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太医将沐清时日无多的消息一五一十毫无保留全部告诉了萧贵妃，萧贵妃听到太医的话，顿时笑开了颜，小贱人，跟她斗？还不是要死了？

“可知她何时会死？”她的脸上露出如花一般的笑靥，得知这个消息，让她心情大好。

“那梅妃心脉俱损，恐怕是活不过这个冬天了，别个太医也曾诊治过，皆出了此结论，如此说来，确实不假。”太医如实相告。

萧贵妃倒是有些惋惜，这个女人还能过完这个夏天，真是太不如意了。

皇甫明怒气冲冲地回到了寝宫中，沐清看他那副气不打一处来的模样，笑着说：“怎地，边关战事又给你添麻烦了？说出来我给你出出主意。”

皇甫明看到她心情猛然平静了下来，走上前从后面揽着她腰，将头埋在她的颈窝，说道：“没什么，打仗这种事，还是由男人操心吧。”

沐清勾起唇角，伸手抚了一下他的脸颊，说道：“这会儿倒不让我操心了，以前可不是这样的。”

他闻言神情一冷，埋在她颈间久久不肯离开，许久才听见轻声地嘟囔：“以前是我不好，对不起……”

倏地，感觉颈窝间有了丝丝湿意，沐清一怔，转过身主动抱住了他，他已经两度在她面前落泪了。

正所谓，男儿有泪不轻弹，只缘未到伤心处，可见他的心里是多么愁苦，一定积压了不少的委屈，以前本就不是他的错，是她自己硬要卷入这三国的战争中。他那样坚强冷峻的男人，从不肯在别人面前表现他脆弱的一面，如今却拥着她偷偷哭泣，她就装作不知道吧。

不知从何安慰他，只是静静地站在院中。

良久，皇甫明就听见耳畔传来了熟悉的鼾声，他顿时哭笑不得，好吧，这个女人这辈子注定是来折磨他的。

将她轻轻放在床上，他想起回报的将士描述起那群乱贼首领的特征，记忆中也曾有过这样一个人，那是在战场之上两军交锋之时所遇见的，他眯起了眼睛，自己下手从来不留活口，又如何会有这样一个似曾相识的人出现？

沐清睡得极其不安稳，她最近梦到清水的次数越来越多了，那一袭红衣的男子，满头银发在风中飘扬，他站在不远处向她伸出手，她想上前拥住他，却始终碰不到他，那红衣男子渐行渐远，直到消失在眼前，她哭倒在地。后来，她看到了那张相似的脸，狂傲不羁，冷峻非凡，如黑曜石般的眼眸怔怔地看进她的眼底，那眼神让人不寒而栗。画面一转，站在眼前的是另一个清冷如水的人儿，眼眸中的哀愁似是在埋怨她。

她知道这是梦，却始终放不开，想起那因她而死的人儿，她便整个心都在抽痛。大口喘着粗气，她惊醒了过来，却看到那同样冷峻不羁的男子倚在她的床畔睡着了。她伸手抚了抚他日渐消瘦的脸颊，抚平那凌乱的发丝，眉宇间的愁容和眸下的黑影，似乎在诉说着他这些时日来的寝食难安。

本想起身唤人来将他扶上床榻，不料他忽然睁开眼，深邃的眸直入她的眼中。

“醒了？”沙哑低沉的声音响起。

她微微一笑，起身将衣物穿戴整齐，说道：“若是累了，便上床歇息，这样多不舒服。”

“忙里偷闲罢了，等下还要去御书房议事。”他伸手又将她揽入怀中，埋首在她发间，深深吸了一口气，那扑鼻而来的芳香让他心旷神怡。

他爱极了这样的味道，是什么时候爱上的呢？也许是初见之时的惊艳，那一股沁人心脾的淡淡馨香萦绕在鼻尖，也许是再见之时，她如同仙女一般落入自己的怀中，那柔软的身躯让他爱不释手，从此，爱她，便如同一粒种子在心间发了芽。

沐清轻笑着，斟了一壶茶，他喝罢便匆匆离去。

她唤来小七，吩咐她照看好三个孩子，自己去了膳房做了几样糕点，准备给皇甫明送去，顺便听一听那让人头痛的国事，或许自己能帮得上忙。

她提着糕点篮往御书房走去，琯红跟随在身后。

没想半路上碰到了萧贵妃的人——瑶儿，那瑶儿看到沐清和琯红，恶狠狠地瞪了她们一眼，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琯红义愤填膺：“主子，她也嚣张了！竟敢不把您放在眼里！”

“没事，人在做天在看，她会得到报应的！”沐清微微一笑，不甚在意。

“那也不能任由她如此嚣张！”琯红想起了自己的妹妹琯青，她们是残害了多少无辜的小宫女。

沐清回头嫣然一笑，说道：“琯红，莫要如此动怒，生气是拿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况且你妹妹的事情，本宫记得清楚。”

