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昊同青衣相视一眼,静静的等候着床榻上的动静。嫣儿心知,他们是故意在逼苏瑾瑜自动露出马脚,心里不由担心起来,生怕她真的会中了计。
碍于景昊在,她只能眼睁睁的在心里默念着,表面上仍是装出一副淡然的神情,亲自替他们两人倒了杯茶
须臾之后,景昊手中的茶杯已然见空,他都没能看到苏瑾瑜起来,不禁有些疑惑,难道她真的是没有醒过来吗?如此一想,期盼的眸光落定于青衣身上,她素来观察细微定然不会出错才是。
四目交接,青衣含笑轻声放下了手中的茶盏,随后踱步至房门前,打开房门又再次闭合,刻意制造出很大的响声让她以为人都离开了。
可,就算如此,床榻上仍是一动不动。这下,就连青衣也有些不知所措,她从未看错过一个人,又怎么可能连最基本的辨别能力也迷失了呢。
景昊轻叹了口气,对着青衣点了点头,随后就起身退出了房间,青衣本是想尾随而上,却被他出手制止了,指了指苏瑾瑜且又以眸色会意,青衣略有所悟的目送他离开。
嫣儿见他终是放弃,不禁喜上眉梢,暗自也松了口气。
“装了这么久,难道一点都不累吗?这儿可不比边城,你要装病是可以,可你知道有多少人替你担忧吗?”青衣走到床畔,俯身在苏瑾瑜的耳边轻声念道,一手更是顽皮的摩挲着她的脸颊,自上而下很是轻柔。
经不起如此对待的苏瑾瑜很快就露出了破绽,她笑着抓住了青衣的指尖,不住的求饶着。当她看清青衣面容时,不禁楞在了原地,很是惊讶的抚上那层黑纱,原以为她是受了委屈挨了主子的打骂,得青衣一番解释之后,这才有所明白,不过是水土不服引起的红疹,适当的休息一会儿即可。
嫣儿见她们两人如此,便也没说什么,站在床畔好一会儿,确定是没有什么要紧的事要吩咐,起身就告退了。
推门而出,眸光赫然瞥到了站在房门不远处的那抹玄青色衣袂。诧异的轻呼出声,眸华顺势而上,见到的不过是景昊欣慰的神色,他倚着门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听着里面传来的阵阵笑声,露出了久违的笑容,转身就离去了。
嫣儿显然是有被吓到,她怎么也没想到他的离开不过是为了让苏瑾瑜提早解脱罢了,心里不禁感慨万千。
“大公子待你一向很好,又为何要做出此等伤人伤己的事情呢。”在苏瑾瑜的执意要求下,青衣解下外衣一并钻进了被窝,她侧头凝向苏瑾瑜,很是不解的问道。
当日,她得悉景昊再次返回边城是想将军来讨她回京都时,的确是产生过几分疑虑,原以为将军是不会同意的,却怎么想不到,景昊竟在府外足足站上了几个时辰,终是得到了将军的首肯。
边城不似京都,繁花似锦,那儿荒芜的一片,杂草丛生,与这儿相比自是天壤之别。
那几个时辰更是天气最为恶劣时,风沙漫天,寒风刮在脸上好似刀割般难受,可他却忍了下来,为此还病了几日。
这种情意也着实让青衣所佩服,甘愿为了他口中所说的‘情’前来京都。
苏瑾瑜平静的看着天花板,将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一一说给了青衣听,包括以前她一直没有说出来的陈年往事。
几个时辰过后,两人这才结束漫长的交谈。
青衣掏出手帕擦了擦眼角溢出的泪水,对于那些相爱却无法相守的故事,尤其感伤落泪。她怎么想不到,一个年龄不过十四的小女子,竟然有了这般的遭遇。
“我给你讲个故事吧,或许你听了这个故事心里会好受一点。”被褥下,青衣覆上苏瑾瑜的手背握在掌心中,眸光注视着那简洁的床栏,细细的同她说道当日景昊是如何将她从边城接来的事情。
她明白,他们两人之间存在的心结,是需要通过外人来点破的,苏瑾瑜俨然不过是个任性的妹妹,做什么自然是无法顾及到他人的心情。
可景昊不同,他能做到如此地步,为得是想让她好过一下,青衣自然无法坐视不理,看着苏瑾瑜再误会下去。
良久,青衣这才将心底的那些话语说完。末了,她稍稍用力收紧了掌心的力道,歪过头注视着苏瑾瑜,见她一脸沉思的模样,轻声的问了句,“事到如今,你还是要怨他吗?他一直都知道你在装睡,也清楚你心里的感受,错已然铸成,谁也无法回到过去再来一次。你们到底是至亲,真的打算要为了这一己之恨而误了彼此吗?”
苏瑾瑜抿紧了双唇,眸光模糊的看向青衣,她不知道该用什么言辞来形容此刻的心情。正如她所说的,她的的确确是恨他的,恨他的绝情,恨他不留后路,可恨到了尽头,她还剩下什么,他们是亲人,这是谁也无法可以改变的。
如此想来,她颇为头疼的翻身,背过身去继续沉思着。没有任何记忆的她,要怎么去相信他呢,她的回忆里除了凌云还是凌云,这俨然取代了她那空白残缺的一部分。
“我头疼,我不知道。”说着,苏瑾瑜整个人都钻进了被窝,双手死死的环着螓首沉默不起。
青衣看着她如此,倒也没有在强求什么,掀开被褥便退了出来。她没有告诉苏瑾瑜,她会在这儿住下来,留了更多的时间让她一个人好好的想个清楚。
独自走在王府后方的花园中,青衣欣赏着沿路而种的百花,不由感叹了几句,这儿到底是比边城美上几分,也难怪这驻守边城的将士是那般的留恋这儿。
转角过后,青衣瞧见景昊站在石桥上,脸上满是那失落的神色。
“边城也好,王府也罢,既然你一直都知道她是在装睡,还这般待她,又为何不坐下来好好的同她说上一番贴心话呢?她并不是你想象的任性,只是放不下、忘不了过往而已。”青衣踱步至景昊的身旁,看着他的侧脸,语重心长说道。
景昊转过身,将握在掌心内的鱼饵一次性抛入湖中,“我不过是在等待而已,等她敞开心扉的那日。”
青衣闻言,淡淡的笑了声,望向不远处绽放的百花,“我去了边城这些年都不曾放下过,三日五日你又怎能要求她放下呢。哪日,若是你懂了这情爱,只怕更难以放下。”言罢,她缓缓欠了欠身便绕路走下了石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