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嫂子嫂子！”于止彻底的看见我了，他丢下手里的活计，急忙朝我跑了过来，“嫂子，嫂子！？”
“嫂子，你没事吧！”
“嫂子？”我有些纳闷，我何时成了他的嫂子？
见我不解的看着他，他也有些不好意思，“王姑娘对不住，习惯了，当初二哥还在的时候，我们都以为你和他……”于止搔了搔头，尴尬的冲我笑了笑，“这叫习惯了，突然看见你，一时间改不过来！”
于止口中的二哥，说的是龙冼，本不想提到他，可无路可躲，还是提到了他。
“干什么呢你！”我还在黯然，可缓过神的于止却炸了毛，他粗暴的声音炸响在我耳边，“还不赶紧松手，也不仔细看看这是谁？”
他这是在呵斥那依旧环着我的小厮。
“少夫人也是你这样的人能碰的么？”于止愈怒，一张脸涨成了猪肝色，连脖子上的筋都绷起老高。
小厮轻轻一颤，随即松了我，他垂头立在一边，“小姐对不住！”
“嫂……王姑娘，你没事吧？”见小厮走开，于止稍稍收敛了怒气，探着脑袋问我。
“嗯！”我答，又看了那小厮一眼。
于止其实也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烂好人，大概以为我这样是要秋后算账惩罚那小厮的先兆，他再次开口呵斥，“愣着干嘛？还不赶紧下去！”
小厮得令，这次朝着相反的方向一路小跑的走了……
我与于禁于止两兄弟本就没多少交情，自然也没有太多的话要说，稍稍寒暄了几句话题又被扯到了龙冼身上，于止红了眼眶，也说得我心中酸涩，实在是听不下去，我找了个借口，逃似的走了……
“去了哪？”曹昂从凳子上站起，走到门边迎了我。
今天是曹操的诞辰，曹昂也没有事，他本该在外面帮忙打点东西的，只是我没想到如今的他竟也学会偷奸耍滑的开小差躲到我这里来了。
“该是我问你怎么在这吧！”我道。
“呵呵……我怎么在这？”曹昂重复了我的话，“想你了信不信？”
“整天都见到，有什么可想的？”嘴上这么说，可心里甜滋滋的。
其实闲暇的时候我也会想，若是没有先前那一切过往，我的人生就只是从此刻站在我身边的这个男人开始，一切看起来是不是就会幸福很多？
“可不是想么？整天看着也会想，由不得不想！”曹昂笑，说了这么句温馨的情话。
我面上烧红，推开他，朝里间走去。
“这是什么？”床上摊放着一件衣服，像是粉红的颜色，却又比粉红多了些什么。
“喜欢吗？我让人帮你做的！”曹昂道，“你的衣服都是那些素气的颜色，今天是爹的诞辰，素气的颜色终究不怎么合适！”
原来如此，也对，我的衣服大多都是白色，我喜欢这个颜色，对于白，我有一种近乎变态的喜爱，根深蒂固的执念，不知从何时开始，这白色就深深的扎根于我的脑海，不可磨灭，更不可或缺……
可今天是曹操的生辰，曹操是曹昂的父亲，不过一件衣裳，即使是为了曹昂……
“嗯！很漂亮，我很喜欢！”
“真的么？不是敷衍？”他低头附在我的耳边。
“不是！”我摇头。
“还记得揽月轩里那满园的杏花树下，我背向着你，你把穿白衣在树下发呆的我当成了其他人，”曹昂的怀抱紧了紧，“那个……名叫子默的男人一定很喜欢白色吧！”
“昂哥哥……”喉头微紧，他居然还记得我们初识时的情况，这些我一直以为只有我会记得的事情。
“我好开心！”他截断了我，“我也很庆幸，因为最后留在你身边的是我！”
“对……”曹昂的手准确的按在了我的唇上，“我说过了，我想要的从来都不是那三个字！我们有足够的时间，我可以等你忘记那一抹白色！”
忘记那抹白色，忘记王允？忘记子默？我……做的到么？
曹昂沉默着，他似乎在等待我给他一个承诺，可这样的承诺，我根本做不到，即使说了那也只是欺骗……
“少爷！这宴会就要开始了，还有点事情需要您亲自去看看……”一个苍老的男人在门外喊话，正好帮我解了围。
“去吧！”我扭头道。
“嗯！你收拾好了赶紧来！”曹昂叮嘱。
“小姐，您看看，还是这颜色好看些，您总是穿白色的衣服，也不是那颜色不好看，只是……”丫鬟一边帮我收拾，一边在我耳边碎碎念叨。
