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清走进牢中,那狱卒着实不敢把她关起来,那是皇后娘娘啊,怎会自己跑来要求关在牢中呢,岂不是想捉弄他?但是沐清说这是皇上的命令,若是不照办,便要诛九族,于是那狱卒只得将她关入牢中。
牢房中,在她的那一间旁边还关着一个女人,看来过得不是很好,这是皇甫明的哪个妃嫔吗?
她有些好奇,敲了敲墙壁,唤了一声那人,但是她不曾搭理她,披头散发的模样着实让她心里一凉,她没有死吧?
唤来狱卒,让他瞅瞅那个女人,狱卒看了那人一眼,告诉她说:“皇后娘娘,那是静妃娘娘,没死呢。”
“静妃?犯了何事?”皇甫明的后宫还是一个不小的规模,她不曾见过多少,有些小妃嫔不认识更是情有可原。
狱卒将自己听到的版本告诉了沐清,沐清当下蹙起了眉头,说道:“如今皇上回来了,为何不曾有人前去通报?”
“太后关进来的人,谁敢跟皇上报告!”狱卒摇了摇头,担忧地说道,“皇后娘娘,您就别管这事了,还是顾好您自己吧。”
沐清微微一笑,说道:“我已是将死之人,那些事是不过问了。你下去吧。”
原来是因为说错了一句话,不讨太后的欢心,才被关了进来,说起来也是个可怜人。
“静妃是吗?咱们谈谈心?”沐清靠在墙壁上,这里有些阴冷,虽说穿了外衫,她还是有些瑟瑟发抖。
静妃听到她跟狱卒说话的声音,知道她是皇后,头微微动了一下,却又立刻缩了回去。
“为何不说话?是因为话说得太多了?”她轻笑,自顾自地说着。
静妃闷闷的声音从那一头传来:“你是皇后,为何也会来这里?”
“皇后?已经不是皇后,我叫沐清,你呢?”她抬眸往向牢房里那一扇小小的窗户,外面透进来一些光亮。
“兰静。”静妃吐出两个字。
兰静,很好听的名字,她扭过头看向静妃,说:“何不坐近一些,离得如此远,如何说一些贴己的话儿?”
“臣妾可不敢跟皇后娘娘坐在一起。”静妃慢慢说道。
沐清勾起唇角,笑了,说道:“难怪你会被关在这里,你这一张嘴会害死你的。”
静妃沉默良久,这才说:“那皇后娘娘就不该引臣妾说话。”
“那倒是我的不是了。”沐清和颜悦色,并不曾因为她的冒犯而发怒,“同是天涯沦落人,我现在已不是皇后了。”她强调着。
静妃有些疑惑,倒是起身靠近了些,说道:“你为何会在这里?”
“触怒龙颜,自寻死路喽!”她说得轻巧,可想起那个人却又黯然神伤。
静妃听得出来她的故作轻松,说道:“恕臣妾直言,皇上那样爱你,你就不该对皇上那么差劲,想臣妾要皇上一晚都是奢望。”
沐清笑了笑,这静妃的性子她很喜欢,直来直往,不会拐弯抹角,难得这深宫之中还有这样的可人,只可惜未曾被皇上发现,倒被太后打入了牢中。
“我救你出去可好?”她说。
静妃突然笑出声:“你在说什么胡话呢,自己都被关在这里了,还要救我?”
“也对。”沐清笑着,她也不知道皇甫明会不会来,也许在她死之前都会看不到他最后一面。
“你爱皇上吗?”静妃借着那窗中透进来的光亮观察着她。
她缩得紧了些,说道:“也许爱吧。”
“也许?爱一个人能用也许来形容吗?”静妃有些恼怒,“你可知道我们这些妃嫔是多么想要得到皇上的垂青,哪像你,身在福中不知福!”
“对,我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你可知我不想要这福?”沐清苦笑,她一点都不想要!“我向往快乐平淡的生活,一生一世一双人,陪着最爱的那个人在那山林之中看日出日落,多好……”
静妃忽然想起她曾经听过这个皇后的故事,问道:“那你为何还要进宫?”
“为了平定天下,为了烽火不再,为了百姓安居乐业,不再流离失所。”沐清轻轻说道。
静妃却嗤笑了:“说得如此伟大,但你可知,你不过是一介女流,后宫之人不得干政。”
“你被条条框框的枷锁束缚住了,女人也能成大事。给你讲个故事吧?”沐清倚靠在墙壁上,那背后传来的阵阵凉意让她不住地颤抖。
她给静妃讲了武则天的故事,静妃从来不曾听过这样的故事,听得极其认真。
讲了很久很久,静妃才说:“你说的都是那书上的故事吧?”
