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寒宇不清楚萧云焕到底和谁做了交易,但他隐约觉得对方不是萧家的人。
他从来没有觉得日子这么难熬过,在这不见天日的地方,他每日都会被喂下奇奇怪怪的东西。
有作用于肉体,有作用于精神,把他折磨得生不如死,却又用上好的丹药给他吊命,就好像他的痛苦能给对方带来极大的乐趣。
日复一日的疼痛让他的意识越发清醒,对外界的感知越来越模湖。
在这阴暗潮湿的地方,在他脑海彻底放空时,眼前总会浮现一个人的身影。
她不在意地上的血污是否会沾染纯白的衣角,屈膝蹲在他的身旁,伸出白皙如玉的手轻柔他的头发,努力软和着语气问:
“乖徒儿,是不是做了噩梦?”
萧寒宇觉得,能在半梦半醒的时刻见到她,周围的一切都不算是噩梦。
她还会凑到他的眼前,嘴角勾起浅浅的笑意,凝着冰雪的眼眸好似经了一夜东风,虽冷,却有繁花千树。
她兴致勃勃的掐着他的脸颊,心满意足的弯着唇,就像一只醉酒的猫儿。
萧寒宇无声的问着:
“师尊喜欢么?”
她如记忆里一般,不假思索的回复:
“喜欢。”
简简单单的二字,就让他心动好久。
她还会以师尊的身份压他,理直气壮的把他当厨子使唤,她时常忘了有个徒弟,独自跑出去逍遥快活!
他还无法指责,因为问及理由,全是他的疏忽……
她会“壕”气万丈的给他包下整间店铺的衣衫,会压榨一座城给他积攒赔礼,护短的样子真是无情又动人!
她还抱过他的人,吻过他的唇,碰过他的身,然后翻脸不认人!
她只一张脸,却有千百面。
还真不像一个成熟稳重的师尊!
萧寒宇疼得面容扭曲,身体痉挛,喉咙如烈火灼烧,胸腔却如鼙鼓般发出震动。
他哑声笑了出来。
前十几年循规蹈矩,一心只为家族,后几年恨意迷眼,只知复仇。
短短的一生遇上这么个有趣的人,还成了她徒弟,算得上此生无憾!
上官桀饶有兴致的观察着少年的变化,从起初的抵抗、戒备,到徒劳无用的挣扎,到现在的苦中作乐。
不得不说,人类真是有趣极了!
真想看看信念被击溃的那一刻!
上官桀摘下兜帽,露出一张青面獠牙的面具脸来,侧目示意任千秋退下,提步走到了刑架旁。
惨白的手从宽大的黑袍里伸了出来,点在了少年的眉心。
萧寒宇神魂一个战栗,努力抬起头,锋锐的视线直逼面具的两眼而去,嘶哑着嗓音如寒冰淬成:
“你要做什么?”
对方只回了个低沉短暂的笑音。
阴冷的另类从眉心钻入识海,如同毒蛇将萧寒宇缠住,不经主人允许,强行探查他心中的隐秘。
“呵——”
上官桀啧啧叹道,
“少年慕艾,对象是自己师尊,这可真是有意思!”
“你这是污蔑!”
萧寒宇疯狂的摆动着身体,想要从那惨白的指尖下离开。
在那指尖下,他感觉彷佛不着寸缕,心底种种无所遁形。
他嗜血的盯着窥探他内心隐秘的人,恨不得将其啖血食肉!
上官桀优雅的收回手,停止使用搜魂术。
萧寒宇内心所想,他都看在眼里,事实胜于雄辩,哪管他自欺欺人?
他转移了话题,述说着轩辕青霜在沧海一带的所作所为。
“你知道么,在你出事的这段时间里,你家师尊身边就多了个人鱼王子,他又美又听话,可会讨你家师尊欢心了!”
上官桀点到此处,不再多言,意念一动,消失在了原地,留下萧寒宇独自消化这份信息。
假亦真时真亦假,只要动了心就会患得患失,此招可谓不战而屈人之兵!
上官桀心情极好的出现在茅草屋外,对上始终对他心存戒备的司空竹,眼尾垂了下去,明眼人都看得出他的不悦。
罢了,玩具嘛,不陪着玩儿怎么叫玩具?
“感谢你的救命之恩,我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我要去找我的同伴,还请你把储物袋还给我。”
这半月的时间,司空竹都在煎熬中度过。
储物袋被上官桀取走,导致她没有任何联系外界的方式!
上官桀懒散的倚在树干处,手里把玩着古朴的储物袋,勾起唇角,乖戾的笑道:
“这可不行,我这人记仇得很,谁让你当初不救我?
“而且谁说我是好心救你的,我只不过是为了折磨你而已!”
掌心一握,储物袋就被他收了起来。
司空竹愠怒的冲上前,在他负伤的契机,狞笑着将少女掀倒在地。
“你以为这些日子的药和食物,我那么好心不会动手脚么?
“你犯到我手里,我怎么会放过你,十八岁的金丹天才成了我上官桀的奴隶,传出去多好听啊!”
他把一个游走于市井、睚眦必报的小人形象刻画得入木三分。
司空竹稍稍动用灵力,就能感受到万蚁噬心的疼痛。
她紧咬牙关,不愿妥协,强行调动着灵力。
少年轻轻挑着眉,双眼深不见底,眼角那粒朱砂痣,与他微勾的唇角,将他变成了复仇的妖姝!
司空竹忍不住想,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恶心的人?
毫无疑问,司空竹重新躺在了床上。
周围环境改变,已不是那破旧的茅屋。
上官桀侧身坐于拔步床沿,噙着饶有兴致的笑,抚上了少女的脸庞。
少女五官精致不失大气,皮肤就像剥了壳的鸡蛋滑熘熘的,肤色既不是他那般毫无血色的惨白,而是那种晒过阳光健康的浅浅的麦色。
她身上有着独特的坚毅,就像他偶然见过的向阳生长的望日莲。
可不是魔界那些妖艳贱货可以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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