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稀疏,红璃堔,青丝雪,倚家的两人和连袖都留下来守夜,毕竟光靠门外的两道结界并不完全安全。
几人围在一个圆桌周围,倚风笑早就呼呼大睡,大家都没有说话,一时之间场面极其安静。红璃堔不得不感慨倚风笑这人真是一点危机意识都没有,也只有他能够不要脸的呼呼大睡。
几人围在一起,并不说话,空气之间凝滞的尴尬结成灯火上闪动的火苗。
许久,红璃堔道:“明日,我们去找之前来的那几人。”
这几人自然指的是红家双生子和青家人。
青丝雪点点头。
忽然一阵风来,一个畏畏缩缩的身影出现,他走了几段路,正打算打开一扇房门,红璃堔出现在他身旁,笑道:“在找什么?”
连袖挎一把大刀,一脸阴翳,狠厉道:“你刚刚是想干什么?”
那人一下子吓到地上,惶恐道:“我我……我只是想……上厕所!对,上厕所,你们也要管吗?!”
连袖将他一把抓起,摁在墙上,道:“上厕所需要带宝剑?”
那人满头大汗,似乎正在想什么办法,最后垂下头来。
红璃堔将他从连袖手中解救出来,柔声道:“上了厕所,就回去睡觉吧。”
打草惊蛇,不是好事。
连袖虽然心生不满,却并没有说些什么。
等那人灰溜溜回房以后,几人再一次无声的聚在一起。
蜡烛烧得越来越快,夜里没有一丁点声音,这是一座死城,没有一点人烟气。这样一个尴尬的夜晚,又有谁将无法入眠?
月上重火,橘色萦绕。
几人围在圆桌上,偶尔喝上一杯凉茶。
倚风笑依旧睡得像条狗,而他那宠弟成痴的哥哥,一直让他靠在身上。青丝雪一直是瞧不上这人的,有时像个小孩,总是怎么长也长不大,也不知道到底像谁。
于是青丝雪摇摇头,看着倚风笑微憨潮红的脸,一言不发。
过了一会儿,又有一人鬼鬼祟祟推开房门出来,绕着门前走了两圈,飞快的回去了。
然后又是一人出来,见到守夜的几人,叹了口气,缓缓坐在一旁,盯着几人看了许久,又看见倚风笑睡得欢喜,竟是一言不发的回去了。
其实,大家都明白,在这样压抑的环境之下,似乎有什么东西在不知不觉之中逐渐崩坏,只需要一个契机,就可以完全毁灭掉。
就算在听到了一番壮志宣言,也依旧会担心,而这份担心在夜里将会一点点播下种子,直到给予它适当的土壤和生存空间。
这种东西叫——恐惧。
大概也就只有倚风笑这种人才能没心没肺的睡着。
天逐渐开始亮了起来,守夜的几人也轮流睡觉去了,做早饭的女修士起得早,估计昨夜也没能睡好,眼下有些乌黑,而倚风笑倒是睡了一整晚,直到女修士们起来之前都没有任何想要起来的意思。
红璃堔等人逐渐回房,却听到一声大叫。
“啊啊啊啊啊啊啊——死人了!!!”
几人立马惊起,冲着那声音跑去。
却见一众女修士惊愣愣站在一旁,而她们对面正躺着一个人,胸前插着一把利刃。
那人正是昨夜倚风笑救下来的凡人!!
这到底怎么回事?
众人的心开始膨胀起来,恐惧逐渐变成一条毒蛇盘在脖颈之上,随时可以致命。
所有的修士被此事震惊而全体出动,再一次聚在大厅里,现在这里的氛围已经开始变化了,所有人都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没有人说话,但是怀疑的种子一旦播下,就再也无法将它拔起。
红璃堔用一张白布将死人裹了起来,摆在正厅最显眼的位置,保证每一个人都可以看到,他仔细观察着每一个的脸色,有惊慌的,有恐惧的,有怀疑的……红璃堔心中一暗,一个声音在耳畔响起。
救不救?
他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的双手,一方面害怕它沾满鲜血,一方面又担心它沾不上鲜血。而红璃堔的表情却是一尘不变的,要说在红家学会了些什么,那大概就是关上了心中的那一扇门扉吧。
他深深的知道,自己并没有那样的善良,他甚至可以为今天的事猜到一点点眉目,他不敢说此事一定是他做的,但是,红家双生子的失踪,他敢赌跟他一定脱不了干系,而他自己这个家主坐得不过是他的傀儡,就像是手上的一个玩具一样。
但是,河内的事情,他也猜不出头绪。
倚风笑已经起来了,站在红璃堔身旁,妄图从他的神色里猜出一点头绪,当然不止这一点,他将周围所有人的脸色收于眼底,心中尽是冷笑。
有人惊慌:“怎么办?难道真的不杀人就活不下去?”
