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桐赶到亭子里,却见傅岚禹早已经离去。她蹙眉,又迈开脚步往前追寻了一里,依然见不到他的身影,知道他该是坐着马车回府了。
现在,她的心里一团乱,眼看着真相快要浮出水面了,可是继而又沉溺下去。如今,她就好像一个落水的人,只要有一根救命稻草,她也是绝对不会放手的。
宁桐雇了辆马车朝傅府行去,下了马车正好看到傅府的家丁正在整理傅岚禹的马车,想来也是刚回来不久。她下了马车走过去,客气地问道:“傅公子在里头吗?”
两个家丁上下打量了一番宁桐,不答反问道:“你是什么人?我家公子岂是你想见就能见到的?”
话音刚落,伍叔从里头走过来,催促道:“你们手脚给我活络点,快把马车牵走,挡着大门是怎么回事?”
宁桐一见是伍叔,顿时舒展开眉头,叫唤道:“伍叔,是我。能不能带我进去见见傅公子,我有要紧的事情想跟他说。”
伍叔抬头一看,是池宁桐,来往傅府几次,也算是认识了。他心下一估摸,前段时间公子为了她的事情出过力,想来公子确实看她有几分不同。当下,伍叔示意她跟着进来,说:“池姑娘,请跟我进来吧。”
宁桐道了谢,跟在伍叔后头走进傅府的前堂,径直朝着傅岚禹的正院走去。见伍叔示意她可以自己进去了,宁桐又道了谢,目送伍叔离去,这才迈进月门。
一迈进月门就看到傅岚禹已然换了家常的缎裳,从屋里走出来,正好看到了宁桐就站在他的跟前。他微微一愣,继而嘴角一挑,问道:“你怎么来了?”
宁桐见他依然是云淡风轻的样子,那股焦虑似乎也散去了一半,反而犹豫了起来。但是,她今日来这里的目的就是问清楚其中的原委,便轻启朱唇问道:“是你帮我解决这次事情的吧?”
傅岚禹很是淡然,似乎早就想到她是为了此事而来。他不置可否,反问道:“你怎么知道就不是杨云峰?”
宁桐轻笑一声,含着一丝嘲讽,说道:“坦白说,对于你们其中的哪一个出手相助,我委实不是很感兴趣,左右不过是我欠下的一个恩情。我只是想知道,为什么我会被栽赃陷害?幕后指使者到底是谁?”
傅岚禹笑了笑,对她的坦白颇有几分惊讶。他让婢女奉上两杯热茶,请宁桐坐落,这才开口不疾不徐地说道:“这次并不是同门竞争的手段,是你们女人之间的争风吃醋。”
宁桐愕然,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蹙眉问道:“争风吃醋?我同谁争风吃醋了?”
傅岚禹抬眸注视了一眼宁桐并不说话。宁桐皱眉思索,促然说道:“是杨丽艳?”
傅岚禹嘴角一挑,显然是默认的神色。宁桐脸色顿时沉了下来,心里头涌上了一股怒气,好半天才平息下来,哭笑不得地说道:“我真不明白,这些富家小姐到底是有多闲又是有多少个心眼?我与她无冤无仇,她一个不开心就把我的生计毁了,毁了便毁了,竟把一条活生生的性命当作什么看待了?”
傅岚禹想不到宁桐会气得如此,素日看到的她都是淡然从容,分明那么喜欢赚银子,可对一切似乎又以旁观者视之。
宁桐见他不说话,以为他是偏袒自己的同类人,心里本就堵着气,脱口而出道:“喂,你为什么不说话?也难怪,你们本来就是一丘之貉,可以随随便便就用金钱让某个讨厌的人消失,然后又能逍遥法外。”
傅岚禹不气反而一笑,开口温和地说道:“我自然知道你心里很愤然,但你目前还没有强大到能为你自己讨好公道。”
宁桐泄气了,她整个人像一朵鲜花焉了下去,心头的委屈不停地泛起,闷闷地问道:“就因为凶手是杨丽艳,所以县令官不敢把这次案件审查清楚,怕得罪杨家,是吗?”
“不错,杨云峰的父亲在朝为官,一旦这件事暴露出来,只怕他立不住脚,无论如何是会平息下去。”
“如果是这样,大可以让县令官判我故意杀人的死罪,为何又会把我无罪释放了?”
傅岚禹再次看了眼宁桐,呷一口茶,漫不经心地说道:“许是杨云峰对你一片痴情,不忍对你不管。”
宁桐的小脸顿时一阵绯红,登时说不出话来。傅岚禹眉梢一挑,知道她是相信了他的话,心里一阵不爽朗。心下冷嘲道:没脑子的女人,我说什么就信什么?我要是不想让别人动你一根手指头,还需要靠那杨云峰?
宁桐一时只顾沉思,也没见到傅岚禹此刻的脸色,等她抬头看过去的时候,他已然恢复了素日淡然的模样。宁桐犹豫半晌,问道:“杨公子怎么会对我有那方面的意思?”
傅岚禹冷笑一声,应道:“我也看不懂怎么会对你有意思?”
