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这些是——‘你说的’。”
老爷子的声音回荡在程异耳边。
程异愣住了。
……
老爷子——本名沉岩。
外界对其的评价非常有意思，因为老爷子整个人就像是个“多面体”。
从不同的角度看，会看到不同的“面”。
那些富豪名人们尊敬老爷子，因为老爷子本身的地位在商界无法撼动。
地下拳赛的选手们喜欢老爷子，因为老爷子为他们提供了一较高下的舞台，而老爷子本人也乐在其中。
心怀不轨之人畏惧老爷子，因为那是一座他们不得不去考虑的大山。
星辰商会重视老爷子，因为老爷子所掌握的资源是现成的，得到老爷子的支持更有利于他们在海城的发展。
那么应该如何评价老爷子呢？
身为老爷子身边的保镖，他或许会这样回答：
“这世上应该没有比我家老板更热爱生命的人了。”
不单单指的是自己的生命。
老爷子对一切生命都倾注了常人难以想象的热爱！
他喜爱生命的力量、欣赏生命之间的竞争、更珍惜生命的那种独有的美丽。
如饮甘霖。
正因如此，当老爷子不断从程异口中听到“老师说过”这几个字的时候，便觉得格外别扭。
在常人眼中，那是程异从他老师那里继承下来的伟大信念。
但在老爷子眼中，他却只看见了一副沉重的枷锁，外加一具空洞的躯壳。
程异到底是一位怎样的“生命”？
他很厉害。
特性者，特性名为黑水镜像，足以以一己之力拖延三大超凡势力，外加一位许承。
他很坚韧。
遵守那位老师的理念，一路坚持到了现在，哪怕精神濒临崩溃也没有停下舞步。
那么，他是谁？
如果程异就是那位“老师”本人的话，老爷子或许真的会很钦佩他。
但程异不是。
他是谁啊？
老爷子试图向程异抛出这个问题。
程异无法回答。
因为他自始至终，都在艰难履行着自己从老师那里学来的理念。
至于为什么，程异似乎从来没有深究过。
他没有加入过军团，没有参与过惨烈的血幕战役。
因此他无法得出“阻止更多的人接触超凡力量”这一结论，更没有发自心底地认为过自己要平衡诸多超凡势力。
那是他老师的想法。
而不是程异的。
至于眼前的那位由原能气息勾勒出的“幻象老师”？
开什么玩笑啊！
他老师早就已经去世了，骨灰是程异亲自埋葬下地的。
那位幻象老师不过是程异的臆想罢了。
老爷子挥出了那无力的拳头，帮助程异击碎了眼前的幻象。
程异的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了一些乱七八糟的想法。
他见过许多人的生活被诡异生物影响，包括他自己。
所以他想让大家都好好的。
楼下烤肉店的老板看程异独自一人，便偶尔照顾他，甚至请他来店里吃饭。
所以他想吃一顿烤肉。
他一直都在琢磨如何继承老师的信念，夜不能寐。
所以他想睡到自然醒。
还有很多很多……
这些事，是名为“程异”的人的经历，而非那位老师。
那位老师经历过了他的人生，因而诞生出了至死不灭的信念。
程异同样是一位拥有着“人生”的生命，为什么他就不能有自己的信念呢？
所谓“老师”，应该是一位引路人，而非牵牛者。
老爷子让程异意识到了这一点。
程异忽然察觉到，自己真正想做的事其实并非如现在这般。
这场围绕着偌大一个城中村展开的攻防战，完全由自己而起，但自己却根本说不出这样做的目的。
“我想大家都好好的……”
“我想大家都不会再遭遇那些诡异恐怖的事……”
“我想尝试去为之努力。”
程异的舞步终于停了下来。
单手搭在了老爷子的肩膀上，轻轻打了个响指。
啪！
黑水镜像解除。
周围的血肉太极开始消散，黑水潭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收拢，回到了程异的身上。
“呼……”
程异长呼一口气，脸色更加虚弱了。
他望向老爷子，艰难笑道：
“我想睡个觉。”
下一瞬间——
唰！
一道黑影从天而降。
死神的身影自烟尘中缓缓浮现。
他握着仅存半个长杆的镰刀，满口是血，却咧嘴笑道：“我让你一睡不起，好不好啊？”
死神的心底压着一股火。
他绝对要弄死程异！
先砍了四肢，再用原能块止血带回去，问出军团遗产之后再彻底弄死他！
又是下一秒——
唰！唰！
两道人影冲上前来。
正是老爷子身边的那两位保镖。
他们的职责是保护自家老板，因此在死神出现的一瞬间，没有任何犹豫，直接出手！
死神轻轻吐了口气。
特性发动，恐惧拼图展开。
砰！砰！
那两名保镖各自的“恐惧集合体”现身，将两人直接打飞了出去，落在地上。
“普通人掺和超凡者的事？找死啊！”
死神此刻的心情尤其不好。
他的目光落在了老爷子身上。
程异注意到了死神的眼神，当即再度强行发动黑水镜像。
但他仅存的原能已经不足以复制特性者了。
因此他复制的是那两名保镖！
唰！唰！
两名兜帽人同时向死神发起了进攻。
由于兜帽人无法被恐惧拼图影响，死神选择利用手里的镰刀左右横砍，将两名兜帽人拦腰斩断。
老爷子看着这一幕，笑了。
“我懂了。”
程异不解，“您说什么？”
“你那个特性的真正用法。”
老爷子笑着拍了拍程异的肩膀，“你不应该去思考类似于平衡、对敌、战术、攻守之类的麻烦事。”
“你要做的是去交些朋友。”
“创造出与那些朋友相对应的兜帽人，在让它们和朋友们一起迎击敌人。”
“让原本1+1+2的局面，变成（1+1+2）*2。”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
老爷子长长地叹了口气。
“你的特性能力从来都不是复杂的。”
“当你不再孤身一人的时候，你的特性尤其简单粗暴。”
“你能让己方战力*2。”
老爷子的话让程异沉默了。
对啊。
要是能早点意识到这一点，或许就有办法对付死神了吧。
只可惜现在他没有一点力气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死神一步步靠近。
老爷子望着死神，眉头微皱。
“你走好不好？”
“哈！你老年痴呆了啊，老东西！”
死神对老爷子这个普通人不感兴趣，轻轻勾了勾手指，操控恐惧拼图向老爷子发动了攻击。
但……
什么也没发生。
嗯？
是自己的原能也用光了吗？不，还剩下许多。
那么为什么恐惧拼图无法影响眼前这个干瘦的小老头？！
死神不理解。
更让他不理解的是，老爷子竟然主动站了出来。
“事到如今，我也不瞒着你们了。”
“我很厉害的哦！”
老爷子抬起头，双眼死死盯着死神。
死神：“……”
啊？
他还是不理解。
下一秒。
老爷子忽然挥起自己的拳头，接连勐打在死神的身体上。
一拳接着一拳。
死神顿了顿，确定那不过是普通老年人的拳头，于是最终选择什么也不做。
老爷子终于打累了。
他停下了动作，呼呼喘着粗气，同时伸手指向死神。
“你已经死了！”
死神：“？”
他不理解。
老爷子咧嘴，嘿嘿一笑，“不信你看你后面。”
啊？
这种骗小孩子的把戏也有人相信吗？
死神无言。
他握紧了手中的镰刀，打算杀了眼前这个臭老头。
下一秒——
一道黑影从天而降。
是许承。
轰！
一拳命中死神，连带着地面一并砸出了个大坑！
死神死了。
到死，他还是不理解。
到底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