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玉，相信自己！”

白晴雪站在下方鼓舞道。

沐剑礼，亦需要状态。

“是……”

照玉看了看她和白无缺，内心方才放松了一些。

她剑魄品阶和修行境界都不低，但剑意天赋，和这一切并没挂钩。

所以，看命了！

她深吸一口气，祭出一把橙色剑魄，举上头顶。

此刻，她的娇躯已然彻底沐浴在永生剑的彩色神辉之下。

这就是沐剑！

而这时，那千丈神辉永生剑落下，百万先祖剑意和她这橙色剑魄碰撞在了一起。

如同蚂蚁撞上千军万马！

剑魄和剑意，瞬间共融。

而沐剑者所要做的，便是以一人之剑，撬动百万剑意！

以镇世之领悟天赋，引动永生剑鸣！

“她是剑墟剑宗子嗣，起步应该都有两三声，能入剑墟！”许多人低声谈论。

在这永生剑狱，哪怕是狱主子嗣，都需要参加沐剑礼。

否则，就算在剑墟修行，都没有正式身份！

这也是一种剑道公平。

“啊！”

人们刚开始议论，那祭坛上的少女却痛叫一声，忽然软倒在了地上，手中剑魄缩回了体内。

而那永生剑则往上一提，升上高空，其上光辉照耀天地，却唯独不照耀那少女！

“照玉！”

白无缺见这一幕，脸色一变。

“这孩子，可惜了……”白晴雪轻咬红唇，叹气道：“以后，别和她有交集了。”

这一幕意味着，照玉剑意天赋极差，永生剑一鸣都不响。

这是命运审判！

她身为剑宗子嗣，却连剑墟弟子都成不了！

嗡——

数十万剑修，窃窃议论开了。

“太废了吧？”

“给她父母丢脸了。”

“这辈子是毁了。”

“这女的，听说脾气很差，仗着剑宗父母趾高气昂，结果自己连剑墟弟子都当不了，报应啊！”

看到这种出身高的子弟栽在了这里，很多年轻人心里暗爽。

永生剑，就是这么现实！

轰！

照玉如遭雷击。

她脑子完全空白，人如傻了一般，茫然的看着数十万幸灾乐祸、鄙夷、嘲笑的面容。

“白师兄……”

她如木头一样转动脖子，在人群之中找到了她仰慕的那个男子。

他曾经对自己照顾有加，甚至花言巧语先夺了自己贞洁，而自己至今不敢将这事告诉父母。

可这心碎的一刻，那白师兄却忽然背过脸去，好似不认识自己。

“人间，好残酷啊……”

照玉颤抖的握着自己的剑魄，眼泪横流。

噗嗤！

她刺穿了自己的心脏，仰倒在地上，血溅祭坛。

她眼里最后一个人间的画面，是那悬在苍天上的绚烂永生剑！

它的光辉照耀万里江山、无尽剑修，却唯独不照耀自己。

而数十万人冷漠而习以为常的看着这一切。

“把尸体拖走，下一个。”

一句平静的宣告从剑墟内部传来。

一个黑衣人登上祭坛，抓住了照玉的脚，将她拖了出去，染了一地的血。

然而，并没有人将这血迹打扫干净。

仔细一看，其实可以发现这黑色祭坛上，早就结了一层厚厚的血污。

万千年来，不知死了多少人。

现在不打扫，是因为接下来还会有人在这自尽，告别人间。

修行的压力有时候并不来源于自己，还有家族、亲人、爱人……

一次沐剑礼，分出一生高低，这样残酷的审判，很多人都受不起。

这不是脆弱。

而是心理的落差！

是残酷！

贫穷者，没能一步登天，并没落差。

富裕者一朝跌落深渊，才会选择一死了之。

照玉之死，人人都很冷淡。

但与之而来的，是更大的紧张！

每个年轻人心脏狂跳。

谁能断定，下一个躺着地上被拖走的人不会是自己？

“娘……”白无缺握紧双拳，双眼通红。

“没事。”白晴雪轻轻握着他的手臂，“相信自己！”

