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这话时，台下众人倒没什么，可小店的老板又着急了，这刚刚带动起来的气氛，又要冷场了，就在沐清准备开口说出时，突然传来一声低沉富有磁性的嗓音来，“慢着。”

随着这一声落，人群中走出一名身着淡青色锦袍的男子，黑色墨发高高束起，面色俊朗异常，身姿挺拔，双眸深邃而迷离，举止头足间，尽显贵冉天成，一时间不知迷惑了多少女儿家的心思。

只见他淡淡的抬眸望向台上素衣女子，勾唇，淡笑，瞬间，日月黯淡，沐清嘴角的笑意便在他出现的那一刻僵住了，目光怔怔地锁住面前的男子，身子一动不动，就连台下的珠儿见到那名男子也僵住了，脸色巨变。

“月圆缺难合难缺圆月！”他扬唇轻笑，“不知在下对的可否工整？”

沐清惊觉，回过神来，目光依旧紧紧锁住面前的男子，只是脸上的笑意不在，也没有那云淡风轻的样子，缩在袖中的手，颤抖着，她的心期待着却又迷茫着。

“好，很好！”许久，才从口中吐出这么几个字来。

瞬间，底下一片哗然，个个拍手称赞，对的妙，对的妙！

最后，老板送了两人一人一个灯笼，沐清拿在手里，如千斤重。心中有太多的积怨与愁苦，却说不得。

昔日的种种，依旧清晰在脑，而面前的男子却从见她的那一刻，至始至终都是嘴角带笑。

两人游走在热闹的集市上，天上飘着大大小小的孔明灯，人群喧哗，可两人之间好似隔了一层膜，总让人不自在。

“这一年来，过得可好？”

他突然开口问，却让她的心再一次抖了下。

犹记得那年，大雪纷飞，他在城上，她在城下，阑翼联谊，兵临城下。

她一袭红衣，站在两军开战的交接处，目光平静如水，望向城楼上的他，潋滟带笑，美得犹如降落人间的仙子，如此的不真实。

可她却说着令他最痛心的话。

议和，是他怎么也不会做的事情，虞国乃三国之中的大国，繁荣昌盛，而他是虞国的王，有着一统天下的决心，这是他毕生的宿愿，容不得任何人阻止，她亦不能。

可当那冰冷的刀子狠狠刺进她身体里时，他的心颤了，记得曾经，自己身处黑暗之中，被人偷袭，她也是如此，不顾一切的扑向自己，任由那刀子刺进她肌肤中，大片大片鲜红的血，染红了他的眸，如此妖娆，如此凄美，却又令他心痛。

后来，她倒在了血泊，被翼王带走，以为这一辈子都不会再相见，可不想，今日普天同庆，作为虞国的皇帝，他便微服出巡，与百姓同庆。

本是无意一瞥，当那抹熟悉的身影闯入眼中之时，他的心跳，如漏了一拍，呼吸停滞了，目光中带着震惊却又不敢相信。

第一次，他一代君王居然学人家跟踪一名女子，鬼鬼祟祟，她走，他走，她停，他亦停。见她活的如此欢乐，他的心安了。本是没想过要出现在她面前，让她扰心。

见她在那挤满了人群的灯笼店面前停住了脚步，他亦跟随上来。

猜灯谜本就不是他的兴趣，更何况是如此低俗不入流之题，他本无心理会，可见她被人群挤得面红耳赤，有些好色之徒甚至趁机往她身上挤，他勃然大怒，那猜灯谜之人亦是他。

心中只想着快些将那灯谜猜出，让人群散去，却不想激起了她的兴趣，上台提出那副对联，那一刻，望着她眸中的狡黠，他便知，她是有意引出他的，可他还是如她的意，现身，对出那副对联。

以为她会是那副没心没肺的样子，可他还是在她的眸中看到了震惊以及迷茫。

许久，许久，久到他以为她不会再开口说话时，沐清却回道，“睡了半年，醒了半年，就这样。”

耸耸肩，她说得一副不在乎的摸样，可却让皇普明深邃的眼眸沉了沉。

“你的身体怎样？”当日她刺了自己两刀，如今能够站在这儿与他说话已是万幸了，听得她说自己睡了半年，他的心头一紧，面上却仍旧风平浪静。

“好着呢，这世上没有人能有我这般生命力顽强，两次寻死都未成！”

“清儿……”他突然惊呼一声，让沐清嘴角刻意以浮现的笑容僵住，目光带着困惑似的望着他。

皇普明从未想过两人的关系会变得如此陌生，也许，他从来就没有熟悉过她吧，想着，他如夜的眸子便暗沉了下去，让沐清心中一痛，却仍旧努力的笑了起来，“皇普明，其实，有时，我与你一样，很固执。”

