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场初雪,整整下了三天三夜。第四天清晨,雪停了。
坤宁宫外,楚月吟送宇文骅上早朝。临上车辇前,宇文骅回身抱了一下楚月吟,在她耳边低声道:“今日给母后请安后,让张庆送你到东华门,朕带你出宫见一个人。银巧、子夏她们就不要带去了。”
“呃,出宫?”楚月吟讶异地抬起螓首。宇文骅突然提起出宫的事,让她觉得很意外,一点心理准备也没有。
“不想去?”宇文骅放开楚月吟,拢了拢她身上的披风,让她暖和些。
“想。”楚月吟连忙点头,怕宇文骅改变主意,不带她出宫,随即疑惑地问道,“你要带我见什么人?”
她在宫外没有什么朋友,认识的人除了楚桓夫妇和楚府里的下人外,也就只有文晖和那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北溟玉。宇文骅带她见的人,肯定不会是文晖和北溟玉。而如果是楚桓夫妇,他大可以下旨召他们入宫觐见。
“去了你就知道了。”宇文骅哈哈一笑,故意保持神秘感,转身上了车辇,扬长而去。
楚月吟在原地站了一会,直到车辇驶远,方缓缓掉头回去。
坤宁宫的庭院里,青石板路上的雪已经被早起的宫人扫干净了。路旁的树木脚下堆着白色的积雪,树枝上则挂着晶莹的冰凌。楚月吟站在庭院里看了一小会儿雪景,便被银巧催促着回了寝殿。
“小姐,这融雪的时候比下雪的时候还要冷,你在外面站久了,很容易着凉的。”银巧一边唠唠叨叨地说了一通,一边将大炉里的银碳夹了一些放进手炉里,让楚月吟捧着。
殿门“吱呀”一声,被人从外面推开。子夏提着一个食盒走了进来,从食盒里捧出一个大碗,把盖打开,里面盛着的是玉米百合鱼蓉粥。
一阵粥香飘进楚月吟的鼻尖。她顿时觉得肚子有些饿了。
“好香!”楚月吟从子夏手里接过匙羹,轻轻地搅动了一下,舀了一勺放进口中,不禁赞叹道,“味道真好!张厨子的手艺见长了。”
“那是,他可是皇上亲自挑选派来坤宁宫的厨子。这整个皇宫里,除了太后娘娘,也就只有皇后娘娘您有这样的待遇。”子夏有些小小的得意。
楚月吟看着子夏的样子,和银巧对视了一眼,笑着摇了摇头。
“子夏,你去请嘉宁姑姑过来,本宫有话要吩咐她。”
“是!”子夏退了下去。
“小姐,今日又要免了请安吗?是不是又要去皇甫公子那边?”银巧不安地问道。自家小姐是皇后,又深得皇上的宠爱,这总是往颐和轩那边跑的,招来别人的非议就不好了,小姐该避嫌的。
“本宫给太后娘娘请完安之后,要随皇上出宫。”楚月吟何尝不知道银巧的顾虑,可是她身不由己,既因为与宇文骅签订的协议,也因为自己的内心。
“出宫吗?去哪里?是不是回楚府?”银巧连着问了三个问题。
“皇上没有说。还有,皇上交代,你和子夏留在宫里,不需要陪本宫出去。”
“啊?唉!”银巧一下子泄了气。本来还以为可以回楚府见见好姐妹的,就算不回楚府,也可以在街上逛逛。
“银巧,你喜欢什么,本宫帮你买。”楚月吟也不知道有没有时间和机会买东西,不过看到银巧失望的样子,不忍心,还是问了出来。
“奴婢也没有什么特别喜欢的,如果小姐真的要买,就帮奴婢买几盒宝芝堂的胭脂水粉吧。”
“好!”楚月吟爽快地应承了下来。她突然想到一件事,开口问银巧,“你知道怎么找到北溟玉吗?”
“小姐要找北溟姑娘?”银巧觉得奇怪,小姐不是不肯带北溟姑娘入宫的吗,怎么今日主动问起她来。
“是。你有没有办法联系上她?”楚月吟点了点头。北溟玉帮了她,她至少要跟她说一声谢谢。
银巧想了想,从怀中拿出一块铜制的牌子,递给楚月吟。
“北溟姑娘说过,如果想找她,可以带着这块铜牌到天街的顾氏成衣铺找掌柜,约好时间、地点即可。”
楚月吟看了看铜牌,正面刻着幽溟两个字,反面则雕刻着一朵云。她不了解江湖,不知道这铜牌是赫赫有名的江湖一大教派幽溟教的信物,而北溟玉正是幽溟教的教主。
楚月吟小心翼翼地将铜牌收进锦袋中。等嘉宁姑姑来到,吩咐她遣人传话给各宫主子,今日免去请安一事。又让子夏往颐和轩跑一趟,就说皇后娘娘有事不能如约前往颐和轩学琴,请皇甫公子见谅。
安排好一切,楚月吟出门上了凤辇,到慈宁宫给赵太后请安。不想有人比她到得更早,楚月吟走进前殿的时候,敏太妃和安王宇文骏正与赵太后闲话家常。想来,安王刚刚回到宫中,与自己的母妃一道来给太后请安,合情合理。
见过礼之后,楚月吟坐下静静听了一会儿,听出他们正在聊着宇文骏追剿流寇的英雄事迹。听到精彩处,楚月吟不禁颔首微笑,心想安王的容貌俊雅非凡,像才子多过将军,没想到对阵杀敌之时却能一马当先、英勇过人。
宇文骏的眸光不经意地掠过楚月吟,见她目光流转、笑意吟吟,不禁想起自己听到的一些传言,其中有多少是真实的,又有多少是以讹传讹?
又坐了一炷香的时间,楚月吟估摸着宇文骅已经下了早朝,便起身向赵太后、敏太妃和安王告辞,出了慈宁宫。
楚月吟让银巧和一众侍卫、宫女先回坤宁宫,只让张庆跟着。等她上了凤辇,张庆坐在车夫身边,吩咐他快速驶往东华门。
楚月吟将身上的大红绣凤镶珠宫装褪下,换上淡雅的素色加厚锦袍,重新将雪白的貂皮披风系好。她今日特意让银巧绾了一个简单的发髻,此时将含珠展翅凤凰金步摇和东珠金耳环卸下,换上了绿翡镶珠簪子和绿翡滴珠耳环。此时的她,清雅又不失贵气,更像一个贵夫人而非母仪天下的一国皇后。(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