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俊很快接了我的电话,“丁叮?”他的语气里有点意外,也有一点点的欣喜。
我直接点明了来意,“家俊,你知道刚才谁来找我吗?”
“是谁?”
“家俊,你最近在谈女朋友吧?”
“女朋友?”他那边好奇的声音,“我几时谈过女朋友?”
我这边不由的讥讽他:“人家都找到我这里来了,就差没直接问我,你为什么还不和付家俊办手续?”
他的声音越发困惑:“你在说什么啊?我真的不明白。”
我有些生气,把刚才的事告诉了他,然后我又说道:“家俊,我不会阻止你谈女朋友,她们来问我你的事,我也一点你的不是都没有说,我尊重你。我想说的是,既然你已经谈了新的女朋友,你是不是也应该和我早点把离婚手续办了?我不想被人误会我是在故意拖延时间。”
他在电话里和我解释:“丁叮,这是个误会,你可以给我时间面谈吗?”
我扬声说道:“不必,我只是提醒你,大家时间都有限,不要耽误彼此的时间。”
他那边叹了口气,又说道:
“丁叮,我根本不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确实有热心的邻居给我介绍过,但我已经明确表示了,我并没有这个想法,至于她们所说的见过两次面,第一次是在我妈妈家,大家随便的聊了几句,算是认识,第二次,是我和妈妈,还有那位阿姨和她女儿,大家一起去湛山寺上香后,几个人一起吃的饭,我并没有表示过有兴趣和她继续交往,更没有和她单独约会过,我只是客气的递给她名片,告诉她如果有法律方面的疑难事,可以向我咨询。也许在她们那里有所误会,但是我确实没这样的想法,你相信我。”
我哼了一声,“我信你?皇帝的新装。你也不必和我解释的这么清楚。”
他那边没有多说,顿了下,他又轻声说道:“我的心意,你不是不明白。我之所以耗到现在,只有一个原因,我不想离婚。”
我感到头痛,无奈之下我说道:“再见,家俊。”
他那边急切的叫我:“丁叮,丁叮,丁叮。”
我只得又拿起电话。
家俊恳切的问我:“丁叮,自我们发生矛盾到现在,我们一直没有静下心好好聊聊,你能给我点时间,让我好说一下我的想法,听完我的话你再做决定好吗?”
家俊的声音真的是十分恳切,我甚至能想的到他此刻的表情,他的脸上一定有寂廖和憔悴,从他的声音里我就能听的出来。
我问他:“家俊,假如那天我死了,你会是什么心理?我想你会心痛,会内疚不安,那么,多久的内疚之后你才会振作起来?或者多久之后你才会和你的情人结婚呢?”
他那边立即噤声,我想象的到他的神情,一定象个坐卧的狮子,被猛的刺了一刀。
我问他:“当初是谁告诉我的,之所以提离婚,是因为另有喜欢的人?我问你,你喜欢的那个人是谁?你却告诉我,不必知道这么多,因为离婚是我们两个人的事。你应该记得这是你当初的话,现在你让我原谅你?家俊,我给过你机会的,可你是怎么做的?你现在想让我回头,那么你能让那一次车祸不再发生?你能让我失去的孩子重新回到我身体里来吗?”
