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呀！”莫愁低低地叫了一声，声音不大，最起码没有大到可以让二三百米外的人听到的程度，可是，那俩人明显是听到了，还没有站起来的身子倏然卧倒，手里的枪哗啦一响，冲着她们的方向瞄准，莫愁的身子霎时一冷，全身的血液都冻僵了，没来得及把突来的恐惧表现出来，就见那俩人身上同时冒起了白烟，那俩人愣了一下，突然颓丧地瘫躺在地下，了无生气的样子，像两摊突然融化的稀泥。

他们被打中了！

莫愁醒悟过来的同时，关涯已经站了起来，手里的枪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收起来了慢步向那两个兵走过去，走到两人身边，蹲下，“不错嘛，都能跑到这来，在地形上下了不少功夫吧！两天来，你们是第一批到H7的兵，如果你们再小心一点，说不定能到目的地呢！”

两个累得不成人形的兵静静地躺着，不搭话，年轻的脸庞在夕阳的光晕下有些苍凉。

“莫莫，你的食物还有多少？”关涯回头。

“哦，还有。”莫莫一瘸一拐地蹭过去，把背包递给关涯，“还不少呢。”

原本躺在地上的俩兵看着突然冒出来的莫愁，一脸的惊诧，坐起身来，面面相觑。

“先垫补点儿吧。”关涯掏出水果跟跟仅有的一瓶水递到他们的手上。

两人迟疑一下，接过来。莫愁看着眼前这两个累得脱了形的兵，他们的嘴唇已经干裂得出血了，不知道多久没有好好喝一口水，看他们还迟疑地看着她，不由得有些心酸起来，轻声道，“你们别客气，水不够，我包里还有水果……”

“谢谢。”一个看起来年纪大点的向她点点头，拧开瓶盖，默默地将水递给刚才扶他的兵，“你先喝！”

“班长！”那个兵咧嘴笑笑，下唇上沁出一个血珠，“你先喝吧！我、我这里有苹果！”

“喝！”班长把水递给他，口气是命令。

那个兵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命令，直觉地接过水，大口地灌着，只喝了两口，就停下来，把瓶子又递给了班长。

班长他一眼，他嘿嘿傻笑着垂下头，抓着苹果咬了一大口，血珠沾在苹果上，“班长，你之前把剩下的水都给我了，我不渴，真的，你喝吧，我、我有苹果！”

班长没有再说什么，拿着瓶子默默地喝水，不像那个兵那样狂猛，是沉默地，一口一口地，慢慢地喝着。

只是，那样的沉默，带着一种浓重的失落，看得莫愁不忍，微微地转过头，看到关涯眼中闪过的一抹动容，伸手轻轻放在那个班长的肩上，轻轻地拍了拍。

远处一辆迷彩越野风驰电掣地开了过来，在几米外稳稳地停住，关涯站起来看着从车上利索地跳下的两个人。

“哟，还真有人摸这儿来。”走在前边的大个子看着坐在地上的两个兵，“涯子，你手倒快。”后边的一个比前边的矮了点，却一样精悍利落，看到也跟着站起来的莫愁，“这就是你说的那个学生？真不知道侦察营的清场工作怎么做的，让个学生摸进来了。”

关涯皱眉笑，“行了，李锐。这两个兵你们先带回去，还有这个学生，”向莫愁指了下，“你们先带回指挥部，让她跟她同学联系一下，然后，看情况给送回去。对了，她的脚受伤了，你们顾着点。”

“你可以交待地更详细一点。”大个子看着他的眼光中全是取笑。

“老田——”关涯拉长的声音里是警告。

大个子摆了下手，“行，我知道，会照顾的，你放心。”转身走到两个兵跟前，那俩兵早已经站起来了，看到他走过来，抬手向他敬礼，他也举手还礼，说道，“上车吧！”

莫愁这才注意这才来的俩人，大个子老田一毛三，李锐一毛二，那俩兵，一个一级士官，一个两年兵。看俩兵沉默地跟着田歌上车，她忍不住问道，“关涯，你、你不跟我们一块回去吗？”

