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你！”一个文件袋拍过去，周越抽了根烟给自己点上，脸上的笑十分惬意。

“这是什么？”关涯接过来，翻开，愣住了，急急地抬眼，“队长……”

“这是大队委的决定，大队领导一至通过的。”周越吸了口烟，吐出一个大大的烟圈，眯着眼睛笑，“小子，好好干呀！”

“队长……”关涯握着手上的文件，感觉到一丝沉重，经过这次受伤，他更知道他们这支部队所肩负的是什么样的使命，也就更知道自己手中的这薄薄的纸页所代表的责任，这让他一向充足的自信心有些不足起来，他不确定自己是不是有那个能力担得起，“我进队的时间还短，经验不足……”

周越似乎没有看到他脸上的为难，掐灭了烟头，乜斜着眼睛似笑非笑，“关涯，又开始犯起老毛病了啊！”

“队长……”关涯苦笑。

周越走过来拍拍他的肩，笑，“这次任务中，你表现出来的临机指挥能力是大队所看重的，毕竟战场情况是瞬息万变的，除了丰富的经验外，敏锐的观察与快速的反应也是很重要的。说到经验，进队这么长时间来，你已经融合的很好了，不论是作战能力还是战术配合。每次任务之后，你都有明显的进步，这已经超出我们的预想，你做的真的很好。”

“可是，队长……”关涯感觉着手上轻薄的文件所代表的份量，对于大队的这份看重十分感谢，可是，“我还是觉得阿垦、林远比我更适合……”

“关涯，现在可不是发扬风格的时候，你要知道，一个称职的指挥官对真正作战部队意谓着什么，正确果断的战场形势判断与及时有效的战术命令，会减少战场上多少的伤亡率，这不只是总结报告上数字，而是身边的弟兄，是比弟兄更亲的战友，是必须要完成的任务。这份任命对你来说可能过早了些，可是，关涯，你也应该知道，有些人注定是要统筹全局，做为一个小团队的决策者，而你，有这个能力，是那个合适的人选。”周越说这些话的时候，向来带笑的表情变得十分严肃，“涯子，我知道这份任命对你来说有些沉重，相对于杜垦他们来说，你还只算一个新兵。可是，我们看重的是你在战场上的冷静与理性，这很难，即使是那些在战场上浴血过来的老兵们也很难……”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周越微笑，“可是，你这一点上做的很好，不只是这些，你还有足够敏锐的洞察力与判断力，所以，我们都认为你适合！咱们很多时候都是以小分队作战，那代表，三十多个兄弟的信任甚至生命都扛在你这个分队长的肩上，它沉重，但是，我们都相信，你扛得起！”坚定的手拍在他的肩上，周越的微笑温和，“涯子，你队长我也是这么过来的。”

“队长！”在周越的目光下，关涯情不自禁地站得笔直，并且以坚定的目光回应来自队长眼中的期待，直到看到队长的脸上闪过的欣慰。然后，在他还来不及将这一切收入心里好好感动一下队长大人的苦口婆心，就听到刚才的感性严肃换了一副极度不耐的语气嚷嚷着。

“行了，浑小子！哪回都这么多事，还得劳动队长我给你做思想工作，真以为队长我十项全能还能兼任政委啊！幸亏你的婆妈是偶一发作，要是平常就这样，我还真不敢把你推上这个位置，省得你给我带出一帮娘们叽叽的东西来！”

“队长——”所有的热血换成了咬牙，关涯却只能不平又不甘地看着狐狸队长脸上那么狡黠惬意的笑无可奈何。

“哪，接着！”周越当作没有看到他杀人的目光，又扔过一大堆资料。

“什么？！”关涯无奈地翻了个白眼，接过来，挺沉的。

周越笑得有点过分的欢快，“这不马上升任分队长了吗？每周一期的作训计划与战术安排你也得按期给我交上来啊。”

关涯的脸僵了一下，翻了一下手上的资料，脸黑了下来，声音像是从齿缝里磨出来的，“队长，这好像是中队的作训计划。”

“哎呀，”周越抚弄着自己头顶上剃得蹭头皮的短发，笑容灿烂得让关涯从磨牙到咬牙，“你现在不是还不能开始恢复性训练吗？闲着也是闲着，作为一个基层指挥员，要汲取大量的经验，队长这也是为了让你早日融入你的新位置，就不用感谢我的用心良苦了。”

感谢？！

关涯在牙根咬断之前差点先被自己的口水呛过去，一向知道队长的脸皮赛过美国的“龙鳞甲”防弹衣，但依然被这么一点都不见羞愧的“无耻”震到大脑几乎缺痒，有些无力地看着周越脸上过分灿烂的笑容，“队长，我还是伤员……”

“所以，为了照顾你，我才不能让你上训练场啊，”周越无辜地对着他闪露整齐的大白牙，“涯子，这训练计划后天交给我啊！参谋长催的急哪！”

“队长，”关涯是彻底的无力了，“您想让我脑容量衰竭而死啊？”

“不会的，”周越挥挥手，“你可是双学位高材生，写这些东西应该是你的特长，行了，别磨叽了，沈蒙他们马上就从训练场下来了，你也出去沾点利索气吧，这几个月医院待得都成白面书生了！”

如果人这一辈子真的能被话噎死的话，关涯怀疑自己就是第一个用事实来证明的那个人，噎着一口气，他愤愤地抬手敬了个礼，一边在嘴里嘟囔着“周狐狸”“属蜂窝煤”的，一边不甘不愿地抱着一大堆本该是别人的工作，却被别人以极其“无耻”的借口毫无愧疚地推给他这个伤员的资料走出了周越的办公室。

出了办公室，看着夕阳照着作训场上的热血沸腾，关涯在楼前站住了脚步，深吸一口气，一瞬间有一种血液里复苏过来的热情沸腾了起来，三个多月了，他想念这片作训场，这些活跃在作训场中的战友弟兄了！

抬转头向后看，周越的办公室，窗前站着的人，可不就是那个不良队长吗？他在夕阳微风中漾着一抹温和的笑，沉静目光远远地投在作训场上那些生龙活虎的人们，沉淀出的柔和，如此时的晚风一样，醇厚着兄弟战友间的情谊。

关涯笑了，并不陌生总是带着一丝黠意的队长此时温暖的笑容，因为，这样的温暖时刻都在队长的眼底，在他看向他们每一个人的时候。掂着手中份量不轻的资料，关涯在夕阳柔和的晚风中走向自己的宿舍。

三个月前的硝烟，依稀还在眼前闪动，但是，他知道，那将是他往后在战场上的经验，是财富。而他将用他所知道的一切技能与知识让他的战友们尽可能地避免那些硝烟战火中的危险。

“我要你们怎么出去的，给我怎么回来！不只要圆满完成任务，还要零伤亡！这是命令！”每次任务前，大声地向他们喊着这句话的队长，此时，他更深地懂得了队长这话里的意思，因为他把他们每个人放在心里，把他们每一个人的安危当作他自己的责任。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关涯微笑，微笑地看着结束训练，正欢笑嬉闹着向他走来的同袍弟兄们。（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