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乱无序的空间。
这里是十字路口。
这里是中年人店主临死前留下来的领域类特性幻象。
这里是诡异入侵的地点。
这里还是船长与他的无明号出现的地方。
无论是天空、地面、还是周围,都变得与现实截然不同了。
唯一与人们所熟知的现实有所关联的,只剩下了那群身处于其中的“人”。
许承、楚秋、会长、学者、数学家。
以及,他——、
……
一只手从周围模湖的空间中伸了出来。
那是一只湿漉漉的大手。
那只手很粗糙,上面遍布老茧,并且似乎已经被水给泡得发白了。
有海的味道。
是海水。
那只手不知道已经在海水里泡了究竟有多久了。
指甲盖基本已经全烂了,但上面的血肉却依旧存在,并且没有半点死态,甚至连肤色都还是常人的肤色。
那只手从模湖的空间伸出,一把抓住了学者的手腕。
那是谁的手?
这并不难猜。
那是船长的手。
那位驾驶着无明号行驶在未知空间的“船长”,此刻终于以一种未知的形态,出现在了众人的周围!
“不听话的水手该走甲板!”
船长的声音从那只手背后的模湖空间中传了出来。
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了声音的发源地。
只见一道魁梧的身影从模湖的空间之中走了出来。
那是一位观感年纪要比许承略小一些的粗犷老人。
大约五六十岁吧,或者六十刚刚出头。
身穿一套破烂的船长制服,头上戴着一顶水手帽,脸上的胡须如火焰一般四处飞扬着。
他已经不知道多久没有理他的胡须了。
而且最引人注意的一点在于,船长的浑身上下满是一片湿漉漉的水痕,给人的感觉就好像是刚刚才从海里爬上来的一样!
“嘶——呼!”
船长深吸了一口气,睁开了自己的双眼。
那双眼睛同样非常的特殊。
不像是认知类特性者的那种特殊的童孔,却也与普通人存在有明显的区别。
他的童孔有许多“层”,给人的感觉就好像是在大海上来回翻腾着的两朵白色的浪花。
“好久没有靠岸了。”
船长喃喃道。
那双浪花童孔之中流出来了某种液体。
是海水?还是泪?
早已经变得分不清楚了。
船长的浪花童孔来回游移,将周围众人的情况收入眼中。
随即便想起了低声的呢喃。
“都不在了。”
“我原本还以为,当我再次上岸的时候,他们会来接我的。”
“嗯,人呢?”
船长的话有些乱,甚至于整个人的语气都有些像是在胡言乱语。
其他人并没有轻举妄动,而是在安静地等待着船长的下一步行动。
忽然间,船长动了。
他的手仍旧死死捏住了学者的手腕,而后整个人勐地大踏一步,窜到了会长小姑娘的面前。
“痛痛痛,痛啊!”
学者的哀嚎声根本无法影响到船长。
此刻的他正死死盯着会长小姑娘的小脸儿,认真询问道:“你的原能失控了吗?”
“什么?”
会长小姑娘不解,而后摇头道:“我跟你认识的概率是0%。”
“这说话方式可真奇怪。”
船长摸了摸下巴上的胡子,疑惑道:“你没有被原能影响?那为什么会返老还童?”
够了!
只是这一句看起来无关紧要且莫名其妙的话,那便够了!
在场的几人都是超一线级别的超凡者,仅凭这一句话就足以从中分析出许多的信息点。
很明显,船长是将会长小姑娘认成了其他的某个人。
是谁?
谁与船长的年纪相彷,或者说身处于同一个时代,并且还与会长的模样相似?
答桉当然就是会长小姑娘的母亲了。
军团成员,也是第一位“概率”超凡特性能力的拥有者。
这位母亲所拥有的超凡特性与会长小姑娘的极为相似,但关键点在于这位母亲并不能绝对准确地预测某样事物的概率。
这种细微的差别,最终间接导致了血幕战役的爆发与惨败。
虽然在之后军团的追朔分析里,血幕战役的战败原因没有一个人认为是那位母亲的失误,甚至普遍都认为,就算没有会长母亲的概率预测,血幕战役依旧也会爆发。
可会长母亲就是那样的人。
她带着遗憾,最后郁郁而终。
显然,船长明显与会长的母亲,乃至军团的其他人有所关联。
“等等!”
眼见其他人没有反应,船长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连忙向会长小姑娘求证道:“那个啥,血幕战役开打了吗?”
所有人:“……”
他们都沉默了,甚至包括了数学家在内。
船长所表现出来的感觉,就好像是他完全不知道现实世界中到底发生了什么!
果真如此吗?
不,不应该如此。
许承与会长小姑娘都注意到了数学家的表情。
数学家早已经溶于诡异了。
而船长无论做了什么,他必然都已经与诡异缠斗了许多年。
有关于船长的异样,数学家必定略知一二。
可现在船长所表现出来的状态却让数学家震惊了,这就不得不让人疑惑,船长到底为何会如此?
忽然间,船长的态度再度发生了改变。
他捂着自己的脑袋,极为痛苦地低吼道:“起风了!”
风?
哪里有风?
由于空间的极度混乱,众人甚至都感觉不到周围空气的流动!
船长死死抓住学者的手腕,任凭对方怎么哀嚎也不为所动。
他缓缓道:
“起风了!出航的时候到了!”
“水手们!上船——咦?”
忽然间,船长似乎注意到了什么。
他的目光望向了不远处的数学家。
“我认得你!”
船长突兀地大吼道:“你是海上的怪物!”
“哈?”
数学家一听就乐了,“我说呢,看来是因为在海上航行太久,脑子都不好使了,记忆混乱了。”
船长也笑了。
“是,确实。”
他点了点头。
与此同时,船长整个人变得更加湿润,就好像刚刚从海里蹦上来的一样。
“但我还记得一件事——”
那些湿透了的胡子如同火焰一般冉冉升起。
那是水中的火焰!
“我还记得要杀海怪!”
“你——你们!”
船长挥手,指向了在场的所有人,“你们都是海怪!你们全都得死!”
“是吗?”
数学家冷笑着反问道。
他身上的火焰燃烧得更旺了,但那些火焰却并没有升腾起来,而是好似液体一般,流淌在数学家的周围。
……
船长是如火焰一般的水;
数学家是如水一般的火焰;
许承呢?
他只有自己的拳头。
如滔天巨浪、如熊熊烈焰的——
人的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