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苏瑾瑜将心中所盘算的那些事一一同说完,这殿内足足沉静了半响,除却那淡淡的叹息声外再也听不到其他。
李沐韵脸色苍白的瘫坐在椅子上,呆愣得望着苏瑾瑜,“你确定要这么做吗?”之前虽说有提起这件事,却不想是这般的大胆,让她差点忘了呼吸。
装死,此事若是不慎被揭露,那么牵连的不单单是她们两人。手上掌握着数十条人的性命,李沐韵打着颤看了看双手。
“不,我不可以害了他们。”经过一番思索,李沐韵猛然站起身来,大声对着苏瑾瑜喊道。她是承受不了失败的,家族里就剩她一人是安然无恙的,绝对不可以在失去了。
可,转念一想,死得死,流放得流放,还有什么是不可以失去的呢。即便再有一百年,他们家族也是难成气候了。
苏瑾瑜淡然得看着情绪有所激动的李沐韵,偏偏在这个时候涌上了睡意,不禁伸手打了个哈欠,“你若信我就放心得去做,你若信不来我,那么你就甘心在这个地方终老,他就在宫墙外头,你忍受得了吗?放手一搏,哪怕失败了心也是不会有遗憾的。”说着,她站起身来就往外走去。
行至门槛前,不忘回过头来瞥了杵在原地的李沐韵一眼,“若是愿意,那么从今日起就病下吧。七日之后,便是你浴火重生之时。”她当真是希望李沐韵能够好好考虑清楚,这些年来,她一直明白,离开是最好的选择。
苏瑾瑜走后,李沐韵都未能从方才的惊慌中回过神来。她记得,那次因为她的鲁莽和恨意,导致端午险些下不了床,她无端的害怕起来。
端午离开的这些日子以来,也不知过得如何了。应当是寻了一户老实人家嫁了出去吧,也许早已身为人母了。
沁缇进来时,就看到李沐韵在椅子上莫名得笑着。她好奇得打量了眼四周,又哪里还有多余的人在。
心微微一紧,缓缓挪步上前,“娘娘,这是宸妃娘娘方才离开时让奴婢送进来的。”恭敬的递上手中的宁神茶。
“是什么?”李沐韵沉浸在笑意中,不过匆匆瞥了眼抬颚问道。
“宸妃娘娘说娘娘最近心绪不宁,易胡思乱想,所以让奴婢准备了宁神茶,好让娘娘能够心里舒坦点。娘娘,你可是哪里不舒适,是否要去请太医过来瞧瞧?”
说道这里,李沐韵脸色微妙的敛起笑容,僵硬的摇了摇头,起身就往寝殿走去。心里不住的念叨着,方才苏瑾瑜同她说的那些话,放手一搏,当真是否会有胜算?
因着上回秋海棠一事,凌云便不再去王夫人的长信殿,在后宫有掀起了一场无尽的笑话。然,苏瑾瑜仍旧是宠冠后宫,招了不少人的嫉妒。
“后日,她就要出宫去祈福,你可是有把握让她去而不复返呢?”星奴慵懒的躺在软榻上,眸华半眯看向另一端的凌寒。这些日子,她收敛了不少,亦是将这些希望寄托在凌寒的身上。
她知道,只要是她心中所期望的,凌寒都会替她寻来,哪怕是一条人命。
锋利的眸华落于星奴的脸颊上,他有些忿忿,不懂眼前这个女子为何要如此攻于心计,安心将腹中的胎儿产下岂不是更好。
他放开手中的茶盏,大步走到她的榻边,一手摩挲着她那白润的脖颈,低沉道,“杀了她对你又有什么好处,你要明白,她不是你我能够动得了的人。在母后眼里,她有着不一样的地位,不然你认为母后为何迟迟不愿严办她呢。安心生下这个孩子,乖乖得做我的女人。”五指的力道有所紧缩,她的心里怕至今还有着凌云,那是他最不愿意见到的。
星奴打了个冷颤,感受到来自脖颈上的痛楚时,慌忙推开凌寒的身子,煞白的脸色在这时也有所好转过来。
她岂能不明白他心里想的,虽是一个极为安好的法子,但不是她想要的。
“因为我恨她,你会有法子的对不对。在她出宫那段时间里,不论是怎么死的,太妃她又怎么会联系到你身上来呢。”星奴淡笑着俯在凌寒身上,央求着。
凌寒侧过身瞪了她一眼,双手握住她那柔软的肩膀,用力摇晃了几下,“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打的主意,你不过是想坐上皇后的位置。我问你,你心里何曾有过我,为了他,你竟然伤害无辜的孩子,你心里若有我,此事就不要再提了。”
他承认自己是个冷血无情的人,但再冷血再无情都不会狠得去伤害至亲至爱的人。当他看到星奴不惜下毒谋害亲生骨肉那时,方才看懂这些日子以来,她想要的并非是一段爱情,而是一个能助她顺利走向高位的棋子。
