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衣陪着陈玄锡走在长廊中,两人并肩而行,迟迟没有打破这份寂静。
廊道外,雨滴打落在栽在园中的芭蕉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过了拐角就是青衣所在的厢房,她侧脸看了眼陈玄锡凝重的神色,有些吞吐的放缓了身下的脚步。
“殿下,再过去点就到了。您若是有什么话就说吧,青衣会好好听着的。”最终,青衣转过身去抬眸看眼陈玄锡,顺便拦下了他继续向前的步伐。
青衣并非是起了羞赧之情,而是如今她不过宛国宫中的宫女,若是让其他宫女瞧见陈玄锡入了她的厢房,会有损他的声誉,故而如此而为。
当初,她和景昊的那件事,始终萦绕在心弦上,哪怕午夜梦回,都会引起她几声浅叹。
陈玄锡面对青衣是轻松的,毕竟她什么都不知道,而苏瑾瑜也断断不会将那些事告诉她,他可以放心的在她面前唠叨起来。
“我来的时候经过边城,特意去探望你,没想到那歹毒的妇人竟将你撵了出来。原以为你会居无定所,为此还在边城寻找了几日,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儿遇上你。青衣,他定然也是跟你说过了,过些日子就跟我们回去吧,在这儿汐华是照顾不了你的。”陈玄锡从袖中掏出一块丝帕细细擦了擦长廊一侧的座位,随后就坐了下来,丝毫不在乎那雨水是否会沁湿他的衣袍。
青衣看着他如此,也随着他一起坐了下来。和陈玄锡在一起,她感觉到很自在,虽然他贵为太子,却从来没有那点架子,不似景昊处处都透了几分寒意。
这番话方才在景昊处已经听到过了,如今再听一遍,自然没有多大的惊讶。青衣笑着点了点头,不为答谢,只为了他的真心而感到开心。
虽然不知道将军夫人最后的结果如何,可被陈玄锡这么一闹,她和将军之间的情感势必会起了几丝碎痕。她或许是真的再也不能在回到那个曾今给予她一度温暖的地方了,哪怕将军是否安然,她都回不去了,注定的,她一早就知道。
“殿下,娘娘待青衣很好,何况娘娘身旁如今没有个贴己的人伺候着,青衣也想留在这儿,毕竟随你们去了京都,那是我不愿再回去的地方,希望殿下不要勉强青衣,青衣再次谢过了。”
青衣轻声的将这番话同陈玄锡细细说来,话音初落,她便起身对着他福了福身。
她若不愿回去瞾国,自然是没人能讲她如何的,就算是陈玄锡加上景昊,亦不能强迫他离开这里。这么做,只是想让陈玄锡有个接受的过程,且想让他劝劝景昊,将此事淡而化之。
陈玄锡抿了抿双唇,细细作想一番,抬起眸来定睛端详着青衣,瞧见她那份坚定的样子,自然是说不上什么话来,便也就点了点头,“也好,这事我心中有分晓了。你身子不好,赶紧回去歇着吧,我也该回去了。”说完就转身要走,青衣的心思他是明白的,不然当初也不会任由她独自离开。
青衣目送陈玄锡直到长廊的尽头,这才起身回了厢房。她根本就没有不适,不过是苏瑾瑜将她打发出来的,不过这样也好,不必时时对着景昊难受。
陈玄锡回到正殿就只看到了苏瑾瑜和景昊两人,四处环顾了几眼,就连那方才引路的宫人也不见了,不必细问也是知道凌云定是去处理政事了。
他轻松的长吁了口气,“兄妹俩也该叙完旧了,是时候该让我说两句了吧。”直径走到苏瑾瑜的面前,方才那惬意的神情突然间就变得几分凝重。
苏瑾瑜应声而止,抬头看了眼陈玄锡,起身就往书房走去。时不时还会回头看下,身后有没有宫女尾随着,生怕让人听去了这个秘密。
一入书房,苏瑾瑜还没坐稳,就听得陈玄锡开口道,“我们前几日就达到了宛国京都,本是想让那个太医再带我入宫的,没想到他给撵了出来且又告诉我一桩事,这事你心里清楚,我就想跟你说下,那件事你无须再记挂着,我会好好安置她的。”
苏瑾瑜一个措手,掌心从椅子上滑开,若不是景昊在旁站着,只怕她也会随之摔倒在地上,心惊胆颤的站稳在原地,不停的用手捋着胸脯,险些就吓破了胆。
景昊瞪了陈玄锡一眼,责备他不该将话说的如此突然,让人连心理准备都没有做好。
“大哥,这件事你也参与了吧。”苏瑾瑜回头看了眼身旁的景昊,心想陈玄锡在外总是黏着景昊,两人形影不离的,俨然是有难同当了。
不过,即便如此她又有些不安心,两人都进宫了,谁来照顾李沐韵,难不成将她安放在驿馆?