“嗯！”白无缺点头。

“忘了她。”

“嗯！”

白无缺缓缓闭上双眼，等他双眼重新张开的时候，已然很灼烈。

接下来，一个个年轻剑修上去。

有人离去，有人自尽。

有人引得剑鸣，欣喜若狂，跪在地上，涕泗横流。

人生，就这样分岔，有喜有忧。

而他们背后的家庭、家族，也因为这分岔，走向辉煌或者衰败。

这就是永生剑狱！

属于剑道的冰冷世界！

这是偏执之辈，用剑锻造出来的世界！

……

转眼，已经有上万人经过了沐剑礼。

目前为止，百分之九十的年轻剑修都被淘汰，一辈子都不可能踏足剑墟。

剩下百分之十，基本以四声以下剑鸣为主，成为剑墟天地玄黄这四级弟子，未来可成剑宗，担任剑墟战力的中坚力量。

一万人之中，能引动五声剑鸣，成为九九九峰主真传弟子之天才，极其稀少。

目前只有十八人！

他们只要引动五声剑鸣，立刻就有专人带入剑墟，直接拜师入道去了。

真传弟子，未来可成永生剑狱顶尖强者，乃是未来的剑墟高层。

至于六声剑鸣者，目前还没出现。

“白无缺！”

当那一束光照耀在这白衣少年身上时，意味着他要登场了。

无数人审视的目光看着他！

“剑墟白枭峰主的孙子！”

在所有沐剑者之中，这已然是非常高的身份了。

“无缺，娘祝你一飞冲天。”

白晴雪身穿开叉的长裙，雪白长腿可见，意为旗开得胜……

“嗯！”

白无缺咬了咬牙，两三步冲上那沾满血的祭坛。

长痛不如短痛！

他闭上双眼，直接祭出剑魄，指向苍天。

“请先祖检阅！”

万众瞩目之中，永生剑落下，与其剑魄融汇，光华交错！

当！

那永生剑第一颤，发出一声冰冷的鸣叫。

听到这第一声，白无缺心脏松了一下，这意味着，他不用死了！

当当当当！

紧接着，连续四声剑鸣。

白无缺猛然睁开双眼，眼睛赤红。

五声剑鸣，这意味着他可当真传弟子！

在其族系之中，这属于最高天赋！

下方那白晴雪已然捂着玉嘴，热泪盈眶。

儿子，度过这一劫了！

沐剑礼，在很多眼中，就是一道生死劫！

“结束了吗？”白无缺心中却生出了狂念。

就在这时候！

当——！

上万人之后，永生剑当即爆发出第一次六响。

“剑鸣六声，太上开道！”

数十万剑修齐声喊着，眼中涌现出了敬畏和艳羡！

一时，全场震动。

“我是太上弟子？”白无缺怔了一下，然后欣喜若狂。

此后，永生剑上升，沐剑礼结束。

“娘！”白无缺冲下祭坛，和那大姐姐般的女子激烈拥抱在了一起。

“无缺，好！好！”白晴雪泪如雨下，眼里满是振奋。

“娘，这意味着什么？”白无缺兴奋道。

“意味着，你将超越你爷爷！意味着你能带领我们白家跨上新的阶层，有朝一日，你能成剑墟太上元老！”白晴雪激动道。

真的旗开得胜了！

剑墟内、外，无数人以无比羡慕的目光看着他们母子！

轰！

剑墟方向，陡然飚射出一道剑光。

一个身穿华服的紫袍中年男子，出现在了他们母子眼前。

此人眉毛如剑，黑发如墨，一身剑气汹涌！

他是云逍目前见过的最强之人！

那压迫感，比魔州的白老都要凶得多。

“太上元老，秦天！”

云逍听到很多人喊出这个名字！

他们喉咙发烫。

“他是最年轻的一批太上元老，未来还有上升空间！”

