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辅全想象得出以后地情形,皇帝在这里默默地看着,依旧他凡事不动生色的性子,在这里,他不会发作……皇帝也要面子,民间丈夫可以当场捉奸,但皇帝做这样的事儿,怕不太可能,秋后算帐,这才是他应当做的……他心底已经厌极了这个女人,把对她的好感一扫而光,回宫之后,从心底便已将她扫在一边,为了皇家的脸面,先不动生色,让她蹦哒个几天,然后找个借口刷了她下来,使她远远地离宫而去,从此再不相见。
孙辅全有些同情皇帝,他虽是位极至尊,但到底也是位少年,刚刚才开始有些情义牵系着,便被卫珏这样的女子把那丝儿情义击得粉碎……这个女人,当真不是个好东西。
幸好,皇帝心性坚强,不会因此而颓废。
再者,有老奴在,也让他颓废不了啊!
孙辅全决定,他定会张大了眼睛,替皇帝挑选些好的良善的,一心一意的在身边,定能使皇帝快快地忘了这卫珏,决不至于留下心底阴影!
这一瞬间,孙辅全又感觉肩头重担一下子如千斤般压了下来,不自觉地挺了挺胸膛。
他等着皇帝夹雷霆之怒转身离开,想好了做为一个奴才,怎么样才能做到善解人意,回宫之后适时地劝慰皇帝,趁机进言,让自己这个忠奴的形象直击皇帝胸中。
可皇帝眼睁睁地望着两人深情款款,怔是半晌没动窝儿。
晚间凉风又吹了起来,孙辅全一缩脖子,忽想起前边一直挂在心底的事儿……皇帝是从布库场下来的,没穿多少衣服……怎么把这事全给忘了?
孙辅全急了,刚想上前提醒,却见皇帝脚步一迈,便从树后边走了出来,直直地朝那头凑头在一起嘀咕的人走了去。
孙辅全一下子没反映过来,没跟上去,半张了嘴,直至冷风灌进嘴里,这才记得合上,忙赶紧地跟了上去。
皇帝站的地方,离两人所站之处,有百来步距离,孙辅全却觉得,只一眨眼,皇帝就来到了两人的身边。
可这两人呢,还没察觉,谈得正火热,依旧头凑着头。
孙辅全急了,一边紧跟着走,一声大声咳嗽。
两人这才抬起头来,看清了皇帝,急急跪下行礼。
孙辅全特别注意的,就是那卫珏的表情,他看得清楚,她看清皇帝的那一瞬间,刚开始有些愕然,转瞬之间那脸色便恢复了常态,施施然行礼,全没有半点儿被捉住的张惶羞恼。
这个女人,心理不是一般的强大,简直有些象疆场上杀人不眨眼的将军,那刀剑都架在脖子上,兵败如山倒了,都还不当回事儿?
孙辅全心底叹息,不管你心理怎么的强大,此时此境,皇帝必是厌你厌到了极点,这是必然的,想想皇帝满心欢喜来找寻她,寻到了,见到的却是这么一幅情形,想想真让人心酸……此事完结之后,老奴定要好好想尽办法宽慰他,尽一个忠奴的本份。
惯常的行礼之后,皇帝没叫平身,卫珏与严华章便不能起来,只能趴着回话。
可皇帝半晌都没说话,也没有询问。
几个人站着,但半点儿声息都没有,只得得到树叶刷刷有声,与细细的呼吸之声。
沉沉的重压从皇帝身上层层传来,使得站在他身边的孙辅全身上都起了层毛毛汗。
可以想象得到,跪在地上的这两人,会吓成了什么模样……当然,这全只是孙辅全脑子的想法。
“皇上,不知您突忽其来,有何要事?”
趴伏在地上的身子,全然地臣服,可轻脆的嗓门,说出来的话语,却是这般的慢条理思,语意寻常,象是在问皇帝,今儿天气好么?吃了么?
在她与一名男子头凑头私会被捉了现形之后。
孙辅全悄悄转过脸,扫了一眼皇帝的脸色,只觉得他那脸比最黑的锅底又黑上了几分。
呼吸声也比原本的重了几分。
皇帝没有出声。
孙辅全等了半晌,心底忽灵机一现,皇帝这不是不知道怎么往下问话了吧?
说得也是,原本气急败坏走了出来,就是为了兴师问罪的,可现如今,这原本应当自认有罪的,全不以为自己犯了事儿,以皇帝的性子,这可怎么质问下去?
孙辅全替皇上着急,一着急,便把忠奴的本份给忘了,插言:“卫小主,你深更半夜的,在这儿做什么呢?”
又是那般慢条思进的语调响起:“孙公公,您说笑了,现如今不过刚刚过了晚膳,怎么就深更半夜了?”
孙辅全一滞,心想这卫珏真是刁滑,刁滑得让人敬佩,在这样的情形之下,居然还能口灿莲花,弄得倒象皇帝无中生有,没事找事儿……
孙辅全声音严厉:“卫小主,那老奴且问你,这位公公又是什么人?在储秀宫当差么?”
卫珏依旧趴伏地地上,礼节一点儿都没逾越,声音恭敬,“回孙公公的话,回皇上,这一位,是临时来储秀宫送衣饰的,刚刚有位秀女脚歪了,差点儿撞上了奴婢,幸而他当时在此,适时推了奴婢一把,才使得奴婢不至于和那位秀女撞上,毁了容貌,未曾想,他的手腕却受了伤,因而奴婢这才事后向他道谢,这不,刚说了两句,就见着了皇上和您。”
她轻脆的声音没有半分儿慌乱,条理分明地说来,竟也合情合理,让孙辅全没有半丝儿反驳的余地。
孙辅全哑口无言,竟不知如何往下接口,难道直指他们俩头碰头,太过碍眼?
如此一说,便不是帮着皇帝说话,而是在打皇帝的脸了。
孙辅全很痛恨,为何这卫珏这般的奸滑……连私会都弄个公公来私会,你直接弄个侍卫,他也好一杆子替皇帝打死啊!
孙辅全扫了两人一眼,决定避过卫珏,从那小公公上下手,他道:“这一位,便是你说的那救了你一命的公公?不知是哪个宫里的?”
卫珏难以对付,言语之上更讨不了什么便宜,但这位公公么,也和她一样的难以对付?(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