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桐处理好了怡红楼的事务便又返回田螺村了。工地上的事情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她也就隔一两天才去一趟察看。
这日,宁桐照常去工地上督查,处理完几个小问题便到了晌午。宁桐和师傅们正要回去吃午饭的当儿,领头人蒋师傅把她叫住,悄悄地说道:“池老板,你那大伯母三天两头往咱们这跑,不是拿这就是借那,好几回师傅们都凑不齐工具,巴巴地又花钱去锻造铺买。这不,上回她拿走的一把专用铁钎还没还过来,请锻造铺的师傅重新锻造一把得花好几日啊。”
宁桐早就耳闻柳氏时不时会到这里来拿材料,今儿她来工地的路上,看到她家盖了一半的猪圈。她想着,柳氏是个爱占便宜又蛮横霸道的人,赶上这样的好事,要让她无动于衷确实是太为难她了。
再者,宁桐觉得无非就是小拿小闹,影响不了大局。她还有一大堆正经的事情要忙,也顾不上这许多,便随她去了。
今儿蒋师傅特地跟她抱怨这件事,看来柳氏真的是太过分了,眼下分明是影响到了大局。她心里冒气一股火气,将将压住,宽慰道:“蒋师傅,我回去就劝劝我大伯母。对了,她下回还敢这样,您就直接拒绝她,再不行,直接把她轰走也成。”
蒋师傅很是不满,抱怨道:“我怎么没说过?只是这婆娘一张嘴厉害得很,又动不动拿出你来吓唬我们,我们也是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池老板,我实话跟你说了吧,毕竟亲戚一场,多少照顾点是情理之中。但她动用的可不是一点,就这个月我粗略一算,多花出去了几百两银子,除了被拿走的损失,主要就是买了好些工具,又请人锻造了好几把,也是影响到了进程。你顶好能把那婆娘劝住,否则损失的是你,我们反正照样那工钱办事。”
宁桐晓得蒋师傅是好心,不然得罪人的事情范不着去做。宁桐点头,又是抱歉又是道谢。
蒋师傅这才不好意思起来,坦白道:“其实我跟你告状也是有私心的,我跟这婆娘吵了好几回,她也是看不惯我,在工地里头到处散播我的谣言。我是十万个不想再在这里看到她了。”
宁桐惊愣,歉然道:“对不住啊蒋师傅,我真不晓得这事给您造成了影响,我会把这事处理好的,保证不会影响到大局,也不给您造成干扰。”
蒋师傅放了心,说道:“池老板,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宁桐从工地上回去,经过柳氏的柴门,看到她正在砌石块,这石块又大又齐整,一看就晓得是从工地上拿回来的。再一看砌起的半个猪圈里,大把大把地放着工具,上头还用一层稻草铺盖住。
柳氏忙着做活,并没有看到宁桐就站在她的面前,嘴里哼着曲儿,心情似乎很不错的样子。宁桐证实了蒋师傅的话果然没错,心里极其厌恶柳氏,冷笑一声,问道:“您今儿的心情倒是不错啊?”
柳氏吓了一跳,抬头看是宁桐,吓得身子往后一缩,干笑两声,责备道:“你这丫头,要吓死你大伯母不成?”
宁桐见她是做贼心虚,嘲讽道:“您要是没做亏心事,怎么会吓成这样?”
柳氏脸色一沉,但又无处可躲,嘿嘿笑了两声,说道:“我正想跟你说来着,我今儿去你们工地上搬了几块石头回来。我瞧着你们既然那么多,也不差这几块。”
宁桐嘴角一挑,对于柳氏这种厚脸皮的人,就该是据理不让,否则她只会蹬鼻子上脸。她冷然道:“目测一下,这也该有两三百块的石头了吧,我看您起码搬了一个月。您可知道,这几百块石头值多少银子?至少得五两,比您那新盖的屋都多。可您呢,就不怕别人在背后戳你脊骨?用这上等的石块盖猪圈,您还真是下得去手啊。”
柳氏惊愣,她想骂人,但是无可下口。一听这石头竟然不比普通石头,当下心里悔得不得了,该拿这石头去盖房子才对。
“你石头当真有这么贵重?”
宁桐点头,再看看柳氏窝藏了这么多的工具,怪不得蒋师傅会抱怨,心里的怒火又是熊熊燃烧,强忍住怒气,说道:“您偷石头也就算了,您干嘛还要偷工具?今儿,有人都跟我说了,我还不信,这回您还有什么话说?”
柳氏心虚地辩解道:“我这哪里是偷?你可别把话说得那么难听,我这是借。”
宁桐冷笑一声,也是压不住怒火,不觉提高了音量,说道:“借?您跟我说了吗?就算是借的,那您还了吗?”