剑墟太上元老，这是九狱界云端上的人物。

当这个人出现的时候，云逍发现，他旁边的凌尘目光陡然冷了许多，眼里涌现出了深深的杀念。

“无缺！”秦天双目灼灼看着他，“我有意收你为弟子，你可愿？”

白无缺还有点愣，结果母亲已然推了他一把，让他直接跪下了。

“弟子无缺，拜见恩师！”白无缺振奋道。

幸福来得太突然了。

他和照玉，一个登天阙，一个下地狱。

人间，就是这么现实。

“好！”秦天满意一笑。

而周围的人，又投来一个个羡慕的眼神。

“无缺，哥为你高兴。”

秦天身后，又走来一位紫衣青年。

他鼻梁很挺，目光幽深，看起来城府比白无缺要深很多。

“洛哥。”白无缺拱手一笑。

两人会心一笑。

所有人都在敬畏、羡慕他们。

只有凌尘，对这‘秦天、秦洛’父子，杀气滔天。

“凌尘！”

热闹还未曾结束，那剑墟主事人就喊出了下一个名字。

“凌兄，看你的了。”云逍道。

“看着。”凌尘语气平淡，却似乎很有信心。

当他踏上祭坛的时候，根本没几个人看他。

人们还在羡慕白无缺，而他与母亲，正和秦天父子谈笑风生。

“凌尘？”

秦洛忽然听到这个名字，忍不住回身一看。

“他还没玩死呢？”秦天淡淡道。

“爹，剑道修行如此枯燥，有个玩具不容易。”秦洛微笑道。

“你这言论，活像个无脑反派。”秦天道。

“问题是，他剑骨都没了，只剩一个虚剑魄，能成主角么？”秦洛乐道。

“我看不像，毕竟我天天虐，也没见他装逼打脸过。”白无缺忽然笑道。

众人闻言，莞尔一笑。

“行吧。”秦天并没笑，他认真道：“过几日我找个事，扣到他父母头上，届时你们再不动声色除掉他。这种可怜人活着，对你们未来声誉有所影响。”

死了，慢慢就忘了。

他们谈话时，不少剑修看着凌尘，心里方才一动。

“这人的名字，怎有些耳熟？”

“凌尘？这不是凌家废子？”

“对！是他！”

“还活着呢？”

“这命真如蟑螂似的。”

凌家废子之名传开，引起了一些关注，这正是秦天不愿意看到的。

人，爬得越高，就越是要脸。

秦天、秦洛、凌家废子……碰在一起，很容易让人想起一些往事、传闻。

“听说秦洛的逆天剑骨，是从这凌家废子身上剥离出来的？”

“话可别乱说，都是谣言！”

“凌家曾是剑墟大族，竟沦落到靠抹黑他人来寻找存在感的地步？”

许多人这才看向凌尘，表情古怪。

而那少年对一切非议，恍若未闻。

他沐浴永生剑之光，走到祭坛中间，脚踩照玉之血，仰头望剑，目中神光涌现。

“你的肥羊，要开始装逼了。”蓝星桀桀笑道。

云逍幽冷看着那少年，缓缓道：“没事，让他多装几次，养肥一些。”

这神霄剑帝转世者的造化种天赋，需要逐步激发。

不然的话，他在魔州被白无缺斩杀，云逍就可以直接享用了。

越肥，效果越好！

开始了！

只见凌尘面带清冷笑容，万众瞩目之下，伸手指天！

叮！

其手指之上，一道九色剑魄贯穿而出，爆发绚烂彩光，和那天上永生剑争相辉映！

“嗯？！”

数十万剑修，加上剑墟内部的剑道强者，纷纷投来双眼，震惊的看向这灰袍少年。

“九色剑魄？”

没人见过！

这九色剑魄和永生剑之间的共鸣，当即让很多人心里一咯噔。

“什么东西？”秦洛、白无缺怔了一下。

而那秦天、白晴雪，已然皱起了眉头。

天地陡然一片死寂！

“重生之路，在此开天！”