有人猜测:“到底是谁杀了他?”
有人怀疑道:“昨夜守夜的是,红家主,青家丝雪君,倚家两兄弟,战神之子连袖,何不问问他们?”
连袖道:“昨夜一共三人走出房门,并没有做越矩的事情,当然,这也只是我们看到的,夜太深,我们也不可能处处探查到。”
一人指责道:“你们这么厉害,怎么可能探查不到?!分明就是你们在包庇!!或者说,昨夜最大有嫌疑的不就是你们?你们随便杀人,然后再串供不就行了?!”
连袖青筋暴起,正欲一拳砸过去,却被倚风笑一手抓住,对上倚风笑不羁的笑,倚风笑道:“呵,是吗?如果真是我们做的,一个春宵苦短,你们不早就死完了?我们不就出去了,还等着听你们放特么的屁?你们脑子到底怎么长的?是不是落娘胎里找不出来了?嗯哼——”
连袖听着他的话,竟噗嗤一笑笑了,正好连衣也看到这一幕,竟有些欣慰。
那修士被这样侮辱,瞬间坐不住,骂道:“倚风笑,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不过是个顽童,若不是你出生好点,就你这样的人,还在这里站得住脚?嘴上厉害又怎样?如果你真想证明你们的清白,就拿出让我们相信的证据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大哥你听见这人的屁话没有?他居然叫我们拿出什么证据?!”倚风笑张狂大笑,衣衫飞起,狂隽邪魅,“你到底听没听懂?我们拿出证据?我们为何要拿出什么证据不可?你要明白,我们没有必要向你解释些什么,这不是什么清者自清,浊者自浊的狗屁,而是,你们没有资格让我们这样做,更何况,红家家主在这里,你可以如此藐视,真是胆子肥了!现在,你还是看看你的处境,你方才的那一番话,在座的所有人完全可以怀疑你是在故意挑拨,所有,如果,你想证明你的清白的话,最好拿出证据来!”
那人被一番话吓得面色苍白,这才开始正视起红璃堔红家家主,想到红家的势力,身子微抖,不敢说话。
倚风笑环顾四周,知道情况比想象中的更严重,他冷冰冰道:“既然,大家已经开始怀疑,或者换种说法,都想活下来的话,那完全可以离开这里,毕竟这里也不是一个安全的地方,说不准明日便会死在我的手上,哦,你们也不用担心,待会儿全部解散,要回来就回来也行。”
一人拍案而起,骂道:“倚风笑,你还是不是人?居然说出这等有违正道的话,在这种情况下,居然为了自保驱逐我们,就算你活下来了,将来也不会被修真界容纳!!”
倚风笑不屑道:“呵,你难道不为自己可耻吗?你要回来也可以,我有说过不许吗?你给我带这么一大顶屎帽子,我闻着都臭!”
青丝雪看了他一眼,冷冷道:“倚风笑……”
倚风笑知道他这种从小被教育得很正直的人,怎么会接受自己?倚风笑嘴上一丝丝苦笑,道:“你也可以走。”
青丝雪沉默不语。
红璃堔道:“没错,现在大家的心都已经散了,就算在一起也会担心出事,不如各自为营,自己保重,也不用胡乱揣测,这一出去,是敌是友,全靠你们的正道来支撑!”
连袖道:“哼,你们这些人!”
众修士看来看去,站不住脚,想出去,又担心一出去就会死,不出去也担心会死,这颗正在无限长大的猜忌的大树,终于长成。
在这样封闭的环境里,人心的贪恋和自私得到无尽的放大,最后,大部分修士还是走了,就连素质良好的青家子弟也都散开了。
留下来的人寥寥无几,却也让倚风笑感到了一丝欣慰。
留下来的人有红璃堔,连衣连袖,还有昨天的万里和他的几个伙伴,最惊奇的是青丝雪居然也留了下来。
倚风笑笑着用手肘戳了戳青丝雪的腰,笑道:“你留下来干嘛?担心我杀人?”
青丝雪道:“嗯。”
倚风笑的好心情瞬间消失一大半,威胁道:“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杀了你?客气点!我有那么危险吗?”
青丝雪却道:“你正邪不分,容易走错路。”
倚风笑:“……”(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