景昊以沉默应答了苏瑾瑜的问题。
“你们回去的时候一并儿带着嫣儿回去吧,我这里到底是容不下她了,有你们在我也好放心点。”
苏瑾瑜坐好,较为轻松的说着。如今,搁在心里的几件头等大事,也算是有了着落,以后就能安安稳稳睡个好觉了。
陈玄锡听着苏瑾瑜的话,有些惊诧的同景昊对视了眼。
“嫣儿?我们赶到白马寺的时候就只有她一人,方丈说嫣儿一早就不知了踪影,也许是下山了。怎么,她没有回宫吗?”景昊走上前来,诧异的说着。
当初,他们是在叶辰轩的指引下去了白马寺同嫣儿会合,哪知到了白马寺那会儿并没有见到嫣儿,倒是是僧人引他们找到了昏迷中的李沐韵,她是被藏在了坑下的,显然是有人故意而为之的
苏瑾瑜一听,当下就是急了,回忆起前几日凌寒说的话,就想着应该是落入了凌寒的手中,“她没有腰牌,又哪里入得了宫。大哥,你们既已寻到了她,不日启程离开吧,我怕事情再拖下去终会让人察觉了去。”她担心凌寒迟早会将眸光对准他们两人,要是那会儿再离开,被抓个正着定是难以全身而退的。
如今,凌寒也许还不知晓这个消息,以最快的速度让他们离开京都,哪怕嫣儿供了出来,找不到证据自然不能拿她如何。
说着,苏瑾瑜就站起身要往外走去,陈玄锡见她这般激动,连忙上前稳住了她,“你先别着急,我已经吩咐了侍卫们护送她往瞾国去了。我们两个在这儿势必会住上一段时间,一来替你查查这些日子是谁在陷害你,二来这么快就要走,你认为皇上会不起疑,上回我们可是在这儿住了很长时间的。既然是要做戏,那么就该做全套了,省的留下把柄。”
陈玄锡这番话算是安慰了下苏瑾瑜悸动的心,她实在想不出任何理由来,凌寒既然抓住了嫣儿又为何迟迟不同凌云禀报呢。当初,嫣儿是光明正大留在白马寺的,怎么就让人给盯上了呢,还没有发现李沐韵就罢手了。
这一切的一切都让苏瑾瑜劳神,为今,她最想知道的就是嫣儿的去处。
“这件事到这儿就算完了,以后都不要提及,烂死在肚子里吧。”揉了揉眉心,许久不曾袭上身的疲倦忽然来袭,让她深深的感到头疼。
这件事到了现在,也算是尘埃落定。久违的笑容逐渐浮上苏瑾瑜的面庞,笼在心上那层淡淡的忧伤,怕还要维持很长一段时间了。
晚上,凌云亲自在仁和殿招待了陈玄锡和景昊两人,其间点了苏瑾瑜作陪。
碍于苏瑾瑜是被下旨禁足的,为此凌云又费了一番波折,前去太妃那儿讨了道口谕,才堵上了众人悠悠之口。
他们两个还是被安置于景仁宫中,晚膳过后就让宫人引路离开了。
凌云牵着苏瑾瑜的走在御花园中,前方点了数十盏宫灯,借此来照亮脚下的道路。她的手始终被凌云紧紧的攥在手心里,生怕有个闪失。
“快到关雎殿了,我一个人可以回去的。”苏瑾瑜伸头张望了一番,虽然不知凌云心里是如何想的,可她想这段时间他应该不会想要住在关雎殿,本来让她出来就是难事了,不该再冒着被太妃的指责随心所欲。
凌云并未理会苏瑾瑜的话,反而是放缓了身下的脚步,比起方才来走的更慢更稳定了。这一路走来,看着秋海棠逐渐的凋谢,心里起了几分怜惜。
他唤来尚喜,“今晚的牌子就撤了,朕和昭仪回永和殿歇息。”往前再走上些许路程,穿过长廊就能直接去的永和殿。
这么久了,苏瑾瑜一直没能回永和殿去探望过曾经的姐妹,也自知是出了纰漏。如今听到凌云这样吩咐下来,起初是挣扎过的,可转念一想,他无非是在找漏洞,圣旨上规定了她不能离开关雎殿,现在凭着口谕出来了,但不论哪个都没规定她不能去永和殿入寝啊。
尚喜看了眼凌云身旁的苏瑾瑜,得了命令就匆匆小跑而去。
“你坏,居然跟太妃打起了马虎眼。”苏瑾瑜笑着看了眼凌云。
“这事她也为难不得我,只是碍于后宫悠悠众口,怎么也要装模作样点。你如今怀有皇嗣,将来又是长子,谁又敢当面说这些不是呢。我无心将你推到风口浪尖,只是多些日子未曾拥你入眠,着实是想的紧。”凌云迎上苏瑾瑜的眸华,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尖,乐呵道。(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