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冬青的肺腑里,忽然涌入清新的空气。
气流顺着她的口鼻灌入心脏,一瞬间竟叫她忍不住舒适地舒展开眉眼,察觉不到了疼痛似的。
从来没有人告诉过她,原来男人和猪、和狗没什么不同!
在她所有的认知里,男人就是女人的天和地,无论他们做出多离谱的事情,女人都必须要容忍!
如果不忍,那她就不是一个好女人!
她听到的所有声音里,一贯如此,向来如此。
未曾有人反驳,仿佛天生男人就高人一等,而她们也不过是男人们的一个附属的物品!
有时候她会茫然,明明做错事情的也不是她,为什么却要说她不是个好女人?
难道只因为,男人们比女人们多了二两肉,就可以凌驾于她们之上吗?
倘若如此,那女人们存在于世上的意义又是什么?生来便是为了成为男人们手中的一个玩意儿吗?
如果这是她的命运,那她情愿自己从来没有来到过这世上!
但她已经在世上生存了。若是不想被殴打、被欺凌,只是想要日子稍微地好上那么一丁点,她只有服从男人们的命令,才能吊着这一条贱命!
“恩人……”
宋冬青声音沙哑至极,带着几丝泪意,看向小魔王。
小魔王的语气充满了蛊惑:“看我做什么?赶紧动手啊!趁他病要命,看他现在无力反抗,赶紧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什么男的女的,魔族眼里只有能打得过的和打不过的!
宋冬青狠狠擦一把脸,咬着牙齿,扑上去对着顾老三就是一顿拳打脚踢。
一边打,一边笑。
笑着笑着,笑声就变成了哭声!
原来,她也可以对男人动手的!
小魔王在一旁看着,听着她刺耳尖利的哭声,不由得伸手按了按心脏,无端端地觉得很闷。
他不理解这种感情,但魔族生性敏锐,却能从这个女人的身上,察觉到了悲苦、解脱、释然!
好似是她身上的枷锁,终于被人解开了似的。
小魔王茫然地看向了阿颜。
阿颜没有出声,落在宋冬青身上的目光,深处却涌动着一片沉郁暗色。
等宋冬青终于发泄够了,浑身泄力了似的,瘫软在地上。
顾老三已经动弹不了了,却还是用一双怨恨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宋冬青。
他就不信了,这两个外乡人还能一直在镇上待着!
等他们走了,他弄不死宋冬青这臭娘儿们!
阿颜走过来,面无表情地在顾老三的眉心踹了一脚。
顾老三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阿颜问宋冬青:“能站得起来吗?”
宋冬青喘了一口气,咬牙点了点头:“姑娘,我可以!”
阿颜道:“可以,就站起来。带我们进城!”
她的手指动了动,一道赤色的光芒没入宋冬青的身体里。
宋冬青只觉得自己的身体霎时充满了活力。
她从地上爬起来,将一头乱的头发打理好,道:“二位请随我来!”
因着城门口这一遭闹事,所有人都知道他们不好惹。
三人走在路上,竟然无一人敢阻拦,所有人都避到了道路的两旁。
阿颜怀里抱着个小白泽,一身红衣似火,慢条斯理地从街道上走过,长街寂静。
四周不停有人探出头来,在看到他们三人后,又飞快地将脑袋给缩了回去。
等他们走过之后,才有人低声议论:
“他们是谁?”
“不知道,好像和宋冬青有关系!也不知是不是宋冬青的亲人!”
“宋冬青?没想到宋冬青竟然攀上了这样的高枝。这顾老三怕是要完蛋了!”
“嗤!即便是宋冬青的亲戚又怎么样?女人不听话,就应该打!男人们在外挣钱养家,她不能照料好小家倒也就算了,还天天出来闹事!照我说,顾老三还是打得轻了!要是我,我早弄死那臭娘儿们了!”
话音刚落下,一道赤光迎面袭来。
那开口说话的男人惨叫一声,身体似乎是被什么东西给打中,飞了出去!
阿颜回过头来,淡漠地看了他一眼。
视线再移开,落在身后的每一个人的脸上。
所有人都不敢直视她的双眼,屏住了呼吸,连大气都不敢出。
宋冬青哑声道:“他也是个打女人的!他有两个妻子,都是被他给活活打死的!其中一个被打死的时候,肚子里还怀着孩子!他说那不是他的孩子,是他妻子勾搭了别的男人!可他妻子平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怎么可能是怀了别人的孩子?!”
说到这里,宋冬青也不由得有几分愧疚。
其实这个镇子上,被男人打的女人很多的。
但大家都选择了漠视!
包括她,明知道那个女人很无辜,看着她被打的时候,却也不敢出声替她解释一句!
她眼睁睁地看着那个女人,从惨叫,变得奄奄一息。
最终睁大双眼,就这么断了呼吸。
很长一段时间里,包括她在内的,镇上的女人们,都会选择捂着耳朵过日子。
只要她们不听,不看,那么这些悲惨的事情就都可以当做是不存在的。
她们自己也过得很难很难了,哪里有力气,再去拯救别人?
可午夜梦回,宋冬青的眼前总会出现那女人身下淌血,绝望哀求的模样。
仿佛那是她自己,同样悲苦绝望!
宋冬青忍不住哽咽:“我是个罪人!若是我能站出来,说不定她也不会死!”
小魔王无措:“这,这也不能怪你。要是你出声了,说不定你也会被打死!”
宋冬青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
可如今她得救了,那女人却丢了性命。
如此想来,总觉得问心有愧!
阿颜开口道:“如果让你帮助这镇子上其他被丈夫殴打的女人,和这些男人们对抗,你敢不敢?”
宋冬青马上道:“姑娘,我敢!”
她知道男人们力气比她大,也比她更会折磨人!
但,她已经不怕了!
光脚的不怕穿鞋,她敢豁出去这条命,那群只会窝里横的男人们,敢吗?
宋冬青很确定,他们不敢!
阿颜脸上缓缓露出一个浅笑来,“那就把那男人送下去,给那位可怜的姑娘赔罪!”
叨叨:昨天和朋友聊到女性意识,提到很多女性并不会意识到自己长期以来被某些固定的社会理念绑架付出。我的观点是碰到这种女性我不会搭理她们。我朋友觉得某种程度上她们也是受害人。不得不说小朋友的思想有时候会让我有非常大的感触。我由衷地希望,所有女性都能摆脱固有观念,自立自强,为自己而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