这些话是我愤慨中的实话,我心里一直压着一块石头,它沉甸甸的存在我的心里,制约着我的呼吸,我无法不提旧事。
家俊在那边没有说话,他受到了我强烈的指责,这让他无法回答,停了下,他才说道:“丁叮,我知道我做的事对你造成了很大的伤害。你从前说过,婚姻中最忌讳的是第三者的影子,婚姻是要把自己完整的交给另一个人,这样的婚姻和爱情才是幸福的,可我却亵渎了我们的感情。丁叮,我诚恳的请求你,给我一次弥补的机会,犯人犯法,法律可以严惩他,他有改过自新的机会,可以重新开始,你为什么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
我一阵心酸,他的话的确诚恳真挚,没有任何做作的色彩,但在我这里却象是后脑被人猛的击打了一下,我的耳畔也在嗡嗡作响。
我感觉到累,悲哀之中,我和他说道:“家俊,抱歉,我现在已经没法和你生活在一起,我不知道我怎样劝说自己忘记这一切和你重新开始,我曾经爱你如同我的生命,但现在,我们走错了,我们偏离了原来的生活轨道。现在我们存在的问题不是第三者,而是我们互相心里的阴影,那种看不见的阴影才是最痛苦的,如果我们继续再生活下去,这种同床异梦的生活甚至比离婚还要痛苦,家俊,你明白吗?我们没办法挽回了。”
他那边被我的一番话噎在了那里,他无法再和我诚恳的表白,就那样,在电话的另一端,一声接一声沉闷的呼吸,我心里很难过,终于,我放了电话。
我提着老婆饼,心情并不太爽,出了门,风吹过来,沙尘一下迷了我的眼睛,我不得不停下来,用手去揉眼睛,结果,眼睛很快出了泪。
等公交车时,又是一堆人往车上挤,我没法保持在办公室里的那份矜持,只得奋力的融入人群,和大家一起挣扎。上车后,挤在人堆之中,身边的男人各种气味都有,令我厌烦的烟味,酒气,口臭,腋臭,我不由自主的想起家俊笔挺有型的西装还有一尘不染的衬衣。
我很难过,真的很难过,在这一场离婚战役中,我用尽了方法,然而我最终还是失败了,这难道是我一个人的错吗?走到今天,当一切回头已迟时再说对不起,还有用吗?
回到家里把老婆饼放回桌上,我去卫生间洗漱,妈妈好奇的看着一堆面饼,“丁叮,这车上得多少沙丁鱼啊?能把饼都挤成这样?”
我一边洗脸一边回答老妈:“妈妈,你相信我不?我很快也会成为一个成功的白领,以后我也会买车的,再不会挤公交车,而且,到了年底,我会用我的丰厚奖金给您买一条五十克的金手镯。”
妈妈又笑了。
吃饭的时候,妈妈又试探着问我:“有人今天问我你的情况,说有合适的对象,你要不要去看看?”
我忽然说道:“见吧,闲着也是闲着。”
妈妈一边吃一边说道:“对方职业也不错,在一个企业里做财务主管,三十一岁,而且,人家还没有结婚。”
我沉默了。
人家还没有结婚,换而言之,我这样的二婚的,只适合找二婚的,或者丧偶的,人家未婚的,在听到我的条件时,多少也会思忖一番,先且不论我的条件,光我离婚这一点,我已经打上了打折销售这一个标记。
躺在床上,我久久未眠,家俊那边,给他提的女朋友应该都不差吧,至少,以他的条件,想找未婚女性是太容易了。
社会就是这么不公,男人女人不管在什么方面,都面临不平等的待遇。
我叹了口气,闭上眼睛。
肚子痛的不行,我撑着起来去卫生间,这才发现是月事来了,流产加上那天的车祸,对我身体造成了很大的伤害,致使我三个月没有行经,这一次,积蓄了几个月的经血一齐涌出来,我小腹象是铅坠般痛。
拖拉着去灌了热水袋,然后我把自己缩在被子里。
我还记得,和家俊是夫妻的时候,有一次我晚上肚子痛,家俊把我抱在怀里,用手给我轻轻揉着肚脐眼,他掌心温热的温度从我的肚脐处渐渐渗入我的小腹,我感觉到踏实和温暖。
很快,他燥热起来,我也想融化般紧紧靠着他,但是……
脱了衣服我才沮丧的发现我来了月事,而下床再找卫生巾时我又发现没有了存货。
那时已经是夜里九点,天有些凉,家俊不让我出门,他出门去给我买,于是,夜里九点,他一个大男人,套上了毛衣,外套,袜子,皮鞋,匆匆出门,只为了去给我买卫生巾,怕我受凉。
我忍不住掉了泪。
爱情不象是选衣服,过了这件,还可以选择下件,甚至还可以回头,最终再捡回这件,爱情一旦破了洞,就算把这个洞补的再好,它依然是个破的,永远不会象新的一样了。
我蒙着头,象寄居蟹一样,把自己的身子蜷曲起来。
我不知道,这样的夜晚,家俊会不会也象我这样,陷入沉沉的回忆,会不会沿着一张床滚来滚去,想找一个最佳的入眠姿势,但却发现始终是徒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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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在上班时,我因为身体不舒服,胃口都不太好,吃的很少,回来后,我一个人倚在格子间里郁郁寡欢。
有人轻轻敲我的格子间:“丁叮。”
我抬起来,啊,竟然是我们办公室的主管,陈永达。
我赶紧站起来,“陈主任。”
他客客气气的在我肩头一拍,“坐下吧,大家都是同事,现在还是午休时间,你看你,弄的这么拘束。”
我只好坐下来,又顺手拉过旁边一张椅子,“陈主任,您请坐。”
他还顺势就大方的坐了下来,周围并没有同事,他坐下来后,很礼貌的问我:“怎么了?心情不好?”
