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岐与嬴莹在空中看了不一会,双手负后淡淡开口。
“此间大会还是由你掌控,不得再出现任何变故,不然新账旧账可就得一起算了。”
嬴莹听了这话,微微一笑“还是黄爷爷疼我!”
黄岐面上一抽,而后板着的脸上同样泛起一丝笑意。
好像有许多年没有被这丫头这么叫了。
旋即,身形一闪,消失在原地,嬴莹则显露身形,落入会场之中。
恰好场上二人分出胜负,众人纷纷起身拱手拜见。
嬴莹也不多言,只摆了摆手示意对垒继续,而后径自找了一处位置坐下。
-------------------------------------
大泉东部沿海以东千里处,无尽汪.洋。
海面之上狂风大作,卷起数十丈高浪。
海底却是极为静谧,没有丝毫声响。
极深之处,有幽幽光亮透出,细细一看,却是无数宫殿林立,其内行走的并非凡俗水族,皆是半成人形的水妖。
居中的宫殿高大巍峨,与路上凡俗皇城无异,金碧辉煌。
“哼!难不成我水族就怕了他们不成?”
一个极为粗犷的声音于殿内传出,说话之人于殿上居中而坐。龙首,人身,面目显得有些狰狞,却不怒自威。
殿堂之下,左右分列两排水族,左边为首的是一位头戴黑色长翅官帽的龟妖,后足立于地面,前族拢在胸前,微微躬身。
右边则是以一位人首蛇身的蛟妖为首,身上披挂着金鳞甲胄,在殿堂顶上无数夜明珠的照耀下,栩栩生辉。
而说话之人正是这位蛟妖!
水族君王环顾下方众妖,试图从他们眼中寻找答案,只是每个都颔着首,不予回应。
龙首君王将目光投到龟妖身上,淡淡开口。
“万老可有主意?”
老龟仿佛大梦初醒,扭了扭脖子答道“先知大人所言自当重视,只是如今陆上修士仍无异动,我们不好妄动干戈,依老臣之见,备战即可,无需主动招惹他们。”
此话一出,右边阵营一片哗然,开口所言皆是叫骂万老龟贪生怕死,不敢与外族一战。
朝堂乱作一团,龙首君王眉头紧皱,无奈之下只好挥手将众臣屏退。
谁也没有发现,就在殿堂高处,一个虚幻的身影凭空悬立,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一幕闹剧。
见水族散朝,不打算再多停留,没曾想身形却突然一滞。
一个幽幽之声于身后响起。
“黄道友远来是客,何不坐下来喝杯茶再走?”
话音落下,一道同样虚幻的影子凭空浮现。
黄岐回首瞥了一眼,说话的竟然是一个甲壳半开的老蚌!
两壳之间漆黑幽暗,唯独两点白光如眼睛一般不住转动。
黄岐略显尴尬地挠了挠头“前辈好啊,多年未见!”
老蚌开合,吐着人言。
“前辈就不必了,我虽年岁比你长上许多,度的却是虚日,修行者以实力为尊,你如今的修为不若于我,同辈相称即可。”
黄岐置若罔闻,回道“前辈若是想找我饮茶,不如上我仙国走一遭,今天黄某只是想来此问个事,无意窥探水族密事。”
老蚌略微沉吟,而后说道“说来听听。”
黄岐也不拐弯抹角“不知前辈对神魔二族了解多少?”
“怎么,你仙国开始将登天的希望放在神魔之气上了?”
黄岐听了这话一惊,心想,看来这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老水怪对神魔二族还是有些了解的。
“并非如此,只是我仙国中的一位长老无意中沾染了神魔气息被遗迹排斥,若非营救及时,险些被遗迹旧主留下的阵法禁制当场灭杀,这才前来面见前辈,求个解救之法。”
然而,话音落下之后,却听老蚌一阵嗤笑。
“哼哼!好小子,说谎也不打草稿!”
黄岐眉头紧皱,暗自思量,自己这话中好像也没有什么破绽。
没想老蚌却一语道破。
“神魔二气与法武二道格格不入,只有凡人可以汲取,你仙国长老总不能是一位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吧?”
黄岐却不做作,朗声大笑“哈哈......还是瞒不过前辈,见笑见笑!”
老蚌声音一沉“好了,有事快说,不喝茶抓紧滚蛋,否则即便拿不下你,老夫动用些压箱底的阵法也能将你留上几日!”
黄岐咧了咧嘴“没必要,没必要,这具分身犯不着前辈大动干戈!”
