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是有气质的。
这东西谁也说不清的事。冒一看都是有鼻子有眼，但组合起来一看，就不是那么回事。
白捷的气质就是一个冷字。
冷到有仙气冒出来。
她眼睛往下一瞄，所有人都觉得，好冷！不过冷得舒服……场下一下子变得很安静。
白捷轻轻鞠了个躬，这是全靠一再强调的，别乍乍呼呼的上去就干，要有礼貌。旁边的钢琴师早就老老实实地腾了了位置，他怕白捷再把自己给拽出来，这么多人看着呢，不好。
在所有人的期待中，一股旋律从白捷手下飘然而起。
正是上次创作的《时间之殇》……这都是和马厚袍商量过的，以稳为主。
经过这几天的沉淀，这首曲的意境又有了新的变化。
如果说上次带给大家的是惊艳，这次，就成了完完全全的享受……每一个音符，每一串节奏，犹如是从天上刺破虚空而来。每一下都是敲在人的心上，让人的心尖发颤。
“昨夜风兼雨，帘帏飒飒秋声……”
第一句歌词，让观众本就在琴声中飘荡的心，一下变得轻盈透亮起来。刚才的琴声是来自天上，而现在的歌声就是地底迸发出的那种灵动，万物的灵魂都在这种灵动中蠢蠢欲动，自然而不造作，单纯而不繁杂，清纯而不油腻……
歌声和琴声，一上一下，即飘又稳，纯粹通透，慢慢地把人的精神抓起，再狠狠地揉搓一把，猛地洒向半空，任由大家自由飘荡……没有高音，也没有太繁琐的技巧，就那么简简单单地，让人感觉这就是音乐，这就是时间……
音乐停止时，所有人还沉浸在意境中久久没有恢复过来。
白捷回到舞台中央，等着主持人问话。这都是再三跟她强调好的。
“哗……”台下这才有掌声响起。
“果然厉害！现场听比网上发的更加令人震撼啊……”
“上次的我听过，和今天唱得，细节处还是有很多不同，两次一比对，我能肯定她绝壁不是假唱！”
“这中国风的曲子能做到这样，已经算是极限了吧？下面应该就是她的现场作曲和清唱环节了？真特么期待啊。”
“……”
全靠听得那个开心。
低调，低调……你们的要求都太低了，没见过大场面啊。
主持人掏了掏耳朵，好好恭维了一番。然后问：“请问白捷选手，你对这次的参赛有什么感想？”
“……”白捷沉默了。
本来马厚袍是让她比惨来着，但设计了几个设定白捷都拒绝了。她只喜欢打架，不喜欢让人同情自己。
耗来耗去，马厚袍也耗不过她，干脆让她自由发挥了。
“没有感想。”白捷憋半天好歹说出四个字来。
“……？”主持人懵逼。
你配合一下好不好？刚才前面几位都怎么说的你没看到？
没办法，只有继续问：“那你对自己以后的音乐之路都有哪些打算？”
“……没有打算。”白捷继续。
主持人心里就开始骂娘了。姑娘你给条活路好不好？你这样让我很没面子的好吧？
台下的观众倒是没啥，反正比惨比来比去的都已经麻木了。这位选手就很好嘛，干脆，清奇。
全靠同情起主持人来：“你辛苦了……”
主持人又连着问了几个问题，白捷“没有”“不知道”“不清楚”几字真经从容应对，到最后主持人一抹额上的汗，向几个导师求救：我没辙了，还是你们来吧。我……不管了。
导师甲早就按捺不住，反正这又不是他的人，撒开了问吧：“听说你从来没进过任何音乐学院？”
“嗯。”白捷没有丝毫犹豫，直接认了。
“……”导师甲张着嘴没合上。这么干脆？没有一点点防备也没有一丝顾虑。
导师乙：“也没受过任何音乐类培训？”
白捷：“嗯。”