当初,他为了得到她,假借名目来诱她。而如今,她逆来顺受,甘愿沦落在沼泽地中,来谋取心中的所想。
他若狠一分,她便能狠上三分。
他若爱她七分,却不见得她会爱他一分。
星奴轻扯下唇,定定得望着眼前的凌寒,要她就此罢手岂是轻易能够甘愿的。待他停下动作,不慌不忙的摆脱他的束缚离了榻。
她到底是不能为了这件事而失去凌寒这个靠山的,万一不小心彻底的惹怒了他,生怕自个儿也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至于,这件事她只好选择缄默。
但,她仍十分不解,究竟是有什么原因要让太妃处处对苏瑾瑜手下留情,即使是在当日那么好的局面中,她都舍不得更加伤害苏瑾瑜一分。
这个秘密,她同凌寒提起过几次,每次都被他打了马虎眼给糊弄了过去。
不过,这次她并非会孤身一人作战,那日长信殿的事是她能够利用的,王夫人心里对苏瑾瑜定是痛恨极了。
傍晚时分,苏瑾瑜正要休息,就见嫣儿过来禀告说是长乐殿出了事情,李沐韵因心痛病发作而昏迷不醒。
这是她所乐意见到的,故而佯装出一副十分担忧的神情,匆匆随了出去。
万千青丝披散在肩上,少有失仪的她又哪里还顾得了这些,只是心中想着要早些赶过去才是。心痛病,不是李沐韵是都心里煎熬得很。
赶到长乐殿那会儿,凌云已在里面静候着,周围也是有着几名住得较劲的美人,看得出是冲着凌云而来的,并非是真心实意关心李沐韵。
“见过宸妃娘娘。”一众美人纷纷福身行礼。
苏瑾瑜走到凌云身旁,轻声宽慰了几句,李沐韵定不会出事,好不容易能够从过去的伤痛中抽出身来,又怎会再次让自个儿陷入更加不堪的境地呢。
候了片刻,太医们过来回话,说是心痛病来得蹊跷,无从下手。光听着李沐韵不断在床榻上挣扎着,呼唤着,急着太医们犹如热锅上的蚂蚁。
“务必用最好的药治好昭仪的病症,今晚就留下几名太医在此轮流照看着,明日给朕一个确切答复。”凌云蹙着双眉,心情似乎有些沉重。他抬眸看了眼床榻上的李沐韵,更是连半句体贴的话都没有说就扯着苏瑾瑜离开了长乐殿。
从未见过凌云如此的慌张,说他是走出长乐殿的不如说他是小跑冲出来的。苏瑾瑜心中一紧,难道说是出了什么事情,有种不好的预感浮上来。
“为了这么害怕看到她,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苏瑾瑜停下脚步,定定得望着眼前的凌云问了句。
一段沉默,忧愁始终萦绕在他的眉心。他认真得看了眼苏瑾瑜,将她拥入怀中,使劲的吸吮着她身上的馨香。
她不知道是出了什么事情,看着这样的凌寒,她有些彷徨,有些不知所措。抬手轻轻捋着他的后背,希望能够让他好受一点。
良久,良久才听得他在她耳畔吐道,“死了。”声音轻若细纹,却是那般的震撼人心。
苏瑾瑜一时惊愣在原地,那只手就这样停摆在半空中久久未能回过神来,她猜测得出他口中说‘死了’的人是谁。
眸华酸涩,忽而扯出一抹苦笑。难怪,他会如此害怕看到李沐韵,会如此紧张她是否会一起离开。原来,原来是因为李正死了。
终身的囚禁,倒不如死了来得解脱,只是苦了这些活着的人。
“不要告诉她,从出事到现在她都未曾去探望过一眼,哪怕是死了她都不会知晓。”苏瑾瑜倚在他的胸膛上,镇定自若的说着。
七日之后,李沐韵就会彻底的从这个世间消失。她不想让这个计划有所改变,她不想李沐韵为了这件事而愧疚难过一辈子。
凌云点了点头,“他临死的遗言正如你所说,希望昭仪能够好好得活着。只是我不知道要如何面对她,以前从未好好照顾过她,如今,怕是连这个机会都要没有了。”他搂得更紧,好似他失去的是苏瑾瑜那般。
月华皎洁,止不住这一世的清冷如霜。
一日后,苏瑾瑜揣着心事踏上了离宫祈福的道路,一路随行的还有数十位侍卫。
途径街市,叶辰轩就提早下了马车,他只有三日的时间来配置药,时间过于紧张仓促,以至让他有些慌乱。
“娘娘,此次外出可要保重身子。”嫣儿瞧见苏瑾瑜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甚是牵挂,自从李沐韵病倒后,她似乎未曾在展颜笑过。(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