情,这样看着她,这样认真,仿佛一切都是真的。她却不爱他,心不在他身上……
太过残忍的事实。
上官珏看着她的反应,心底有一点空洞,慢慢的扩大,慢慢的吞噬一切,将他的心掏出一个硕大的洞来,汩汩的流着血,有什么在蚕食,一点点的疼痛,却让他无力嘶吼和反抗。
这是注定的。从一开始就知道,可他还是想要尽力,为了一个婚礼,他也甘愿。
无法逃避的事实,她不爱他,所以这样淡漠,一切都只是个协定,他要帮她她才肯点头,好似施舍,可他却还是那么兴奋。
高兴什么呢?这么努力的筹备一场婚礼做什么呢?到头来还不是一场空?上官珏自己笑笑,自己也说不出为什么来。
活该罢了。
“我好歹也是王族,王族,帝都里多少女人为了疯狂,我怎么能粉碎了他们的心,而且还寒酸的成亲?好歹也要把我的公子形象进行到底,让所有人都艳羡吧?”上官珏转身,拿了项链的图谱:“你也挑挑,别好像我一个人成亲似的。”
沐清接过大红的图谱,看了看,大略的选了一款。
上官珏却是很欢喜,看她选了项链,拿着图谱比了比,又跟工匠说:“小心打造,务必要快,三日后就得用上,但是若有一点差池就别怪我。这里,这里,还有这里,稍作改动,她喜欢石榴石,可以嵌进去。”
“好的。公子吩咐,小的们定然竭尽全力,不敢有丝毫疏忽。”后面的工匠应声道。
“还有什么要提的?”上官珏问。
沐清看看,上官珏早已经照顾周全,哪里还有她能插上话的。
自己第一次大婚,那破落的场面还在眼前,那时候万念俱灰,眼前的这个人,却给她最好的,恨不能用心呵护。
可是,不行的。不是她心上的人。
沐清笑笑,说:“我先进屋去了,身体有点不适。”
上官珏立刻紧张起来:“身体不适?哪里?让我看看是不是毒又复发了?”
说着,就伸手过来要拉沐清的手把脉。
沐清轻轻避开,后退一步,低头轻声说:“不用了,只是身体不适,没事的,我进去休息休息就好。”
说完,不等他多说,就转身进屋去
上官珏看着沐清的背影,眼神黯淡下去。
帝都
一身明黄的龙袍高坐在大殿之上,两边的廊柱高耸,上面的金龙盘旋,缠绕着向上。层层的台阶之下,只跪了一个人,四下空空如也,一眼望下去,只觉得突兀。
“我什么时候逼过你,这一次,你闯了这么大的祸我也强压下去,现在澜国犯境,你可能担当此任?”高台上明黄的身形开口,每一字都带着回音在大殿上回响。
“皇兄,臣弟不敢。”
跪在地上的人开口,声音不大,却一字字的清晰。
他不敢,承担的太多,十二万人的血已经埋没在他的手上,整整十二万精兵,变作了皑皑白骨多少春闺里的良人,跟着他出征,再不回来。
一切,只因为他一人。
台上明黄的身影顿时愤怒起来,大手指向外,斥责:“你身为主帅,负了十二万战士,如今还要负了我吗?你可知道澜国进犯,将有多少人血流成河,那些都是我的子民,我该如何面对?大丈夫保家卫国!你为了一个女子成现在这个样子,这算什么?”
洛青岚死后,慕容林就开始借酒浇愁,终日都喝的酩酊大醉。在大牢里就是这样,牢头不敢拂逆他,只能给他酒。他喝的烂醉,醒了又喝,幸好牢头及时上报,忙让太医过来诊治,否则,他就是醉死在那里也有可能。明明都病了,还喝那么多,发烧烧的整个人迷迷糊糊,口里还念着洛青岚的名字。下圣旨令他回府禁闭,他更是变本加厉,把自己关起来不准任何人见他。
他皇甫明就不明白,不过是个女人,慕容林就怎么能陷的如此之深。为了她,他付出的够多了,万千宠爱,百般疼惜,这个女人还要什么?他后宫中的女人哪一个不是看见他点点头就小心翼翼捧着贡着。这女人竟然对他的皇弟冷淡,还争宠妒忌害王夫人流掉了孩子,这个女人在他看来根本十恶不赦。
偏偏,自己的皇弟为了她,连饭也吃不下,一个人呆坐着,脸上是难以言喻的哀戚,简直是换了一个人。
每次去看他,他这个皇兄都觉得心疼,更不要说母后,为此事大发雷霆要他一定处理好此事。慕容林变得颓废落寞,这哪里是他那威武高傲,天之骄子的皇弟!一点昔日的影子都没有。
可无论他说什么,软话说尽,慕容林都好像已经死了似的,什么不回应,仿佛没了灵魂。他都已经不忍心,可是又不能放着不管。
一个女人,怎么会有这么大的魅力。
她在世的时候,也还没有这样让慕容林崩溃,如今死了,却带走了慕容林的灵魂。
皇甫明来来回回的踱着步子,转过身,狠狠道:“我早说那个女人祸国殃民,偏偏母后不信,力保她的王妃之位,如今怎样?你的王妃现如今孩子也流产,还不都是那个女人所害,她死了,终于没害你终生!你要是敢抗旨不尊,我就派人去挖了她的坟,弃尸鞭挞!”(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