台下观众哗然。真的假的？这就是传说中的天才吗？
导师乙：“好吧，我没什么好问的了。”
还能问啥？你说还能问啥？你教教我……
主持人心里苦，你们特么的平时不是挺会吹吗？什么莫扎特巴赫波多野结衣……合着关键时候就不管了是吧？冷场了知道不？
那……行吧，直接出题呗。
“白捷选手，大家都知道，你是答应了这次要现场作曲并清唱的，现在准备好了？”
白捷：“嗯……”
主持人早已习惯了她的风格，台下的观众也精神一振，来了来了，重点要来了，大家一起敲黑板啊！
“那就请你根据现在的场景作一曲如何？”主持人问。
不待白捷答应，导师甲又开口说：“别了吧？这种题目一般人早就会想到，为了让大家确认这位选手不是早就准备好的，我们让她改个题材？……就让她以刚才弹的那架钢琴为题，作个曲怎么样？”
……哦？
所有人都向钢琴看去。这钢琴有什么好作曲的？这位导师脑洞够大啊。
白捷：“好！”
回答得那个干脆。
导师乙又道：“那我也来增加点难度？对曲的类型也作点要求……就来个摇滚的吧！”
……嘶。你当下馆子点菜啊？想来点什么就来点什么？
钢琴、曲子、摇滚。
所有人脑子里在想这些玩意儿的关联。
导师丙不乐意了，白捷是她的人啊，虽然玩大了对她只有好处，但玩脱了可就不行了。短时间内以钢琴作一首摇滚，偏偏白捷还是以中国风见长……她见白捷刚才唱的中国风，下意识地就这么认为了。这就是纯粹难为人了啊……
“我觉得，以钢琴为题材作曲就够了，类型不限！我们是歌唱大赛，又不是作曲大赛……”
导师丁挤兑她：“怎么？敢作这么重的承诺却不敢兑现啊？只要她承认吹牛了，曲子不作都行，反正光是刚才唱的就已经够拿奖了。”
白捷：“……可以！”
导师丙没辙，心里暗暗说你们记好了，呆会儿你们的人上来了，看我怎么为难他们……
白捷这次没用钢琴，径自走到架子鼓旁边。鼓手：“……？”你想干嘛？
钢琴师赶紧的，把他拉了出来。他怕白捷跟鼓手打起来。
“咚！咚！！……”白捷说来就来，潇洒地挽了个棒花，鼓的节奏声便响了起来。
“我是一架冰冷的琴，音乐是我的声音……”
第一句一出，所有人变色。
这……这跟刚才是同一个声音吗？
刚才的柔婉，清亮，现在怎么就成了这么低沉磁性？这人的声线是可以随便变的吗？
“我要说出我所想，可有人说我不行……”
第二句，随着鼓声轰向大厅。大家不自觉地睁大眼睛，怕自己的血压随着这声音飙得太高……燃，太特么燃了！鼓声响一下，每个人的心脏便重重地跳一下，声音唱一句，每个人的脑袋便懵一阵……连全靠都感觉自己已经开始出汗。
“我自己的声音为什么就不行？你告诉我，为什么就不行？！”
开始进入副歌阶段，每一次循环，每一句呼喊，每一回责问，都像把整个大厅的空间往小处逼迫……越迫越小，越迫越小，所有人都感觉自己快喘不过气来。
“我要告诉你们！我就是冰冷的琴，我的声音我说了算！我的声音我就要燃！”
最后一句，从白捷嘴里吼出，声音由低到高，最终撩破穹顶，直逼云霄……大家这才呼出一口气来，刚才逼迫得时间越长，这时呼出的气才越欢畅。就像在水中压抑了两分钟，一下被人拽出水面，那种感觉，让人情不自禁地跟着音乐一起摇摆跳跃欢呼……
整个演播大厅一片疯狂。
所有人都站在了自己的位置上，任由音乐的疯狂把自己带向灵魂之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