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传古时有三把宝剑,名曰“天子三剑”,其一曰“含光”,传说中含光剑视不可见,运之不知其所触,泯然无际,经物而物不觉。这把剑无影无形,就算将东西砍为两截,使剑的人也没有任何感觉,从表面看,被斩断的东西也看不到任何伤痕。
其二曰“承影”,承影剑只有在昼夜交汇之际,朝北观望,才会隐隐约约看到其形体,一剑斩出,斩中东西,略微有些滞涩,有一点声响。
其三曰“宵练”,宵练剑在白天能看到它的形体,但无光芒;在夜晚能看到其光芒,但看不见其样子,一剑削过,只会留下一线细细的痕迹,不久就会消失不见。
这个故事,李风云听莫轻言说过,但没说得这么传奇,李风云笑道:“我知道,这三把剑早就失传了,燕无双燕大侠后来就把他的宝剑命名为‘含光’,是因为他的绝门武功就叫做‘含光神剑’,含光剑其实有七把,对不对?”
路惊鸿点点头,微笑道:“不错,我师兄的宝剑的确叫‘含光’,总共有七把,分成赤、橙、黄、绿、青、蓝、紫七种颜色,又称七色神剑,不过,‘含光’这名字却不是燕师兄取的,也不是因为他的剑法叫‘含光神剑’。”
“怎么说?”李风云来了兴趣。
路惊鸿叹道:“天子三剑究竟是否存在很难说,也许只是古人的一种比喻。不过,我师父四十年前曾得到一块天外陨金,找到铸剑大师欧治子的后人大师欧靖,用秘法打造了三件武器,就以这天子三剑来命名,分别是‘含光剑’、‘承影剑’和‘宵练刀’。
后来,师父将含光七剑赠予了大师兄,大师兄的剑法也因此剑更名为‘含光神剑’。
而承影剑,师父则送给了我,其实也有两把,一把称‘分蛟剑’,一把称‘落雁剑’,取其‘蛟分承影,雁落忘归’之意,我所习的绝学因此也叫‘承影十八剑’。
只有宵练刀,师父一直没有找到得意弟子,一直带在身边,那把宵练刀,就是你手中的这一把,没想到会落到了你的手中。”
李风云迟疑了许久,道:“路庄主,会不会是你弄错了?我……”
“我怎会弄错?”路惊鸿笑道,“师父的宵练刀,我不知有多熟悉,当初我见到你那把柴刀,就觉得十分眼熟,怀疑你与我师父有关系,所以我才会毫不犹豫地答应来白云山庄。真没想到,师父竟然使出如此手段,刀内藏刀。
如此说来,这把刀既然传给了你,你就是师父收的第三个徒弟,也是我的师弟,当日你在知花筵所说的话,也不算是吹牛。”
李风云有些发懵,短短半年多时间,他从清平镇一个不名一文的穷小子,变成了一位闯荡江湖的李少侠,如今更是变成了叱咤风云的燕无双、路惊鸿的师弟,天下第一高手李苍穹的徒弟,这变化未免太快了些,教人难以相信。
只是,他那个穷困潦倒,终日喝得醉熏熏的老爹,真的是李苍穹吗?想了想,李风云决定慎重一些,道:“路庄主……”
“唉?你怎么还叫我路庄主?你该叫我师兄才是!”路惊鸿责怪道。
“路,路师兄,”李风云硬着头皮叫道,“只是我除了醉道人交给我的那套残缺的青龙斩,什么武功都不会,内力更是半点也无,而且,经脉阻塞……”
“经脉的问题,你不必担心,”路惊鸿傲然道,“你既然是我路惊鸿的师弟,我去求虞不全,我路惊鸿轻易不求人,这点面子,他总是要给的。”
李风云听了此话,心中大喜,暗道:“管他是不是真的是他师弟,先认了再说,反正也是你逼我认的,又没坏处。有你,有燕大侠给我做靠山,老子还怕谁,江湖上还不任我横着走?”
路惊鸿又道:“你既然是我师弟,有些话师兄就不得不说。”
“但说无妨!”李风云心中喜滋滋的,急道。
路惊鸿道:“你是我们这一门的传人,那么在江湖上行走,就一定要顾及师门的名誉与体面,那轻佻毛糙的习性一定要改掉,凡事三思而后行,言必行,行必果,这样才不损师父的威望。更不能使那撒石灰,放迷香,打闷拳的手段,平白让人小瞧了。”
李风云暗道:“他是在责怪我打了他徒弟,不使这手段,被揍得像猪头的就该是我了,看来,当名家的徒弟,也不是事事都好。”
路惊鸿见李风云不以为意,也知叫他立刻就改也未必奏效,又道:“你也不必担心你的武功,你是我师弟,我自然会教你,日后遇上你大师兄,他也不会坐视不理。
话又说回来,你既然是我师弟,我自有权管教你,不会对你像之前那般客气,你若做错了事,我一样会打、会罚,你明白吗?”
“哦,明白了!”李风云有些不情愿。
路惊鸿微微一笑,又问了李老爹平日生活的一些细节,李风云一一答了。
路惊鸿叹了口气,道:“根据你所说的李老爹的模样,就是我师父无疑了,也不知师父是真的驾鹤西游了还是金蝉脱壳之计,我总要去一趟清平镇,师弟,你去也不去。”
带着一位绝世高手回乡,这么风光的事岂肯错过,李风云两眼放光,急声道:“我去,我当然去。”心中却盘算着怎么对付清平镇上那些平日对他不太好的人的手段。
忽然想起一事,李风云问道:“二师兄,你与燕大师兄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你也知道了?”路惊鸿瞅了李风云一眼,“也难怪,这件事传遍了江湖,你又怎会没听说过?说起来话就长了。”
路惊鸿凝神想了想,道:“那还得从十八年前说起,中原来了一位武功很高的契丹女子,手使一对明月双刀,率领一众武林高手,四处挑战各大门派,搜罗势力。一时间闹的中原武林鸡犬不宁。”
李风云道:“咦,这不跟那个耶律鸿雁有些相似,她也是什么演武宫的人么?”