听到她的话，田歌从车上驾驶座上露出头来，冲着关涯露出个坏笑并比出个加油的手势，李锐也支楞起耳朵，站在一边抱着膀子充满兴味地看着。

关涯不理他们，微笑，“我还有任务。莫莫，你先跟车回去，趁早联系你的同学，省得她们着急。”

莫愁很想问他什么时候回指挥部，可是，这似乎并不是个可以问出的问题，“军事机密”四个字她没少从吴繁跟陆湛嘴里听说，所以，她只是沉默。想了想，她突然开心地笑了，冲着被她笑得一愣的关涯道，“那好吧！对了，我到指挥部会见到些什么人？”

关涯看着她突然晶晶亮的眼睛，只觉得心里突然有一丝丝不安，像是莫名地感知到了靠近的危险，可从她的脸上除了兴致勃勃看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好微微一笑，“我的队长和队友们。”

旁边的李锐小声嘀咕着，“一只修行千年的狐狸和一群惟恐天下不乱的人来疯。”

“嗯？”莫愁没有听清楚。

“没！”关涯狠狠地瞪了一眼李锐，换来一个皮皮的笑容。

“走了！”车上的田歌叫了一声，“已经联系了队长，赶回去，还有下一拔呢。”

“走吧！”关涯上前扶住莫愁，对着李锐投去一个大白眼，这个家伙一定是故意的，一听老田喊完已经利索地几个箭步冲到车上坐好了。

莫愁就着关涯的手劲有点费劲地在后排坐好，冲着先上车的俩兵友好地笑笑，再向关涯挥手告别。

车子启动，火箭一样就射了出去，带着烟尘，颠簸中，很快就看不见关涯的身影了，莫愁甚至来不及把他脸上的笑意在脑中清晰地描绘一遍。田歌开车像开飞机，直冲着夕阳落下的方向冲过去，像是要冲进那团巨大的火球里，空旷的平原上车子奔驰地个性十足，敞篷车上灰尘在劲风的挟带下扑在脸上有些疼，莫愁只能打消跟田歌李锐攀谈的打算，手用力抓住前边的椅子，脸上血色褪尽，有些苍白。

李锐似乎发现了莫愁的情况，伸手拍了下田歌的肩膀，车子慢了下来，虽然还是有些颠簸，但是稳稳当当地，不至于把人吓得把心脏跳出来。

“哪，水！”李锐伸手递了瓶矿泉水过来，“渴坏了吧！”从后照镜里瞄着那两个一直沉默着的兵，“俩人一瓶水怎么够，我这儿还有面包跟火腿肠。”一边说着，又递过来。

那个班长伸手接过来，“谢谢。”

“别客气啊，现在就先垫补点，回到指挥部有野菜炖野兔，还有烤羊，管够！到明天选拔结束前，还能好好休息一天。”田歌一边轻松地把车子控制在最小颠簸度又能控制一定的速度上，一边回头对俩人笑，“你俩不错嘛，没有地图光靠一个老式的指北针还能摸到H7这个边缘地带，这可是捷径啊！要不是我们队长一向有背地图的怪毛病，也有事无具细的怪习惯，说不定还真让你们第一个摸到目的地了！”眼里全是赞赏，可是，这似乎并不能让那个班长的心情好起来，只见他淡淡一笑，慢慢地垂下眼，看着手上的食物和水，唇角慢慢地溢上了一抹淡淡的苦涩。

“班长——”那个兵轻声叫着。

班长把手里的面包塞到他的手里，“快吃吧！”

兵沉默。

田歌跟李锐也沉默。

车子在沉默中向前行驶着。

莫愁不知道气氛为什么突然沉重了起来，看看前边不再说话的两个人，又看看坐在身边沉默着的两个人，最后，目光停在了静静地坐着，把目光投在无边旷野上的班长，那张年轻的脸上，在夕阳隐没的光线下渐渐地弥漫出一抹遥远的怀念与悲伤……（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