“不,是真实的故事。”她浅笑盈盈。
“那武媚娘怎可能会做女皇帝呢?”静妃百思不得其解,忽而震惊地看着她,“难道你想效仿武媚娘?”
“噗!”她实在没忍住,笑了出来,说道,“兰静,你太敏感了吧,我一个将死之人,何苦要效仿她?我只是想要一个平淡的生活而已。”
静妃还是有些怀疑,不住地偷瞄她。
沐清渐渐感觉身体发凉,有些瞌睡了,但是立刻挣扎着起来,用力拧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嘶……”她的抽气声传来,疼得自己龇牙咧嘴,好吧,她对自己下手太狠了。
她知道在这样的环境中睡去,也许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娘娘!你在哪里?”德海的声音居然从门口响起。
沐清没有应答。
德海走到了关押她的牢房前,唤狱卒开了门。
那昏暗的蜡烛光忽然有些刺眼了,沐清闭上眼眸。
“娘娘,快起来,别坐在这地上,地上多凉!”德海忧心忡忡,这里就他一个身体健康的进来都觉得冷风嗖嗖的,皇后娘娘怎么能撑得住,皇上也太胡来了!
德海把带来的两条被褥,一条铺在地上,扶着沐清坐了上去,又抱起另一条盖在她的身上,说道:“娘娘,您先将就一下,老奴会劝皇上的。”
“德公公,谢谢你。不用麻烦了。”沐清拉住他,说。
德海立刻板起一张脸,说:“皇后娘娘说谢谢老奴,是不是瞧不起老奴!”
“不是……”沐清的脑袋有些昏昏沉沉的了,她十分想躺下睡一觉。
“娘娘,您在这里可千万不能睡着,等老奴去皇上讨来圣旨!”德海慌忙跟她说道,然后吩咐狱卒在这里多点些蜡烛,亮堂一些的话,她应该就不会睡着了,他怕她这一睡就醒不过来了。
沐清点了点头,德海这才离开。
静妃看着德海对她那么好,不禁叹了一口气,歆羡极了:“姐姐就是好命,连德公公都这样疼姐姐。”
她却不曾得到沐清的回应,于是扭头看了一眼,只见沐清已经躺了下来,也许是睡着了吧,她睡得可真快,而自己在这里好些天,没人理会她,若不是从小身子骨好,恐怕早就病死在这牢狱中了。
“皇上!您想想,皇后是您费了多大的劲才能那样和睦相处的,如今为何……”
“德海你出去!”
正当德海苦口婆心地劝说皇甫明的时候,皇甫明打断了他的话,并将他赶了出去。
他需要一个人静一静。
只要沐清告诉他那个人是谁,他就不会发这么大的火了,可她偏偏掩饰,还说没有人来过,她还对那个人心存思念么?他想想就恼火。本没有想要把她关起来,是她自己要进去的,关他什么事!他这样安慰自己。
可是怒火根本压制不住心中的担忧,他十分害怕,想要起身去牢中接她回来,却又抹不开面子。
终于他咬牙拉开门走了出去,面子值多少银子,她才是他最重要的。
心急如焚,奔向那牢房。
德海松了一口气,皇上终于想通了,他也跟了上去。
“皇、皇上……”狱卒跪倒在地,那威严让他有些胆寒。
然而皇甫明并不曾搭理他,直直地走向那烛光闪耀的地方。
“哎呀!娘娘!”德海看到那睡着的人,立刻奔了过去,千叮咛万嘱咐,万万不能睡着,她还是睡了。
德海看到她脸上那不自然地潮红,伸手抚了抚她的额头,立刻缩了回来,喊道:“皇上,您还愣着做什么!娘娘在发烧!”
皇甫明一个箭步冲上前,触碰到她烫的吓人的肌肤,立刻心惊肉跳,他将她抱起,往宫内跑去。
静妃人如其名,只是静静地看着这一切,若是其她嫔妃被关在这里的话,定是早就哭喊连天了,哪里像她,还坐在角落里看着。虽然她不动,不喊,不叫,但她的心也是在阵阵抽痛,皇上从来都不会多看她们一眼,他的眼中只有皇后。
德海转身跑去太医院召太医。
而皇甫明抱着沐清一路狂奔,他心急如焚,沐清,千万不能有事,否则他会恨死自己。明知道她的身体还不曾好,自己还要跟她吵架,甚至要她去那天寒地冻的大牢中,他真是昏了头了。
若是沐清有什么三长两短,他不会原谅自己的。
怀中的沐清,身体发烫,透过那一身衣衫都能灼痛他的心。
她不能就此而去,他还没带她出宫游玩呢,她怎能抛下他离去。
清儿,对不起,对不起……(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