路惊鸿微笑道:“你居然知道演武宫,她可不是演武宫的人,演武宫也是这两年才建立,她是耶律明的妹妹,名叫耶律月,武功也比那个耶律鸿雁要高出很多,一般的一流高手都不是她的对手。当然,她年纪也大得多,有二十八九岁。二十八九岁便将武功练到如此地步,她也算得上是一代奇才。
那时的契丹也没有如今这么强大,耶律阿保机(注1)刚死,契丹正值内乱,而中原后唐的明宗皇帝(注)也是刚刚平定了内乱,无睱北顾,但总体来说,中原的幽云十六州还没割让给契丹,占有地利。
耶律明也许是担心中原会趁机北伐契丹,才会派他这个妹妹率领一干赤练崖高手,扰乱中原武林。
这件事被我师兄知道了,燕师兄这个人,为人微微有些古板,善恶之际分得太明白,他得知了这事,怎肯放任自流?于是他杀入了那伙契丹人中,斩杀好几名高手,抓住了耶律月。
可是不知为何,燕师兄没有杀耶律月,反而放走了她,两人之间有了私情。
纸终究包不住火,师父知道燕师兄与耶律月两情相悦,找到了燕师兄,将他狠狠骂了一顿,并罚他面壁半年。耶律月找师父论理,被师父打伤,要不是燕师兄冒着触怒师父的风险,死死抱住师父,我想,耶律月那次只怕就走不脱了。
后来的事,具体我也不太清楚,总之耶律月又见过师父一面,燕师兄赶到时,耶律月被师父毙杀了,而师父也中了西域奇毒。后来师父不知怎么掉下了悬崖,我听说,是燕师兄一怒之下,跟师父打了起来。他当时也不知道师父中了奇毒,功力十成剩不下一成,一个失手,将师父打下崖去的。
师父只怕就是因为此事,心灰意冷,再没有在江湖上出现过。
也是因为这件事,话不投机,我与燕师兄闹翻,接连动了几次手,直到现在,彼此也不相往来。”
说到这里,路惊鸿轻叹一声,道:“这就叫造化弄人。”
李风云道:“原来不是江湖中传说的那般,为了武林秘籍,与契丹人联手设计陷害。”
路惊鸿摇摇头,道:“大师兄的为人,我怎会不知,说得好听点他是光明磊落,说得不好听点便是古板不知变通。什么与契丹人联手,这话我是无论都不信的,大师兄不知杀过多少契丹高手,契丹人对他恨之入骨,两方又怎会联手?
况且,燕师兄本是幽州(注)人,自契丹崛起,数次袭扰幽州,燕师兄恨之入骨,又怎么可能跟他们联手。
至于陷害之说,更是荒诞不经,师父对我俩师兄弟,如同对待亲子,我俩也视他老人家如父,以大师兄的性格,又怎么可能陷害师父他老人家。
倒是有一种可能,所有的一切都是契丹人的计策,更有中原一些无耻鼠辈的策应,事情才闹的那般地步。”
李风云惊道:“如何这般说?”
路惊鸿冷笑两声道:“当初我师徒三人,一门三杰,风头无两,师父更是天下无敌的高手,连少林寺都要让我们三分,整个天下绝顶高手联起手来,也未必是我师徒三人的对手,怎会不惹人忌惮?
契丹早有吞并中原的野心,所顾忌的就是中原武林,试问我师徒三人振臂一呼,契丹就算占下了中原,又能占得了多久?
狼子野心,舍弃一个耶律月,却让我们师徒三人反目,师父下落不明,好算计呀!”
“你说耶律明为了离间你们三人,宁愿牺牲他亲妹妹?”李风云想了想,摇头道,“我瞧耶律明不像是那种人。”
路惊鸿苦笑一声,道:“小师弟,你毕竟太年轻,人心险恶,你又知道多少?我猜就算是与世无争的少林寺,对我师徒三人的反目也是幸灾乐祸,更何况是旁人?否则,世上哪来那么多的流言?再说,这是国与国之间的事,又岂容得耶律明他说同意还是不同意?”
李风云一阵沉默,暗道:“事情真是这样的吗?”
注1:耶律阿保机(公元87年-96年),契丹开国皇帝,辽太祖。公元96年辽太祖病死,在母后述律平的支持下,其次子耶律德光于次年称帝。(注意辽与契丹的关系,辽国初建国时,国号为“契丹”,直到公元947年,才定国号为“辽”,公元98年有复更名“契丹”,在公元1066年恢复国号“辽”。本文依照史实,公元947年耶律德光攻破开封前,一律称之为“契丹”,之后则称之为“辽”。)
注:后唐明宗皇帝,即李嗣源,原名邈吉烈,是晋王李克用养子,以骁勇知名,后辅佐庄宗李存勖建立后唐。同光四年(公元96年),李嗣源镇压邺都兵变,却与变兵合流,率军攻回洛阳,结束了李存勖的统治。他初称监国,不久即位为帝,改元天成。
注:幽州,即现在北京附近。(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