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锋走过来,递过来一个白瓷瓶。楚月吟看了冷锋一眼,接过瓶子,道了一声谢谢。
楚月吟将皇甫彦的衣袖撕掉,看见那条长长的剑伤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气,连忙撕了一小块白布,轻轻拭擦了一下伤口上血迹。
嗤!皇甫彦发出很轻微的声音。楚月吟抬眼关切地问道:“我弄痛你了?”
皇甫彦摇了摇头,心里美滋滋的。他是因为看见楚月吟跑向冷锋,哀求冷锋出手相助,一时不悦,分了心,才会被侍卫所伤。可现在他觉得这小小的剑伤能唤来她的关心,值得!
楚月吟不知道皇甫彦心中所思,低头将冷锋给的伤药小心地敷在伤口处,用从裙上撕下来的白色内衬包扎好,再打上一个小巧秀气的结。做完这一切,她悠悠松了一口气,抬起头对着皇甫彦露出淡淡的微笑,“可以了。”
皇甫彦目光柔情似水,见楚月吟抬头,快速地将没有受伤的右臂伸到她的颈项后将她揽近,温热的唇瓣落在她光洁的额上。楚月吟一惊,尚未抬起的素手下意识地在他的伤口处用力一按。
皇甫彦发出一声低呼,不由地倒退了两步,一脸不敢相信的表情。她竟然下手这么狠!
楚月吟没理会皇甫彦,转身面向在一旁黯然旁观的冷锋,“冷将军,是否有夕颜的下落了?”
冷锋定了定神,道:“还没有找到。”
楚月吟蹙眉,想了想,道:“会不会她根本就不在宫中?也许在天牢,或者在都城府衙的大牢里?”
冷锋摇头,“那两处我都找过了,没有她的踪影。最大的可能就是她还在宫里。”
“你不是郎中令吗?宫里有多少关人的地方,你应该最清楚。对了,我记得夕颜曾经说过,她被一个密室困了一天一夜,好不容易才逃出来。会不会她就被囚禁在那个密室中?”
冷锋叹道:“如果是密室,恐怕只有皇上知道所在。如今我已不是郎中令,不能随意在宫里走动,要探查一个只有皇上知道的密室非常困难。不过,既然我答应了你,就一定会尽力。”
“谢谢你!只要你帮我把夕颜平安救出来,我会奉上重酬。”
冷锋淡淡地笑了一下,“冷某要是为了钱,大可以去向皇上告密,相信皇上给的不会少于你给的。再说了,你虽然姓楚,可毕竟不是楚桓的亲生女儿,你确定要散尽他的家财吗?”
楚月吟嫣然一笑,“月吟相信冷将军不是一个出尔反尔之人,至于我爹的财产,说老实话,我没兴趣。但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为了办好一些事情,不得不花些银两做做人情了。”
“也包括用十万两银子包下莲香馆的头牌小倌吗?”冷锋敛了脸上的笑意,认真地问道,“你到底在想什么?是要用这种方法来想念皇甫彦吗?他要是在乎你,怎么会任由你在绣楼选夫婿,也不来阻止你的婚礼。”
“包下纨素只因不忍。至于彦,”楚月吟眼神一黯,雪白的贝齿轻轻咬上嫣红的唇瓣,言不由衷地道,“他不来,就不会落入皇上的圈套。这倒是我想要看到的结果。”
冷锋重重叹了一口气,“你这样为他,希望他将来能体谅你的付出和无奈。”
楚月吟听出了冷锋的话中之意,轻轻摇了摇螓首,眸底浮现掩藏不住的痛苦,“我和他,再也回不到过去了。”
冷锋看着楚月吟眸中的痛意,觉得自己的心也好像被刀割了一样,“虽然冷锋从未与皇甫公子深交过,但我相信他不是一个肤浅的人。如果他因今日之事嫌弃你,冷锋会鄙视他。”
