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段时间不喝药,我的病情不但没有加重,倒觉得神清气爽了,不过近日太后的事情又扰的我心绪繁杂,病情有些反复,坐下起来的时候常常会头晕目眩,好像天地要翻过来一般。兰姐姐到是比前段时间好些了,偶尔说出几句话,倒像是原来的她在说话一样。
眼看新年将至,大家都忙起自己殿里的事,皇后也片刻不的休息,刚接完太后便要忙着过年。
我们照例是每日先去向太后请安,太后欢喜便留我们说会话,不高兴便让我们在门前跪一跪就都遣散了,然后再去皇后处坐坐,说会话,等回到宫中已经快是午膳时间。
凌允迎接太后回朝的当夜便来了天恩殿,我极力表现欢喜,却又无法完全隐藏眼角眉梢的忧虑。凌允将温暖的手掌盖在我的手背上,看着我的眼睛,那么肯定、缓慢、坚决、有力的告诉我“不用怕,万事有我!”
因为他这一句话,我的眼泪便止不住的往下掉,一头扑到他的怀里,什么害怕,什么担心,通通都散了吧。只要他在,我只要他在。有一个那么明白我的人在爱着我,保护着我,万事为我做主,我,早就心满意足。
此刻我正在榻上吃着杏仁,心里想着那晚凌允的话,嘴角不自觉的便露出笑意,突然门口闪过一个黑影,笑道“想什么呢,笑的这么开心。”
抬头一看,原来是德妃,起身给彼此行过礼后,相互扶着坐下,笑道“茜儿他们越发的懒了,姐姐来了,也不通传一声。”
“是我不叫他们通传的,就想看看你这丫头成日里都做些什么。”德妃往我里屋一看,问道“你床上躺的是哪个嫔妃,怎么睡到你这里来了?”
我笑着将杏仁推到德妃面前“是兰贵嫔。”
德妃听到兰贵嫔的名字微微怔了一下,然后拿起一颗杏仁慢慢放到嘴里,“她还是那个样子么?”
我点点头。这时茜儿和雪娟已经端了四样糕点和四样小点送了进来,又上了两盏好茶。
德妃接过茶,从容自得的喝了一口,点点头“果然是妹妹这里的茶不错,难怪穆贵嫔跟我夸个没完。”
我笑“她总说我这里的茶好,隔三差五便要来讨一碗喝,一喝就是一下午,不过是和茜儿那丫头两人说笑罢了。”
德妃放下茶碗,还是看了看兰贵嫔,眼底闪过一丝忧虑。
“姐姐可是有什么事想和我说么?”
德妃正说着没有,兰姐姐便在睡梦中大叫着,“不要,不要推我,不要推我,救命啊!”
德妃立刻吓的站了起来,我也顾不上德妃,径直向兰姐姐跑去,抱着她的头,安慰道“不怕,不怕,姐姐不怕,只是做梦而已。”
姐姐自前天开始,已经有两夜没有睡好了,身边伺候的奴才说,这两夜兰贵嫔都是被噩梦吓醒的,她虽然说不清楚,但是大概意思还是能表达明白的,就是在梦里被什么人从山上推了下来,问她是什么人,她又说看不清。每次噩梦醒后,便无法入睡,所以才会大白天的睡在我的床上。可是没想到白天也还是做梦了。
茜儿他们都说要让太医开一些安睡的药,可是我却觉得兰姐姐这是好事,说明她已经渐渐回忆起以前的事,她做梦被人从山上推下来,难倒不能是她当日摔倒的真相么?如果清醒的时候不能记得,可是梦中却能回放出当日所有情景,那么我也可以为她讨个公道了。
我抱着兰姐姐,为她擦拭脸上的泪痕,温柔安慰,像是在安慰一个孩子,姐姐,你快些好起来吧,好起来和我谈天说地,和我一起在这后宫生活,你不清醒的这段日子发生了太多事情,我多想一件一件的告诉你,姐姐,你快好起来啊。
突然茜儿跑进来,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娘娘不好了,庆妃娘娘那边出大事了。”
我忙抬头问她“出什么事了?”
“好像是……孩子要不保了。”
我一下愣住了,孩子不保了,凌允的孩子要不保了,庆妃的孩子要不保了,身为母亲她该有多伤心,此刻该有多脆弱。
德妃在外屋,一直对我招手,却不进里屋“你别愣神了,咱们得过去看看。”
我将兰贵嫔交给茜儿,只和德妃一同前行,不知道是不是我过于敏感,总觉得自从德妃知道我床上躺的是兰贵嫔开始,她就有些局促不安,她的性格一向最是大气平稳,波澜不惊,和皇后很有些想象,可是今天却显得格外紧张,也许是害怕兰贵嫔发疯的缘故吧。是啊,听说兰贵嫔疯了,宫里有几个人不害怕,害怕她会突然抓狂,乱打乱咬。也许在他们心中,对疯子的定义就都是残暴的吧。
急急忙忙来到庆妃的欣妍殿,已经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了好些人,听说我和德妃驾到,奴才们和位分低的妃嫔都纷纷给我俩让路,跪拜请安。
屋里正位坐着太后和皇上,皇后坐在皇上的下手边,其余的人呼啦啦跪了一地。我和德妃请过安后,也挑了个不碍事的地方站着。
地上跪着的有庆妃随身伺候的宫女太监,也有太医。
“哀家问你们,里面的情况怎么样了?”
“回禀太后娘娘,产婆和徐太医正在里面诊治,庆妃娘娘不让我们进去,我们也不甚清楚。”
太后的声音,仍旧不急不慢,却又字字像是利剑插在心上一般,叫人听起来害怕“什么叫不甚清楚,什么叫不让进去?你们是干什么的?居然不甚清楚。她又是干什么的,龙翼有事,她居然可以做主不让你们进去?”
“回太后娘娘,庆妃的胎儿一直是徐太医在照顾,我们几个从未插手,对庆妃的体质毫不了解,进去了也帮不上忙,而且人太多,只会给庆妃娘娘压力,让她们母子更危险啊!”孙太医的头紧紧贴着地面,声音和身体都在颤抖。
皇后见状道“太后莫怪,太医们说的都是实情,而且进去了,也不过是在帘子外听听声音,问问病状,帮不上忙,到叫庆妃不好意思。”
正说着,从里面跑出一个产婆,到了太后面前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哭道“太后娘娘,奴才等罪该万死,娘娘她,娘娘她……”
太后见她哽咽,话不成话,一掌拍在桌子上,呵道“快说,庆妃怎么了?”
“娘娘她,小产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