凌尘倏然举剑，指向苍穹。

嗡嗡嗡——

永生剑骤然受到吸引，轰然落下，和这九色剑魄汇聚在一起。

那一刻，仿佛有九大万丈仙魔，魂绕在这永生剑周边，引发一重重空间扭曲。

仿佛九个无边大宇宙降临！

当！

永生剑，剑鸣一声！

当当当当当！

刹那之后，永生剑再鸣五声！

加起来，已然是剑鸣六响。

“太上弟子！”

白无缺、白晴雪呆住了，简直无法相信自己双眼。

秦天、秦洛对视了一眼。

一语成谶？

“让你贪玩！”秦天瞪了儿子一眼。

他会让凌尘有复仇的机会吗？

当然不会！

秦天站在祭坛下，抬手就是一道剑气，猛然刺向凌尘的眉心。

事出突然，他直接就是杀！

这一瞬杀，太快太猛！

就在这一瞬间，那凌尘却忽然笑了起来。

当——！

永生剑，第七响！

这一响，撼天动地！

“剑鸣七声，帝星降世！”

数十万剑修当场震动，双目狂烈，难以置信的看向那凌家废子。

轰！

一道金色的剑气之门，猛然在凌尘面前打开，直接将秦天那杀戮之剑给吞了下去。

“狱主之门，开了！！”

嗡——

数十万剑修无比狂热，如同浪潮般跪在地上，齐声高呼道：“拜见天剑狱主！”

那狱主之门后，有着一道伟岸的身影！

他沐浴在剑气池之中，缓缓抬头无比冷漠的看了秦天一眼。

轰！

秦天如遭五雷轰顶，面目扭曲，当即后退三步，脸色煞白。

“帝星圣子，剑墟继承人……”

白无缺、白晴雪母子，脑子嗡嗡响，嘴唇都白了。

“爹，什么情况？”秦洛咬牙，双眼赤红。

“闭嘴！”秦天嘶吼道。

“太上元老，秦天！”凌尘如同站在苍穹之上，冷冷看着这紫袍中年，“光是这程度，你便怕了吗？”

“你剑骨已废，怎么可能……”秦天声音巨颤，手指发抖。

“一具废骨，就当赐给你儿了。”凌尘抬头望天，清冷一笑，再度握剑，“废骨不去，何来剑道神骨？你看好了！”

当——！！

永生剑，剑鸣八声！

轰！

剑墟内外，全体剑修疯了。

“昊日神子降世！我永生剑狱，必成九狱至尊！”

“剑墓要为他开了！”

虚空之中，一个白发苍苍的佝偻枯瘦老人陡然出现，站在云端之上，双目含泪看着凌尘。

“是守墓的枯骨老人，他来了！”

“没想到我这一生，还能亲眼看到这传说中的枯骨老人！”

剑墟内，无数剑修御剑而出！

剑墟外，数十万剑修跪地不起！

他们看着凌尘、狱主之门和那枯骨老人，脑海已然让敬畏所撑爆！

“凌尘！昊日神子！”

这样的欢呼，此刻响彻剑墟。

很快也会响彻永生剑狱！

秦天、白晴雪等人，就如木头一样杵在地上，双目裂出血纹。

正当秦天都准备跪下的时候，那凌尘忽然笑出了声音.

他悠然道：“喂喂喂，就这，就把你们吓到了啊？”

“什么……”

上百万剑修都麻了。

还有吗？

他们木然看向了那永生剑。

而这一刻，凌尘高高举起那九色剑魄，如同真仙转世。

“剑道，唯有我凌尘一人为帝王！”

“我，无敌！”

“天下无敌，天上无敌！宇内无敌！旷古无敌！”

话音刚落。

当——！！！

永生剑，爆发出了第九响。

那一刻，似乎整个九狱界，都陷入了悲鸣之中。

“剑谪仙，下凡了……”

所有人都懵了。

只有凌尘笑了。

当然，云逍也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