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月后,一个身穿暗红色戎装的魁梧男子在宫女的引领下,目不斜视地走进宁熹国的御花园。
突然,空气中响起不寻常的声音,一个物件朝着男子的面门飞过来。他闪身轻易躲过,不料身后又有几件暗器破空袭来。这一次,他跃身而起,等暗器失了目标跌落于地,才堪堪落下。
他刚站定,前方传来银铃般的喝彩声,兼带着阵阵香风向他袭来。他皱眉抬眼望去,赫然一惊。
这里何时来了这么多女子,一个个盛装打扮,或端庄,或妖娆,万紫千红,比御花园里的花还要多。她们如同众星捧月般簇拥着一个身穿大红色宫装的美人。此时,那宫装美人正一瞬不瞬地看着他,嘴角含着三分戏谑的笑意。
男子连忙上前行礼,“微臣参见皇后娘娘!”
皇后轻笑道:“孙将军免礼!”
孙鋆直起身子,正待要询问皇后唤他过来的用意。不料听到皇后对左右两边的女子道:“你们觉得孙将军怎么样?”
众女用锦帕捂着樱桃小口,笑而不答。其中有一两个女子飞快地抬眼看了看孙鋆,接触到孙鋆的目光,连忙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皇后不满意了,道:“孙将军家世清白,才能卓越,又深得皇上的器重,不知道是多少京城女子眼中的夫婿佳选。你们这样羞答答地,什么也不说,让本宫怎么帮你们牵红线?本宫再问一次,你们觉得孙将军好不好?”
“好。”这一次,众女异口同声地回答。
这一下,皇后来了兴趣,紧接着问道:“你们说说,孙将军哪里好?”
吏部尚书家的大小姐答道:“孙将军相貌英俊,才华横溢,年纪轻轻就官居一品,在本朝实属罕见。”
兵部侍郎的孙女也道:“孙将军武功俊,用兵如神,三个月前在横断山脉布阵抓获前太子,平息内乱,此乃大功一件。”
其余人也你一言我一语地说起孙鋆的优点来。
孙鋆站在那里一言不发,一张俊脸却是彻底黑了下来。他很肯定,楚月吟是故意找这么多女子来戏弄他的。
这三个月来,隔个三五天,她就要传他过来,每次都有一个未出阁的女子在场。在楚月吟的安排下,文武百官家待字闺中的小姐,他几乎都见过了。
今日,她更过份了,居然把以前见过的女子全都叫了来,姹紫嫣红地往御花园里一站,好像是要告诉他,如果不在其中选择一个为妻,她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不就是帮皇上掩饰,担了一些虚名吗,她却如此记仇。要不是皇上劝过他,要他忍耐,他才不管她是不是皇后,早就拂袖而去了。
楚月吟睨着孙鋆忍耐的样子,心里暗笑。她缓缓地走到孙鋆的面前,微微仰起头看他。
孙鋆的家世、相貌、武功、才能、官职等等,无论拿哪一样出来,都是一道耀眼光环。他是女子心目中夫婿的最佳人选,也是家中有未出阁女儿的大人们心目中女婿的最佳人选。可他偏偏对哪个女子都不上心,娇弱妩媚的,知书达礼的,妖娆可人的,英姿飒爽的……没有一种是他愿意驻足欣赏的。
孙鋆道:“皇后娘娘如果没有其他事,请允许微臣告退。”
楚月吟还要说什么,突然被人从后面揽住纤腰。她闻到那股熟悉的兰花香,便放软了身子,靠在皇甫彦的怀里。
那些女子纷纷跪在了地上,大声道:“臣女等参见皇上。”
“平身。你们都退了吧。”
等所有人都退下后,皇甫彦将楚月吟抱起,走到一处石凳坐下,让楚月吟坐在他的怀里,淡淡地问道:“你又为难孙鋆了?”
楚月吟睁大水眸,睨着皇甫彦,“怎么,皇上心疼他了?”
