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凌允去养心殿批阅奏折,我则预备去储秀宫给皇后娘娘请安。换过衣服,带着若离、雪娟、小连子一起出了天恩殿,看见以前常坐的凤辇正停在门口等我坐上去,我回头对小连子道“这是怎么回事?”
小连子一脸笑意“是皇上吩咐的,小主的一切饮食起居不得和从前有异,都要按照妃位来对待。”
我无奈的笑着遥遥头,凌允就是这样的人啊,他若待我好,就是要张扬,就是要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
“小连子,以后我出门不用再传召凤辇,一个常在坐在妃子的凤辇上,传出去了恐惹人非议,我们现在是非常时刻,还是一切小心谨慎的好。”
“嗻!”小连子说着转身遣退了凤辇,我们一行人便向储秀宫走去。
这条路,自我入宫起就无数次的经过,却没有一次像今天般让我印象深刻。以往坐在凤辇上,虽知路途遥远,却不知遥远的路走起来有多辛苦,今天一步一步的踏在紫栾城的理石路上,方知道这紫栾城的路有多长,多不好走,多艰辛。
储秀宫一如往常简单朴素,皇后也一如既往的端庄贤淑,只是这平日里我异常喜欢的端庄,今天却让我由衷的厌恶。我不动声色的请过安后,便提到了刘太医“刘太医的事情,想必皇后娘娘也知道了。”
皇后点点头“刘太医的事情确实可惜。”
“妹妹记得,刚入宫的时候,皇后娘娘体恤妹妹体弱,让刘太医给妹妹每日请平安脉,可是如今……”我哽咽道,“真是物是人非啊!”
皇后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妹妹心地善良,在这后宫里真是难得的。”
我愣了一下,心地善良,这话是在说我么,这话还适合现在的我么,刘太医的死难道不是我一手策划,一手指使,一手造成的么?现在我的泪,到底是为了刘太医而流,还是为了祭奠慢慢走远的我而流?
我擦了擦眼角的泪痕,“妹妹记得刘太医是给皇后娘娘请脉的,不知如今换成谁了?”
皇后道“本宫身体一直健朗,不喜欢太医频繁请脉,不过哪日身体不舒服了才传太医看看,原来让刘太医看过几次,后来他给你请平安脉本宫便不再传召他了,不过是太医院的太医哪个有闲哪个来看看。”
我点点头“原来这样。妹妹倒是一直由刘太医请平安脉,现在刘太医没了,不知太医院还有哪位可以像刘太医一般医术高明心思缜密的。”
我仔细观察着皇后的表情,她想了想,笑着摇摇头道“医术最高超的自然是太医院院首,可是就连本宫都不太劳烦他,其余的医术都是差不多的。在本宫看来,医术再高,若是欠缺医德,便算不上好大夫。”
我点头“皇后娘娘说的极是。皇上早上还说太医院有位姓杨的太医,医术虽算不上高超,人却是极好的,既然皇后娘娘也这样说,臣妾便让杨太医来给臣妾请脉吧。”
皇后点头“也好,妹妹身子弱,需要有个人时常照料着,既然皇上指了姓杨的太医,那他定然是错不了的。可见皇上有多在意妹妹。”皇后极力想隐藏眼中的悲伤,却欲盖弥彰。她是爱凌允的吧,真真切切的爱着,爱着这个人,爱着和他一起度过的每个夜晚,每分每秒,即使他并不爱她。后宫佳丽都是他的,她却只有他一人。
“皇后说笑了。”若在平时,我一定会挖空心思去安慰她,可是如今她的悲伤在我眼中那么做作,好像一个人带了面具,让人看着不舒服,就想伸手将她脸上遮掩的东西摘下来。
皇后莞尔一笑,笑容里也满是凄楚“本宫不是在说笑,皇上这么多年对待每一个妃嫔是怎样的,本宫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从没有一人能比得了你在皇上心中的地位。就连本宫,也是不能的,本宫在皇上心中的地位怎样,本宫心知肚明,这么多年已经习惯了,不去争,也不想争。若是皇上对本宫的这份敬重能一直保持下去,也是本宫的福气了,本宫只求皇上可怜本宫母子,给大皇子一个该有的位子,本宫这一生就算每白活。”
我断然没想到她能对我说这样的话,要知道此刻我们讨论的可是皇储的问题。也许她断定了我不会告她的状,否则皇帝年纪这样轻,皇后就讨论这个问题,那在本朝可是大忌;又或许她是在警告我,不论我怎么受宠,她是皇后,大皇子是名正言顺的太子,日后我的孩子只能是王爷,不要做无谓的争夺?
从储秀宫出来,若离看了看我的表情,一言不发的跟在我身后回天恩殿,一路上小连子几次忍不住想问我事情到底怎样,又碍着是在路上,不一定哪里就有谁的眼线,只好忍着。等终于回到天恩殿,他不等我吩咐就遣退了其他伺候的宫女太监,等着听我说话。
若离给我斟了一杯茶,笑道“小连子的性子真是太急了,你这样的性格只有小主包含着你,若是到了别的小主那里,恐怕一天打你十次八次的。”
小连子摸摸后脑勺,不好意思的赔笑道“若离姐姐说的极是,我也知道自己这个毛病,但总是改不了,以后姐姐多提点着我,我若是再着急犯错,姐姐打我骂我都行,只要能让我往好了改,给主子少惹麻烦,叫我怎么我都愿意。”
我也笑“小连子性子急是真的,但是有一点别人比不了,那就是忠心,只要是我说的话,没有一句不是对的,没有一句他不听的,没有一件事他不做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