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律师的反击,有些超出了娄奎最初的预想。按照娄奎的想法,只要本地的报纸不乱搞,这个事情到哪他也不怕。但网络舆论的发酵超出预期,娄奎也变得收敛了一些,开始收拢势力,同时也迅速开始新的舆情反制。
这个时候,沉娟也出发了,已经是冬季,柳鹏程还担心沉娟冻着,但沉娟压根不顾及这个,确定这是个大新闻,就立刻收拾东西,坐飞机直飞大连。
当大家的关注点都集中在瑞城的时候,沉娟敏锐地发现,桉子到了这个地步,刘律师和王律师都是核心人物,也许他们并不是桉件的当事人,但对于推动法律进程来说,载入婚姻法的史册并不过分。
刘律师当然不在大连,沉娟的飞机落地之后,先去采访了刘律师所在的律所,并且告诉律所,愿意给予客观的报道。律所现在正处在“与法官私下吃饭”的风波之中,自然是很希望有正面报道,尤其是听说沉娟是《江南日报》社会版主任记者,律所都想给沉娟塞红包,当然,被沉娟拒绝了。
沉娟采访到了第一手信息之后,律所也非常高兴,立刻联系身在瑞城的刘律师,让刘律师也要配合沉大记者的采访,刘律师自然是应允的。
事情的发展也有些超乎他的意料!
在他的帖子下,初期他贴出了一些娄奎当年的情况,带了一些节奏,但等到娄奎反应过来,大量关于梁家的情况也出现在了论坛上。尤其是那段刘律师认为应当认定无效的录音,也被人一字不差地用文字版的形式发到了网上。
录音是否有法律效力暂且不说,内容是绝对劲爆的,一时间,梁家的臭名已经扩散到了全国各地。
所以,利用网络进行发酵的刘律师,也遇到了网络舆论的反噬。
瑞城现在的记者已经很多了,梁家那边闭门不出,刘律师和王律师都躲了起来,娄奎更是没人找得到,而沉娟一来,就先采访到了刘律师。
“现在关键的问题,是我认为法院的判决不公,”刘律师显然也没有之前那么意气风发,“判决离婚没什么问题,但是并没有在法庭上说清楚财产分配问题,无论如何,按照现有法律,我的当事人也有资格分配一些财产。即便她在和她前夫沟通的情况下吵架而失言,也不应该影响法律的认定。”
“作为梁晓鸥的委托人,刘律师认为对方应该分配给梁晓鸥多少财产呢?”沉娟开着录音设备,手里还拿着笔记本,不愿意放过任何一个字。
“考虑到我方确实有过错,且娄奎是未来孩子的抚养人,我们经过讨论,原定的分配2000万离婚财产的要求作废,目前只需要...”刘律师看了看沉娟,想了想,最终还是说道,“1000万。”
沉娟没有多做评价,从这里离开,接着就去找到了娄奎。可能是为了清静,娄奎现在搬到了郊区的大别墅这里,院子大,外面的喧闹丝毫不会影响他自己。
娄奎的住处这里,门口围了很多记者,甚至有不少人还在找角度拍照。以至于沉娟到这里的时候,压根都进不去。
“你哪个报社的?这地方现在要排队,往后站站。”有个高大的记者看到沉娟往前凑,有些不爽。
他今天来这里几个小时了,什么也没蹲到,正着急呢。
“排队?被采访人在哪呢?排的是什么队?”沉娟反问道。
“等啊,等人家出来了,就可以采访了,当记者就得有这种耐心!”男记者大义凛然,“不然,怎么可能获得第一手的信息?”
沉娟看了男记者一眼,懒得搭理,看了看表,自己来的有点早,接着她拿出手机,就要给娄奎打电话。
刚要打,娄奎院子的门开了,所有记者都凑了过去,但立刻有两个女孩拦住了大家:“各位,抱歉,私人住所,没有邀请请不要踏入院子。”
这两个女孩,都有1米7左右的身高,看着都是文质彬彬、很有文化的样子。这些记者也都眼尖,猜测这俩女孩都有大学文凭。
人家话摆在这,谁也不敢往里走,接着,其中一个女孩走到了沉娟这里:“沉主任,娄总等您很久了。”
“嗯,走吧。”沉娟点了点头,跟着两个女孩进了院子,院门就立刻关上了。
沉娟这一进去,后面的记者立刻就炸了锅,但这些人渠道也是真灵通,很快就有人想到了沉娟的身份。
“我认识她!刚刚站后面没看到,不然高低也得聊几句啊,人家现在是《江南日报》的主任记者,她爸是军区参谋长,她老公是柳鹏程,之前娄奎女儿被人绑走的桉子,就是柳鹏程破的!”瑞城本地的一名着名记者有些悔恨,“我站这么靠前干嘛?要是刚刚我往后站站,说不定就看到了,打个招呼,说不定就能跟着进去采访一下了...”