她抬眸，看向了天边的月亮，笑了笑，“所以，你应该明白的，当初我嫁给你是有目的的，就如你一样，一心想着统一江山，而我却只想要天下太平，我们两人虽曾经身处在同一屋檐下，却有着各自的执念，并且坚守着，注定了这一辈子都不会有交集，你明白吗？”

她说着，目光开始变得空洞而悠远，所以，从一开始，她就没期盼过两人会有朝一日能够达成共识。

身边的男子原本暗沉的眸子更加暗淡，如玉的面庞出现一丝痛意，“如果…我说如果我从一开始就放下了心中的那份执念，你会不会同我一起生活，一起执手相伴？”

他的突然发问，令得沐清心中咯噔一声，如遭雷击，大脑瞬间空白，她从未想过，如他这般有着壮志雄心的男子，会为了她而放弃心中的执念。

不该的，他不该有这种想法的。

“没有如果，一切都已经发生了。”

她垂着眸，声音却出奇的平淡。

“那我说，我愿意放下如今的一切，你愿意与我一起过着平静的生活吗？”

这一次，沐清彻底的震撼住了，嘴唇颤抖着，说不出话来。

她怎么也不敢相信，曾经那个高高在上的天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君王，会对她低声下气的说出这些话来。

那是怎样一个男子，肯做得到如此地步。

是爱吗？那要有多深的爱，令得他愿意为她放弃心中那份志愿。

皇普明沉痛的望着面前怔住的女子，如夜的眸中带着丝丝祈求与期盼，直直盯着她望，却望得沐清心底发慌。

“皇上，您是一国之君，岂能说出如此置国家置社会与不顾的话呢，你看这帝都繁荣昌盛，百姓安居乐业，全依仗您的治理与日理万机，你切莫要说出这些令沐清心生罪恶的话来！”

她说的话，如此淡漠与疏离，字字句句间都排斥着他的感情，他又怎会不知呢。

深邃的眸中染上点点痛意，如两年前，即使知道她心中所念的那人不是他，他依然还将她留在心中，最后换的她煽动群臣逼至他议和。

如今，他愿意放下心中的那份执念，可她仍旧不肯给他一次机会，皇普明，俊朗的面容上，终究浮现一抹淡淡的悲凉，漆黑的眸子如染上一层黑暗，瞬间淡漠无光。令得沐清的心，狠狠的揪住。

曾经，她不是没想过，若他不是君王，不是虞国的天子，那么，他们会不会有可能就这么一直走下去，可如今当他真的这么问了，她却退缩了。

是被情伤的太重，让她变得胆小了，还是她一开始就是个没心没肺之人。

一时的温暖，会令她产生无数瞎想，可现实的残酷却让她如伸出壳的海龟，遇到大浪，再一次将头缩进壳里，死死不出来。

夜色降临，寒风袭至，沐清不知觉伸手紧了紧身上的衣物，一路上，她与珠儿都沉默，眉宇间总是带着淡淡的忧愁，进了十月的天气，却还是令人沉闷。

与皇普明的一别，她知道，今生难再见，他却开口，后宫之门随时为你打开，希望有朝一日，你能眷恋那里的生活。

她笑笑，转身，一缕清香远，自此，一条寂寞的路便展向两头。

如花美眷，似水流连。

回了得过去，回不了当初。

这个夜，注定是无眠的。沐清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只需一闭上眼，脑海中就会浮现那双深邃的眸子，心中烦闷的厉害。她起身，来至窗前，抬眸，一轮明月高高挂，却泛着冷光，如她的心。

忆起那过往的回忆，每一个念头都关于那双痴情的眸子。

犹记得，当初自己一袭红衣，在康王的大婚上，惊鸿一曲，从此便入了君王的眼，后又在他的生辰上，她又再次一舞照影，博得了君王的欢心，自此，她便被封为梅妃，入住梅园。

其实，他不知，若梅园不是坐落宫中，她是很喜得的，那样一个绿意嫣然的园地，怎能叫她不爱，只是她的心不在此地，即使再喜欢也只是表面的欢喜。

后她又使计令得自己在宫中被舆论，在他面前诉苦，他定能明白自己的伪装，可仍旧还是顺了她的意。

封后大典，凤霞披冠，旁人无法企及的尊荣，她站至大殿中，望向那高台天子，嘴角带笑，那一刻，她在他眸中看到了复杂以及痛意。

阑王归去，三国关系突然变得危机，看着他为此事烦恼，而她却在暗地里煽动大臣们反虞，逼迫他议和。（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