“只是什么？”这丫头倒是忠心，她家主子刚说要我今后换个颜色的衣服穿，她就说白色不怎么适合我，我还真有些好奇，她会怎么说。
“只是……”她停了手里的动作，看了看我，确定我没有生气才接着说了下去，“只是有些飘渺的不真实，让人觉得小姐随时都可能消失不见！”
镜花水月，徒有虚表，抓不住的恐惧，这就是我给其他人的感觉么？没想到这小丫寰年纪不大，倒是清明，一语中的。那么，同样喜欢白色，不染一丝纤尘的王允给我的是不是也是这样的感觉？
我勾唇一笑，太久了，我跟王允认识的时间太久了，久到我已经习惯，我早已经分不清那究竟是什么感觉了。
“嗞！”我还在思考，可面上瞬间像是被麻绳抽了似的疼，我倒吸了一口凉气，注视镜子后才发现镜子里的我，那原本洁白无瑕的脸上冒出一道红，难怪会这么疼。
“小姐，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丫鬟连连道歉，她吓得脸色苍白，她不过是手指划过我的脸，谁也没想到会有这样的效果，我的皮肤何时这么细腻了？还是说她的手……
“没事！”我拍了拍她的手背，手缩回来的时候故意擦过她的指腹，那里干裂粗糙，比老树根还要粗糙几分。
“你以前是干什么的？”我问。
“我以前一直在厨房，干了两年的粗使丫头，主要是帮厨娘劈柴！”小丫鬟战战兢兢的跟我解释。
原来如此，下人们很少注意自己的手掌，再加上她长时间干粗活，手掌自然比一般的下人还要粗糙很多。
“多铺点粉盖盖吧！过两天就好了！”我佯装无所谓，不过还真疼！
“谢小姐！谢小姐！”丫鬟慌忙道谢，又手忙脚乱的帮我重新扑粉……
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一动不动的任她摆弄……
这丫头长得不错，可惜了这双手，怎么……怎么就……
不对，有什么好像不太对……
什么呢？
是他！
我噌的从凳子上站起来。
“小姐，你怎么了？”
“快去把少爷叫来！”我一边扯着头上沉重的发饰，一边吩咐。
那个男人，那个帮了我一把的小厮，他有问题。虽然我不知道他是谁，可那人绝对不寻常，在这战事仍未结束的时候，他的出现无疑是个大问题，不管他究竟会不会对谁构成威胁，可他隐藏身份，只就这一点，放任不管就会成为大问题。
“会不会有些晚？”讥诮的戏虐声。
“不晚，你赶紧去！我……”
我止了话，因为我发现现在跟我说话的压根不是那个丫头，而是一个男人，一个我熟悉的男人……
我扭过头，那小丫头还立在我的身后，她瞪着眼睛看我，大张着嘴巴，可是身体却无法动弹，她满脸的惊惶，显然被这又一突发的事件吓得不轻。
而他，站在丫鬟身后不远处，直勾勾的看着我，他还穿着小厮的衣服，只是脸已经恢复了原状，那样的脸那样的气质，搭配那样的衣服，说不出的怪异。
“不晚么？你真的这么认为？”他抬手，一掌劈在小丫鬟的后颈，小丫鬟一翻白眼，随即软到……
我抬手想要扶住小丫鬟那软倒的身体，可他大步上前一把钳住了我的手，“霍水，连这样一个跟你没有丝毫关系的人，你都会花上自己的真心去关心他的死活，可对于我呢？我什么都可以不在乎了，可你为什么还是要逃？”
王允的眼睛红的瘆人，脸白的吓人，他瘦了很多，像是大病初愈的模样，这就是为什么我看到他装扮的那个小厮时只觉得熟悉却没有发现的原因。
“子默，你听我说……”我的手几乎被他钳断，温柔如他，竟然也会有如此粗暴的一面。
“听你说？听你说什么？听你告诉我，你从我身边逃开就是为了回到那个名叫曹昂的男人的身边么？”王允已经发狂，“他究竟有什么好？不过是露水夫妻罢了，他就真的那么让你忘不掉？还是说你在绾心阁里待久了，耳濡目染，怕我不能满足你？”
王允像疯了一样的的大声质问我，“我真后悔当初怎么就没有打掉你肚子里的孽种？竟然还想要把它当成我亲生的孩子？我可真蠢，我爱你，因为爱你，我一步步的退让，可我的退让，就换回你这样的回报么？”（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