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想问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可那是电视剧老套的桥段,我只能身不由己地用锋利的刀捅进可可的身体,明明不该刺进她坚硬的身体,可却“噗嗤”一声就见了红。
妈妈的哭声越来越响,爸爸却只拿一双冰冷的眼睛看着,嘴里叼着一根烟,快要烧到嘴皮子还没发现,一身不知什么时代的衣服出奇合身,他看着就像是古书里走出的人。
爸爸在我心里一直是最高大的形象,小时候骑在他的脖子上,他的胸膛温暖可靠,妈妈就倚门微微笑着,春风中我们一家经常去郊外踏青。那时候北京还没有可笑的五环,家里还有点穷,但就是很温馨很舒服。
现在光是想都不敢想,我怕我会崩溃,下一秒自己忍受不住了解余生。死时最容易的事情,也许很多人逃避现实最快捷的方法就是如此,但人活着就是要承担责任的,死了后活着的人怎么活?
疯狂地将可可较弱的身体砍了很多个血窟窿,她眼神渐渐清明,却是用弯刀刺穿了她自己的心脏,将里面的内脏带了很多出来,肠子缠绕了一地。
我很想哭很想告诉她,我很想她,我希望她长命百岁。可是她不是还珠格格里的夏紫薇,我更不是小燕子,我们被亲生父母玩弄在鼓掌之中,还以为这一辈子长安。
“我很高兴。”可可艰涩的声音从喉咙里震颤发出,蛊女这会儿已经看呆了,眼里却有狂热,对我的爸妈恭恭敬敬,还称他们为族长和巫女。
简直可笑!
在我小时候,爸爸总是将我扛在肩膀上到处走,很多孩子羡慕却没有这样的享受。那时候,爸爸有全世界最宽厚的肩膀,很多时候妈妈也会陪在身边,一家人平凡和乐,虽然有些穷也毫不在意窘境。一家人能平安地在一起,曾经我还抱怨穷是件多可怕的事……
“很高兴最后能见你一面,可惜不能看着你平安活下去。”她紧紧抓住我的手,心脏就捏在她的另外一只手里,猛地惊叫一声,心脏炸开,可可的微笑淡薄轻松:“我以为爸妈会放过你,可终究是我太天真……”
说到这里,她伏在我肩膀上,轻轻道:“千万不要放过他们!好好活下去,带着我的那份,狠狠还击!”我的怀里很暖和,惊讶地看着可可的眼睛,她却弯着眉眼说:“这东西是最后能给你保命的,无论如何不要相信任何人,东西也不要拿出来!”
“姐妹情深又何必,生死本就是生外之外!”爸爸扔下烟蒂,大步走过来扯开将死的可可,叫蛊女:“将她扔进万蛇窟,是很好的养分啊,毕竟养了二十多年,发挥剩余价值才不浪费。”
蛊女在我妈妈的注目下慢慢挪过来,她将眼神涣散、身体僵直的可可拧成了两段,然后轻轻吹了口哨。
突然,从她嘴巴里钻出了无数虫子,瞬间就蹿到了可可身下。
我恨不得跳起来杀了这些人,但一方是我的亲生父母,一方是赵辰良借过来的蛊女,无论是谁我都不能轻易杀掉。更无奈,我现在身体不由自主,就像傀儡,一颦一笑都无法控制。
烛龙冰冷的眼里流了血泪,可也只是看了可可和我一眼,就挥着翅膀迅速离开,在天际的背影小得我看不清。
可可很快就被虫子拖走,我在惊怒中晕倒,心口疼得想再也不要醒来。
昏沉中,我听见妈妈在和谁说话,只是妈妈的声音很清晰,对方的声音却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模糊得只能分辨出是个男人在说话。
“她已经快觉醒了,身体连蛊虫都不能长时间控制,没法做成活人蛊。”
是对方不知道说了什么,妈妈更加着急:“可是她一定恨透了我和苏国安,无论我们再做什么都没用,不如趁机了解了她,免得鬼王又……”
欧阳煦?
什么!
