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辅全道:“奴才这也是刚刚才来,便让仵作进去查看了,奴才这便去问问,看他查出了什么结果来。”
说完,他便向卫珏拱了拱手,拔脚就往外走,一眨眼便消失在门边。
卫珏一怔,转身问索额图,“索大人……”
索额图却道:“珏主子,臣派了不少人在外边守着,但这宫里边人多眼杂,臣还是亲自去盯着的好。”说完,他也一拱手,便向门外走了去,还没等卫珏开口,便消失在了门边。
卫珏站在空荡荡地屋子里,心想这两人倒象商量好了一般,想要给她一个下马威?她微微地笑了,笑容在屋子里微弱的灯光照射之下,有些苦意,又有些讥讽,想想躺在案板上无声无息的安佳怡,那略带了些讥讽的笑意便凝固在了嘴角,变得冰冷,她慢慢地握紧了双拳,在心底暗暗发誓,遇神杀神,遇鬼杀鬼,无论如何,她也不会让安佳怡死得不明不白。
她转过身去,走出了这屋子,那些内侍象得了孙辅全与索额图的吩咐一般,见她出来,眼底神色异样,却没有人上前招呼,当她如空气一般。
卫珏却恍若未见,只慢慢向前走,一直走到那安置安佳怡的门前才停下,伸手便想推开房门往里,却被守门侍卫拦着了,“珏主子,里面仵作正在检查尸身,肮脏腌臜,您不方便进去。”
卫珏冷冷地道:“让开。”
她并没有停下脚步,仿若没看着眼前横着的手臂,往前便走,那内侍知道卫珏是宫中新晋的小主,是皇帝的身边人,见孙辅全等待她的神色更不一般,眼见着是在皇帝心中留了影儿的……既使沾了她一片衣角儿,也是大不韪之罪,见她直往前冲,手忙一缩,便感觉有衫布滑过手背,惊出了一身冷汗……再抬头看去,卫珏的身影已消失在了门后边了。
他低声嘀咕,“这位主子,可真不简单。”
另一位侍卫嘘了一声,“刘青,他们主子之间兴风作浪,咱们可别掺合,如若不然,掺合得掉了脑袋,可就不好了。”
刘青傻傻地挠了挠头,“可这是索大人吩咐的……?”
那侍卫声音压得极低,“我可是听说了,这次派的这差事,是这珏主子作主的,一切听珏主子的吩咐……”
刘青吐了吐舌头,心底本上八下,“那咱们到底听谁的好?”
那侍卫也犯了愁,“我也不知道。”
远处传来了一声咳,两人忙站得笔直,便见索额图负着手走了过来,来到他们身边,见房门敞开,道:“你们两人是怎么守门的,放了些闲杂人等进去?”
刘青忙禀报:“是珏主子进去了,奴才拦不住。”
索额图哼了一声,死盯了两人一眼,负手走进房内,看着他的背影,刘青抹了把额头冷汗,“这次的差事不好当啊。”
另一侍卫也有同感,连连点头。
索额图转过屏风,一进门便见了卫珏站在案前,孙辅全也在,正向她小声禀报,他知道孙辅全心底打的什么主意,孙辅全看她不顺眼着呢,定是事先和仵作打了招呼,不把实情向卫珏禀报清楚,想让她栽个大跟头。
说实在的,一开始的时侯,索额图对卫珏很有好感,知道她见识卓绝,是个不平凡的女子,可皇帝对她不一般之后,他想及赫舍里丽儿,心底的天平便开始倾斜,赫舍里丽儿和他虽相差了一辈儿,实则年龄差不了几岁,是他最喜欢的侄女儿,他深知他这个侄女儿感情细腻敏感,对皇上一片痴心,可如若得不到皇帝的回报,她会怎么样?眼见着皇帝一门心思地将心偏向了卫珏,再也没有其它人的位置,他便想着……如果没有了卫珏,可能会好些,对赫舍里丽儿也会好,皇帝不会将任何人放在心底里,便会一碗水端平,对后宫之人遍撒恩露,皇帝的后宫,正要如此,才能平衡。
不能怪他心底酷冷,他是从大家族里边出来的,看多了一人受宠,祸及家族之事,后宫是皇帝的大家族,只能够平衡,后宫平衡了,后宫牵到朝堂上的那些枝蔓才能平衡,天下才会太平。
所以,他对卫珏虽是欣赏,再却仅止于欣赏而已。
和孙辅全一样,接了皇帝这道旨意之后,他便想着袖手旁观,必要之时,更使一些绊子。
他听着孙辅全向卫珏禀报,“珏主子,这一位从身上的伤痕,以及泡水程度来看,死了十二个时辰以上了,仵作已经查验过了,她小腹鼓起,坚硬如铁,腰腹有针刺的痕迹,的确如珏主子以往判断,她怕是身怀有孕。”
索额图便插言道:“这屋子里周围守着的,全是臣的亲信,珏主子请放心,皇上既是吩咐了严密行事,这消息便不会被泄漏出去。”
他望了孙辅全一眼,两人的视线一触既散,都读懂了其中的意思:让她往错路上越走越远,在皇上跟前栽一个大跟头,别说替安佳怡申冤了,怕她死后都会从坟墓里爬了出来,找她这个好姐妹算帐。
到时侯,等她将事情弄得不可收拾了,他们再把真相向皇帝禀报,皇帝原先不是欣赏着她的聪慧能干么,到了那个时侯,她在皇帝心目中成了糊涂无能之辈,在他心中的地位大打折扣,她一无后家支撑,二无皇帝宠爱,还能在宫里边生存得下去?
不但皇帝会渐渐对她疏远,连赫舍里丽儿只怕也会怨怪于她,赫舍里丽儿如若晋封,定是宫中至贵之人,没了她的关照,卫珏在宫里边便象没根的浮萍,有孙辅全的帮手,让她在哪个宫墙里边默默无闻一辈子都成。
真是可惜了,索额图心想,他原本还极为欣赏她来着。
可惜她走得太远,在皇帝心目之中占的份量太重,与家族利益和赫舍里丽儿的前途相比,这种欣赏便如片浮云一般,在索额图的心底里一飘,便飘走了。
他看得清楚,卫珏脸上露出哀痛之极的神色来,脚一软,差点儿站不住了,显见着是相信了他们的话。(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