皇甫彦一边抚摸着她的小腹,一边道:“你都是要做娘亲的人了,还跟他计较那么多做甚么。大婚那日,朕不是详详细细地向你解释过了吗,一切都是误会而已。那次为安王宇文骏归来特意举办的家宴,朕坐在门边,被蜈蚣咬了,这才匆匆离了宴席,躲在树林中让孙鋆帮朕吸毒,没想到你跟了出来,看到了那一幕。至于纨素,他是故意戏弄你,要让你误会,不想你却当了真。”
“你把天英教的少主(即纨素)、天下第一庄的二庄主(即银辉)和三庄主(即云清)都吓跑了,也就算了,毕竟他们原本就都是江湖中人,不愿意在朝为官。可孙鋆是朕最信任的人,你要是把他气跑了,朕去哪里找一个大将军来执掌宁熹国的兵权?”
“月儿,朕从小就不得父皇欢心,又在藏渊国做了六年多的质子,原以为这次回国,可以好好地孝顺父皇母后,向父皇学习如何做一个德才兼备的君主,不料父皇终因旧伤复发驾崩。朕根基未稳,朝中还有一些皇兄以前的旧党时不时为难朕,好在朕还有孙鋆和父皇留下的老臣辅助,否则朕独掌难鸣。”
楚月吟用柔荑掩住皇甫彦的口,不让他继续说下去。“是臣妾不好,让皇上没有外戚相助,还总把孙鋆当成情敌,觉得他一日不娶妻生子,臣妾一日都不安心。”
皇甫彦拉下楚月吟的柔荑,“朕不需要外戚相助,只希望月儿信任朕,安心养胎,不再为孙鋆的婚事操心劳累,朕就满足了。”
“臣妾当然信任皇上。”楚月吟打了一个呵欠,顺势将螓首靠在皇甫彦的胸前,呢喃道,“臣妾今儿起早了,困得眼睛都快要睁不开了。”
皇甫彦宠溺地用手指刮了刮楚月吟的鼻尖,将她打横抱起,“谁让你一大早唤了这么多人入宫,闹闹哄哄的。朕这就带你回宫去。”
“嗯。”楚月吟淡淡地应了一声,闭上水眸,安心地窝在皇甫彦的怀里。过了一会儿,她半睁着眸子,迷迷糊糊地道:“要不我们撮合孙鋆和北溟玉吧。”
皇甫彦顿住脚步,低头看着她迷蒙的双眸,“你再乱点鸳鸯谱,朕就把银巧嫁到天下第一庄去!”
楚月吟猛地睁大了眼睛,“谁要娶银巧,是银辉还是云清?”
“三庄主单青临走前曾经跟朕提起过,不过朕没允。银巧是你的人,应该由你作主。对了,他们都是江湖中有头有脸的人,为了帮朕才屈身于莲香馆,以后你莫再唤他们的艺名了。”
“臣妾知道了。如果是二庄主李辉,臣妾还会考虑一下。三庄主嘛,不行。”
皇甫彦疑惑地问道:“为何不行?朕觉得单青丝毫不逊色于李辉,银巧能嫁与他,算是高攀了。”
“臣妾也觉得他那一手易容之术当真是出神入化,无人能及。”楚月吟说完,又打了一个呵欠,闭上眸子继续睡。
皇甫彦还想问清楚,又不忍心叫醒她,痴痴地看了她片刻,突然反应过来,敢情月儿还在为当初认不出他来生单青的气呢。
他笑着摇了摇头,抱着楚月吟继续向寝宫而去。
六个月后,宁熹国昭告天下,皇后诞下一对龙凤胎,长子被立为太子,次女被封为安平公主。
消息传到藏渊国,宇文骅御笔钦点,在文武百官家未出阁的小姐中挑选了十位美人迎入宫中,皆封为夫人。此时,赵太后早已回到宫中,重掌了后宫大小事务。贵淑妃夏怜雪一生只生了一位公主,她虽是藏渊国妃位最高的妃嫔,却直至到死也未再晋升过。
在宇文骅掌权期间,皇后之位一直空置。在他驾崩之后,太子的生母被奉为太后,成为藏渊国建国以来第一位没有当过皇后的太后。
(全文完)(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