柳氏也冷笑了两声,吼道:“你大伯父以前对你们咋样?你们倒是忘得一干二净了。你一个小丫头,跟我在这里吼,像什么话?就不怕别人在你背后戳你脊背骨?”
宁桐这些日子忙于事务,总是两头跑,人是疲惫不堪极了。心里又跟傅岚禹赌气,可是尤其无处撒,今儿也不顾体面了,索性跟柳氏吵到底。再者,不说也不行,否则真的影响到大局,傅岚禹又该拿她说事了。
“我怕?你这是为老不尊,我怕什么!今儿,我索性跟你直说了吧,我让我们工地上的师傅报官去了,说是材料工具一直失窃,请官府务必将凶手找出来。我今儿也目睹了物证,你看是自己要去投案,还是我去跟官府说。”
柳氏一听,吓得双腿发软。她晓得这事这丫头绝对做得出来,上回老四蹲牢房可不就是被她所赐的嘛。当下,低了声儿,求饶道:“你看你这丫头,怎么如此冲动?我是你大伯母,你这样做,对得起你大伯父吗?”
宁桐见她害怕了,心里一阵快意,但依然是不让步,冷声道:“你别动不动就把大伯父搬出来。我向来恩怨分明,大伯父以前是帮衬过我爹,但这几年,你自己扪心问问,我帮衬你们的不多吗?就是大伯父,在他跟前,我也照样会这么说,若是硬要搬人情,这人情我早就加倍奉还了吧。”
柳氏见搬出池海也不管用了,晓得这池宁桐是软硬不吃,当下没了主意。一把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哭嚷道:“哎呀,你这六亲不认的白眼狼啊,是要把我这把老骨头整死吗?”
柳氏的哭喊引来了邻居的围观,见有人围拢过来,柳氏添油加醋地说了许多倒打一耙的话。有人开始指指点点起来,还有人索性问宁桐是怎么回事?
这事也引来了池家的人,许氏妯娌,蒋氏和王氏,还有周氏夫妇。许氏当下便站了出来,将女儿护在身后,面对大伙儿说道:“这是我们的家事,大伙儿就散了吧。”
柳氏不让,又是煽风点火。守孝忍不住抱怨道:“娘,您就别再这儿丢人现眼了,快跟我们回去吧。”
“你这畜生,老娘是养了只白眼狼,那丫头要报官抓你老娘,你怎么不说她去?”
周氏一看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躲在人群里,不屑地说道:“我说大嫂,明眼人还看不出来吗?你这猪圈哪里搬来的石头自个儿心里清楚吧!还有你把那一堆堆工具藏起来是怎么回事?我看桐儿就是为了这事跟您理论的吧。您倒好,倚老卖老,回头大哥又该说您了。”
柳氏朝周氏一呸,心虚极了,只得继续开始哭嚷。宁桐这会儿情绪平复了许多,脸上带着漠然的笑意,上前一步,说道:“大家都别说了,让官府来断定这事情吧。娘,我们回去吧。”
宁桐转身离去,周身是掩饰不掉的疲倦之感。围拢过来的人大抵也明白了其中的缘由,纷纷摇头,甚是看不起柳氏的样子。柳氏没有讨到好去,又丢尽脸面,利索地从地上爬起来,走进自家柴门里去。
许氏担心宁桐真的报官了,劝解道:“桐儿,还是把状子扯了吧,毕竟抬头不见低头见,看在你大伯父的面子上吧。”
宁桐淡然一笑,解释道:“娘,我没有报官,只是吓唬吓唬她。”
许氏放了心,见女儿近来忙碌个不停,人都消瘦了一大圈,心疼地说道:“娘晓得你的不容易,外头本来就有一大堆事情等着你,家里头又有她那么一个不省心的,时不时过来闹腾。”
宁桐叹了一口气,疲惫地抱怨道:“娘,您是不晓得她有多过分。今儿我去工地了,人家蒋师傅明明白白地告诉我,就工地的开支,被她一个人糟蹋了不少银子。钱倒不是什么大事,可是影响到工期了就是大事,不但对另外两位老板交代不过去,还对那些师傅们交代不过去。我本来也晓得她做的这些不齿的事情,我想着只要不影响到大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了。但今儿我才听说已经如此严重了。我倒是真想报官的。”
许氏也是对柳氏厌恶极了,如今她不再是以前任人拿捏的软柿子了,自己无法替闺女上阵,但身为人母的,总不至于让自己孩子受到委屈吧。当下便气呼呼地说道:“大嫂也真是的,我不会任她这么无理取闹的。明儿,我跟大哥说说,这事我不会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好给她一个教训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