而后,不再废话,直言“不知前辈预见了何事,可是与我陆上修士有关?我仙国一心向道,志在登天,绝无与水族相争制霸断鸿之意!”
黄岐这话说得极为坦诚,老蚌作为活了千万年的老妖怪,自然能从一个人的话里听出真假。
“以我对仙国的了解,这点还是信得过的,我族亦是同样的想法。只是预言中的景象,好像与你仙国的确有点关系......那是一片红色,来自于北方,凝聚于汪.洋上空,形状若笔......”
“等等!”
“不对!”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前者是黄岐的,后者是老蚌的。
“神魔?”
“红笔?”
又一次同时发声。
老蚌开口“你说仙国中有人沾染了神魔气息当真?”
黄岐却没有丝毫理会老蚌的话语,反问道“什么样的红色,什么样的笔?”
许久之后,黄岐虚幻的身影慢慢消散,老蚌的虚影亦重新归于沉寂。
-------------------------------------
仙国,古仙遗迹某处。
纪源终于爬到了最后一块石碑前,其上所画为“一一”“一一”“一”,两阴一阳,正是震卦!
纪源的体力已然耗尽,只好抬起头来重重往石碑上一撞。
“砰!”
头晕眼花,又一道红光从石碑上倾泻下来,再次融入纪源眉心。
“嗯......哼......呼......”
纪源先是一声闷哼,感觉喉头涌出一股难以言表的气劲,他尝试将那股气劲留在体内,可稍稍尝试之后,终究还是没能忍住,气劲于胸中顺在气道喷涌出来。
冥冥中,一个声音于脑中盘旋。
“咦?弱小的人族?哎......罢了,等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来了一个,还难得是个没有修行人族低劣功法之人!”
“我的时间已经不多了,若这次机会没有把握住,下一次机会不知要等到何时,或许,等不到下一次了。”
“可我不甘啊......这小小体魄不知能不能承受得住神气的灌输,我就一次机会,开始了就没有回头路,若是失败了,血脉就彻底断了......”
“哎,算了,就这样吧......”
说着,纪源周身开始剧烈颤动。转瞬间,只觉得体内每一处骨骼都在咯吱作响,那种感觉,有些类似于年少时长身体的时候,身上关节会时不时酸痛。
然而这种感觉却愈演愈烈,周身上下二百零六块骨头以极为明显的感觉不断暴涨。
纪源勉强低头查看身上的情况,心中一凛。
“这是什么东西!”
只见浑身血肉在骨骼的顶撞之下,不住起伏,好似每一块骨头都要冲破血肉与肌肤一般。
“啊!!!”
肝肠寸断的感觉接踵而至,纪源再也无法忍住那种痛楚,叫出声来。
这感觉,足足持续了数盏茶的功夫,纪源的意识已然到了崩溃的边缘。
待痛楚消散过后,呼呼地喘着粗气。
“终......终于过去了!”
纪源长长叹了一口气,然而,下一秒,额头青筋暴起。
“靠!还来......”
话音未落,周身上下的骨头轰然爆开,寸寸断裂。
“呜......”
纪源已经说不出话来,只本能的在喉头闷哼,身上各处的颤动已由原先的本能变成骨头断裂时的被动震颤,连呼吸都为之停滞。
“噗嗤!噗嗤!”
转眼间,无数骨头冲破血肉,扎出肌肤表层,带着红色光蕴,犹如毛虫一般,在肌肤表面各处缓缓蔓延。
此刻的纪源虽说武道与练气两者的修为皆被封禁,但是二者对肉身带来的加持却并未消失,在血红色的骨骼冲破肌肤时,血肉之力已经开始缓缓修复身体。
然而骨骼的冲击并未停止,不论血肉之力的恢复速度有多快,总能被骨骼在下一秒重新冲破。
这感觉就像被人用刀子割开血肉,帮你缝好了敷上药,等伤口稍好一些,又是一刀下在同一处,反复折磨。
纪源原本已经快要崩溃的心神,却在一次次的刺激之下重新唤醒。
“......”
喉头已经发不出声音,只有还在跳动的心脏告诉纪源,自己还活着。
这一次的痛楚与先前那次想必,已然是天壤之别,可纪源却没有丝毫办法。而且还在不断持续,没有丝毫停下来的意思。
骨头碎裂,延伸,扎破身躯,蔓延。
骨头恢复,身体慢慢修复,伤口愈合。
反反复复,永不停歇。
直至一个响动落在耳边。
“当!”
纪源神魂一颤。
“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