“主子，琯红不是说这事……”琯红脸一红，低头嘟囔着。

“好啦，再不快些，就赶不上了。”沐清加快脚步往御书房走去。那萧贵妃跟瑶儿作恶多端，定会有人惩治她们，生她们的气，还不是气坏了自己的身子？

她让琯红在门外候着，自己进去了，皇甫明早就交代过了，只要是她来，不必通传，所以她一路畅通无阻地到达了御书房。

大臣们本在谈论着政事，见她进来，反都住了嘴。

她将手中的糕点篮放在桌上，见大臣们一脸防备地看着她，不禁嘴角抽搐了一下，心里有些异样。

皇甫明见势起身去扶着沐清坐在了自己的椅子上，自己则是站在一旁，说道：“皇后又不是外人，你们这是在摆脸色给朕看呢？”

大臣们立刻慌张地跪倒在地。

慕容林站在角落里，一直未曾参与政事的商议，看他们伉俪情深的模样，他的心酸涩了。他仍旧在想着她，原来一旦爱上，便是一辈子的事。

“老臣以为此次出征当由康王爷领兵，这满朝文武就数康王爷的胆识和带兵能力强。”一个大臣如是说。

“臣以为不可，康王爷膝下一子，还是几岁小儿……”另一大臣提出异议。

接下来便是七嘴八舌地争论。

慕容林不说话，只是静静地透过大臣们看向那坐在一起的两个人。

“依爱卿之见，朕御驾亲征，如何？”皇甫明看着四周的大臣，淡淡地说道，又冲着沐清微微一笑。

“皇上！万万不可啊！”

“皇上乃一国之君，怎能御驾亲征？”

“万万不可啊，皇上！”

……

各种反对声响起。

皇甫明稍皱了下眉头，说道：“清儿，你怎么看？”

“臣妾以为皇上所言甚是！”沐清也笑了，看向他的眼底。

大臣们震惊了，这皇后果真是妖女啊！竟会同意皇上出征，这是一件多么危险的事情啊！自古女子不得干政，这皇后曾经为了战事多次与皇上对着干，皇上竟然还能留她在身边，可见她的手段是如何厉害，若是皇上出征有什么好歹，这天下落入这有心计的女子手中，岂不是大大地不妙？

一干大臣皆跪倒在地，想要劝服皇甫明放弃这样的想法，哪知皇甫明现在是铁了心了要亲自领兵出征，众多的将士叛变，让他不能再相信别人，更何况，那人用妖法将士兵们收为己用，必然是想逼他现身，他若不出现，恐怕他这一国之君，从此以后都将是光杆司令了。

沐清看着大臣们不赞同的目光，又轻轻笑了，倚靠在皇甫明的身上，说道：“臣妾愿随行。”

慕容林很吃惊，沐清从前是那么讨厌战争，如今竟然为了皇兄，随行出征，如此，她真的爱上了皇兄吗？早知道如今，在她来找自己说愿意隐居山林，不问世事之时，就该答应她，即使她爱的不是自己，她也会遵守约定，陪伴自己一生，如今这一切都是奢想，再无任何可能了。是自己放弃了与之相处的机会，实在无法怨恨别人。

“不用再说了，朕心意已决。”皇甫明挥手屏退众人，独独留下慕容林，而慕容林仍沉浸在自己悲哀的情绪中。

“皇弟，这天下之事，你若不管，朕绝不会逼你，朕决定了要亲自领兵出征，然麟儿和安好在宫中，朕实在不放心，若你带潋儿回府，可否将麟儿和安好也带回？”皇甫明搂着沐清，看向慕容林。

慕容林听到他所说的，有些怔怔地看向沐清，沐清也是一副殷切期盼的神情。他终于开了口，说道：“皇上带皇后出征，岂不是让天下人耻笑？”

“康王爷此言差矣，皇上皇后亲征，亦能振奋士气。”沐清挑眉看着他，他这样说话也不怕皇甫明怪罪，虽然自己是一时冲动才说出要与皇甫明随行的话，可是她知道自己的心里其实就是这样想的，她实在没有办法看着这天下的百姓无家可归，生灵涂炭。

若那人是上官珏，她一定要想尽一切办法让他退兵，可若不是，那她只能另想他法。自古以来，不会有任何一个明君愿意自己的子民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的。若要说皇甫明是明君还是暴君，她只能说皇甫明是天下百姓的明君。至少他没有因为战争胡乱征税、征兵，更是对战败国的士兵以礼相待，可他也是个暴君，杀起人来从不眨眼，说起楼氏和上官一家的灭门，她不禁心中哽咽。（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