宁桐一听这话不对劲,沉着小脸说道:“喂,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告诉你,别说是杨云峰,即便是你,傅大公子,我池宁桐也并不上心。”
傅岚禹嘴角一挑,发出一阵朗笑。宁桐一愣,他向来是个不轻易喜怒于行的人,难不成她的话竟值得他这么嘲笑?当下也无所谓,正经了脸色,说道:“杨公子的一片情义,我心下自是感动。被人喜欢,毕竟也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至少说明自身还是有魅力的。只是,别说我对杨公子没有这方面的心思,就算是有,他妹妹与我之间的恩怨也绝对不会善罢甘休,我断然会与他恩断义绝的。”
宁桐话音刚落,外头传来苏清荷温婉轻柔的呼唤声:“表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苏清荷踏进门槛,看到池宁桐和表哥相谈甚欢的神情,心里头像是有一把尖针狠狠地刺下去。她脸上泛起一层亲和的笑意,对宁桐说道:“原来池姑娘在啊。我这几日在家里头可闷坏了,池姑娘今儿既然来了,劳驾你移步到我的院子里跟我说说话才好呢。”
宁桐客气一笑,见她说得亲和,但言辞间都是透着一股客气和疏离感,她又岂会不明白?当下起身,微笑点头道:“苏小姐,我今儿来是有件事情跟傅公子打听清楚的,并没有什么其他的意思。对于苏小姐的邀请,我很是荣幸,只是火凤楼还在风口浪尖上,许多事情还等着我去处理。等改日我得空,亲自来府上找你聊天。”
苏清荷点头,笑说道:“池姑娘与我这样的闲人不同,我一时倒也忘记了。”
宁桐对傅岚禹和苏清河微一点头,然后便告辞离去。看池宁桐走远了,苏清荷眉间眼角闪过一层恨意,继而又带着温柔的笑意,转头看着傅岚禹,问道:“表哥,池姑娘今儿来找你是什么事情啊?”
傅岚禹淡然地应道:“为了火凤楼的事情。”
“表哥不是把这个人情送给杨云峰了吗?难不成池姑娘是缠上表哥了?”
傅岚禹俊脸顿时一冷,漠然地盯了一眼苏清荷,冷冷地说道:“我的事情,你以后少打听。”
苏清荷吓得白皙的小脸一阵苍白,慌忙低下头,语音里含着一丝委屈,近乎哭出声来,说:“表哥,我不是故意的。以前,表哥有什么事情都会告诉我,有什么好的东西也会让给我,因而清荷总觉得表哥是这世上最亲近的那个人,难免一颗心都挂念着表哥。”
傅岚禹脸色渐渐温和下来,温润地说道:“我刚才有些急了,对不住。表哥,你先回去吧,我等下跟黑羽还有事情要商量。”
苏清荷乖巧地点点头,走出傅岚禹的正院时,手指紧紧握拳,心道:杨丽艳这个没用的人,那么多人替她兜着,却成事不足。哼,池宁桐啊池宁桐,你真是碍眼得很,为什么不从这个世间消失掉呢!
苏清荷来到自己的院落,坐在房里闷声不出。贴身丫鬟担心自家小姐这样会闷坏身子,担忧地问道:“小姐,您怎么了?”
苏清荷长叹一声,眉眼间一片忧愁,低语道:“小碧,我总觉得表哥离我越来越远了。他的心都在那、那个池宁桐身上。”
“小姐,是您多想了吧,公子对你还是如从前那般温和。奴婢从未见过公子对那个池宁桐露出半点柔情,也未曾见过公子去找她啊。”
苏清荷苦笑一下,说道:“小碧,你不懂。表哥虽然不曾对那个女人表露过一丝好感,但是一听到那个女人的风吹草动,表哥再也不会跟从前一样两耳不闻。今儿我在表哥的正院里看到他们两个人在那说说笑笑的,我从未看到过表哥的神情那么专注过,好像、好像表哥的眼睛都放出光彩来了。只怕,连表哥喜欢上那个女人也只不自知。”
小碧不知道如何安慰自家小姐,突然才想起她是有事来禀告的,着急地说道:“对了小姐,杨家三小姐请您过去陪她聊聊天呢。”
苏清荷眉头一蹙,不耐烦地说道:“每日无聊便会找我说闲话,偏又给我脸色瞧。”她虽然极其不愿意去,可是终究还是不敢不去。
苏清荷到了杨府,见杨丽艳脸色阴沉,心下知道今儿免不得又讨不到好去。果然,杨丽艳一看到苏清荷就指责道:“清荷啊,我说你那个表哥也真是的。莫不是喜欢那个贱人?否则为何坏了我的好事?现在好了,害得我在父亲和哥哥那里得了一通大骂,还失宠了。”
苏清荷愕然,难道方才她跟小碧说的话当真是要应验吗?一想到表哥娶的人不是她,苏清荷顿时失魂落魄,当下也不愿意跟杨丽艳客气,福身说道:“艳姐姐,我突然觉得身子不舒服,我先告辞回去了。”
杨丽艳气得在她背后叫唤数声,不见她回应便开口大骂了起来。而苏清荷只当做没听到,或许她也真的是没听到,只觉得一颗心扭曲得痛苦。(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