我想了下,回答他:“也没有,只是今天胃口有些差。”
他哦了一声,又善解人意的劝导我:“出来混,不要任性,总要自己照顾好自己,毕竟身体是自己的。”
我唯唯诺诺,“您说的是。”
没想到他竟然又说了句让我吃惊的话,“听说你正在和丈夫分居,要离婚?算了,不要为那些不值得的男人伤神。”
我感到很惊讶,现在我有些后悔,记得来公司不多久,在卫生间洗抹布时,有女同事随意问我,丁叮你结婚了吗?我也随便答了一句,结了,目前又在分居等离婚之中。没想到,传言的速度真是快,就象开疯了的牵牛花,一夜之间爬满整个草垛,陈永达是办公室主管,他竟然也能知道下属的婚姻状况,我不得不佩服,大机构小单位,无论何时,人言可畏。
我只得又无奈的点头,“是,是。”
陈永达脸上顿时呈现出一个充满情义的同情表情来,他温和的又安慰我:“好了,不打扰你了,如果你有什么不高兴的事,可以和我聊聊。”他又指一下格子壁上贴的通讯录,“这上面,有我的手机号。”
然后他站了起来,我赶紧起来,做一个非常卑微的姿势送别他。
等他走后,我又忍不住的暗骂,“丁叮你这个笨蛋,走到哪里怎么都能被人注意,你还能再倒点霉吗?”
不过我确实是很倒霉的,部门有一份财务收支报帐表,表格模式都是发到我们各人的邮箱里的,我打开看,看了半天才琢磨明白,然后我把各样数据填了进去,天知道为什么,有一行没有自动计算,然后我就照本宣科的把数都抄好了打印了再来,自以为没有错误之后,我递交了上去。
我的部门经理,是一位洋人,他的名字叫温安洛,就是我面试时,毫不留情的说我中国人,走后门的那位。
未出半小时,他站在通道上,向我们的格子间咆哮,“丁?你过来。”
我吓的胆战心惊,慌张的过去,他一把就把我的表格丢到了我的脸上,然后用英文说了句话,抱歉,我没听明白是什么,反正不是什么好话。
从地上捡起那张可怜的报表,我一阵心碎,上面被他用红笔狠狠的划了一个叉,然后用英文写着,“重做。”
我做错了。
大家都不吭声,也没人这时候善意的来劝解我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在大公司里,同事也是对手,谁还会对你施以援手?视而不见是最好的了。
我只得捡起来自己灰溜溜的回格子间重新改。
终于改完了,我战战兢兢的送给温安洛看,他看着挑不出什么毛病了,这才不吭声,我嘘了口气。
唉,虽然我心里很想把这死老外一刀送终,但表面上,我还得卑躬屈膝,因为端人饭碗就得服从领导,这是原则,也是硬性法则。
晚上,我正在房间里看一份建筑杂志,丁铛晃进房间来。
她说道:“姐姐,我的邮箱中病毒了。”
“关我什么事,你知道我是电脑盲。”
“你去看看就知道了。”
她神情这么古怪,我顿时好了奇,到了书房,电脑打开着,界面正是她的邮箱首页。
我顿时有些吃惊,因为我看到,邮箱里发来很多邮件,全是付家俊的,但是标题却全是,“丁叮,你好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