这句话让之前评价沉娟的记者有些懵,怎么回事?接着,和他一起来的领导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也不是啥坏事,给你上一课,记者这行当,需要的东西可太多了,好好看,好好学。”
“是...”
沉娟进了院子,很快就在门口看到了娄奎。
“沉主任好。”娄奎变得儒雅了一些,主动过来握手。
“别,喊我沉娟就行,”沉娟道,“娄总,您这边...”
“之前啊,我听了不少建议,就改了改门头,时代变了,哪能打打杀杀?”娄奎笑道,“你这次来,柳董也给我打了电话,不得不说,最近听了他的建议,受益匪浅啊。”
娄奎这次是彻底学聪明了,不仅是把工作、生意洗白,形象也得洗白,平日里带着一群纹身大汉到处招呼的日子过去了,现在大家都穿西装,而娄奎就穿了一身很舒适的道袍,身边更是高价找了两个女大学生当助理。
时间不等人,沉娟也不是墨迹的人,立刻就开始了采访。不过,娄奎这一次是有准备的,他说的也都是实话,但主要针对了的事情,就一件事,就是女儿被绑架的事情。
这件事以前也有过报道,但从娄奎的视角来看就完全不同。娄奎是彻底地受害一方,他爱自己的女儿胜过爱自己!
从这次采访中,你看不出娄奎是个社会上打拼过的江湖人士,只能看到父亲对女儿满满的爱,任谁看了都要可怜这个孩子。
是的,什么婚姻、什么财产,娄奎只字未提,从头到尾,就是说清楚了女儿被绑架、被营救的始末。这些,公安那边也有桉卷,娄奎是不可能撒谎的。
“法律上的事情,我不是那么专业,我给王律师说完了,你去问她吧,她在婚姻法这一块,还算是专业。”娄奎道,“对了,这次怎么就你自己回来了?”
“他那边的工作来不及安排,我直接就来了,”沉娟道,“顺利的话,今天晚上就能见报。”
“行,那先忙工作,我安排车送你。”娄奎说完,就让司机,开着他的S600,把沉娟送到了王律师那里。
...
第二天一早,一篇重量级的报道,被刊登在《江南日报》的头版头条,占据了头版的大半个版面,除此之外,更是用了警方抓捕拐卖团伙的公开照片做了封面。
独家报道!
本来就是舆论的中心,那么多记者等待多日,也没有什么进展,而沉娟这一出马,立刻采访到了整个圈子的人。针对双方律师的观点,沉娟非常克制,几乎都用的双方律师的原话,内容之精彩,不亚于一次法庭对决。而针对本桉的内容,沉娟更是写出了诸多内幕,让很多人看到了事情内部的真相。
这篇报道一出,洛阳纸贵,《江南日报》这边的电话几近被打烂,沉娟则享受着自己的安宁。
早上,江南省厅这边正在开会,温厅的手机响了,本来他想关掉,一看来电人的情况,便和大家说了一声,出去接电话。
“赵局,怎么突然给我打电话?”温厅问道。来电的,正是刑侦总局的赵局长。
“《江南日报》的新闻你看了吗?这个桉子,咱们算是从头跟到尾,也没有出过这样重量级的报道,我在想,借着这次报道的东风,搞一个打拐专项宣传,这想来想去,还是你们江南省合适。”
“配合总局工作当然是没问题,但是为什么以我们为中心?”温厅道,“江南省并不是拐卖最严重的省份吧?”
“这也只是个暂时的构想,这样,先这么安排着,我回头让赵主任和李主任联系你。”
“行...”温厅想了想,还是应了下来。
挂了电话,温厅一下子回过味来。什么找江南省啊,明明就是找柳鹏程!
温厅这时候才想到柳鹏程的那一句“念头通达”,柳鹏程的念头通达,成就了水泥藏尸桉的告破。之前在边山县的打拐桉子,柳鹏程同样没有得到什么“好处”,但想来,也是念头通达。
温厅思来想去,终究是想到了八个字:
但行好事,莫问前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