“鬼王手里的棺材全都毁了,就剩下赵家那兔崽子手里的几副,想要找到很难。”这是爸爸的声音,严肃正经,总让人觉得靠谱,可现在只是个讽刺。
我动弹不得,脑袋却能正常运转,在嘈杂中眯开一条缝,只看见爸爸妈妈对着一团空气说话,脸色惶恐全身绷直,看着诡异可怕,但我已经不怕了。
不敢睁开眼睛,这个地方烛火飘曳像是鬼都,阴森又*的歌声远远飘来,冷得像冰冻住了身体。
陌生的环境,比陌生人还可怕的亲人,一切都不是我熟知的样子。我相信,一旦我发出声音,下场就只有死路一条。这些人冷血无情,亲生骨肉都能蒙在鼓里二十多年,一直像常人一样生活……
实在无法想象,可可和我竟然是亲姐妹,最后死在我的手里。我还没能说上话,她就已经死了,而且连鬼魂都没有了。
“炼不成傀儡,就放回去,好歹拖一拖赵家,让他们也不得好死。”这是我妈妈说的话,一贯温柔仁慈的她,轻飘飘的声音穿过耳朵:“两个贱命的人在一块儿也是缘分,是死是活看命吧。”
我身体突然一轻,温热的大舌头从脸上舔到了嘴巴上,淡淡的有樱花的味道。这个人力气极大,手指纤细,我被抱着贴在对方胸上,软蠕蠕的,大概是个女人。
是蛊女!
我突然想起来,蛊女来自日本,身上总有若有若无的樱花味。
“送回去吧!”妈妈说。
我尽量放松呼吸,稳住眼皮子一动不动地任由蛊女上下其手,摸遍了全身,然后被放到了硬邦邦的东西里。
血腥味很浓郁,在这里我听见了鬼哭泣的哀声,可是眼皮子重得抬不起来,只能勉强漏出一条缝往外看。
这里的天黑沉沉快要压下地面,云中有个漩涡,露出里面黑色深渊像百慕大三角洲。
诡异的黑雾在深渊周围缠绕缥缈,就像是连接了另外一个世界,世界彼岸怒吼咆哮的风雨雷电交加,我闭上眼不敢再看。
不知过了多久,心脏咚咚跳得要停,我才被放下。
眼睛感受到光睁开,我抬眼就看见蛊女匆忙跳进黑雾的身影,矫捷得不像个人类。黑雾刚吞噬她,就在阳光下消失无影,我狠狠捶地,却是无可奈何。
这黑雾阻断了我找回去的路,满腔恨意瞬间破裂,我连可可的尸体都拿不回来,她的鬼魂更是无影无踪。
公司大楼周围还没有人影,大概刚天亮,六点还不到的样子,我趁着没人,挪到树丛里,掏出可可留给我的保命符。
是块黑色的小石头,光滑圆润,大概是被她摩挲了无数次,所以亮得刺眼,放在手心还很暖和。
就不知道……这有什么用?
用命换来的东西总是会沾染邪气,我想了想还是收起染血的布,不敢看里面包裹得究竟是什么。
等太阳晒到日中,公司大楼周边陆陆续续来人的时候,我身上笼罩的一层寒气渐渐退散,我慢慢挪到门口。
“苏熙!”王淑华踩着高跟鞋奔过来,扶起我的时候眼底划过一丝深沉,没等我看清,她飞快道:“赵辰良说你这阵子都不会来公司,我看你这脸色差劲难看,还是别来了!”
我苦笑两声,让她扶我进办公室。
她在办公室里转了一圈就摔门走了,一句废话也没有。
躺在沙发上,我把两年多前的纵火凶杀案翻出来,王刚搜罗的讯息也很多,繁杂,丢在分析软件里都看不出个联系。
黑影人已经能确定是我的爸爸,那时候特殊的味道并没有全部被尸油的香气遮住,我只是下意识地忽略了这个最大的可能性。
昨晚已经证实了这一点,那焚尸案以及我公司大厦地下室埋的无数尸体,和爸爸脱不了干系。
那这件事中,最大的疑点就只剩下了猫女,那个人脸猫身的怪物,和山海经的鬼怪出奇相似。
当时若非赵辰良出现及时,我和可可的命就交代在废楼里了,我想着就拨了个电话给赵辰良。
电话很快拨通了,那头静默了偏科,赵辰良激动地大吼:“是熙熙吗!你在公司?”
我“嗯”了一声,就听他厚重的喘息闷在喉咙里说:“你手机打不通,定位是在郊区的一个废弃工厂里,里面什么都没有。公司电话打不通,你朋友又不多,一一问过之后我快疯了。”
“对不起……”
“答应我,无论去哪,都要告诉我。”他几乎带着哭腔,“妈妈在我很小的时候就这样一声不吭地走了,你也要抛弃我吗?”
那头如同野兽嘶吼的声音和管家焦急的劝告声交杂,我脑子乱哄哄的,却不得不打起精神:“我现在很安全很好,你先冷静。辰良,你我都是成年人,着急不能解决任何问题,我希望你好好想想,那个废弃的工厂里有什么?”
如果我的手机掉在那儿,那么,可可就在在那里死的,或者是我最后被带到了那个神秘地方。
这是很好的突破口,电话那头渐渐安静下来,赵辰良喘了几口气,认真道:“我和你都去过那里。”(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