“与他无关,是月吟觉得……自己已经配不上他了。”楚月吟艰难地说出这句话,身子顿感无力,禁不住摇晃了一下。
一直关注着楚月吟和冷锋谈话的皇甫彦飞身过来,及时扶住楚月吟。楚月吟回头看了一眼,轻轻叹气,靠在了皇甫彦的身上。她觉得好累,很想静静地窝在一个宽广的怀抱里,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做。
冷锋看着楚月吟无力的样子,突然对皇甫彦道:“她是个好女子,如果你敢伤她的心,冷某绝对不会放过你。”
皇甫彦揽紧身前的娇躯,直视着冷锋的眸子,认真地道:“冷将军放心,不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会对自己的娘子不离不弃。”
“希望你说到做到。冷某告辞。”冷锋深深地看了楚月吟一眼,抱拳行礼,转身大步离去。
皇甫彦看着冷锋的身影消失在悠长的小巷里,低头看向怀中的楚月吟,发现她已经合上了水眸,发出轻浅的呼吸声。竟然睡着了?看来昨夜把她折腾累了。他温柔地看着她,宠溺地在她额上印下一吻,将她抱起,沿着小巷走回他与她临时的家。
刚进门,皇甫彦就发现来了一个不速之客。院子里站着一个身材颀长的男子,与宁熹国的一个武士正谈的火热,听见推门的声响,回过头来。原来是纨素从莲香馆寻到这里来了。
纨素看见皇甫彦,脸上顿时挂了笑,三步并做两步走向皇甫彦,到了面前嬉笑着唤道:“太子殿下。”虽然嘴上唤着太子殿下,他的脸上却一点正经表情也没有。
“是白公子。”皇甫彦纠正他,微微蹙了眉,低头看着仍在熟睡的楚月吟,轻声道:“你等一下,我先送她回房。”说完没有理会一脸诧异的纨素,径直抱着楚月吟穿过院子走进新房,将她放在床榻上,拉过薄被盖好,看了她娇憨的睡颜片刻,转身出了房间。
院子里,纨素好奇地问武士:“殿下还没有把真实身份告诉太子妃吗?”
武士摇头:“没有。白大哥交代离开都城之前一个字都不能泄露。我们都叫她‘嫂子’。”
嫂子?白嫂子?纨素噗哧一声笑了出来,却在对上皇甫彦凌厉的目光时讪讪地敛了笑。见皇甫彦走进隔壁的一间屋子,连忙跟了上去。
“怎么过来了?就不怕被人跟踪?”皇甫彦坐在椅子上,表面上是问纨素,语气里却是带着几分的责备。
纨素轻笑着走上前,将身子往前一倾倒向皇甫彦。皇甫彦皱眉,脚尖抵着地面用力,坐在椅子上往后快速退开。纨素对皇甫彦的这一举动始料不及,整个人失了平衡,直直倒向地板。
皇甫彦眼明手快,随手抓过旁边的另一张椅子推向纨素。纨素一手按在椅子上,借力撑起了身子,虽然有些狼狈,倒不至于摔得太过难看。
纨素站在那里定了定神,愠怒道:“好你个白公子,有了娘子就忘了我这个老情人了?”
“别胡闹!有事快点说,说完马上回去。”皇甫彦担心地看了看墙壁,楚月吟就睡在隔壁,要是被她听到了纨素的话,不知道要费多少唇舌去解释清楚。
确实胡闹够了。纨素瞬间恢复了正经的神情,仿佛刚才哀怨痴缠的纨素公子只不过是一个错觉而已。他搬了一张椅子坐在皇甫彦的对面,低声道了来意,将收集到的情报细细说了一边。
皇甫彦听着,脸上的神情变得凝重起来。果然和原先猜想的一样,皇兄真的和藏渊国的丞相夏知章暗通款曲、私相授受。难怪他们要逼月儿绣楼选婿,引自己前来。看来要尽快把都城的事情处理完,早日带月儿回宁熹国,否则在这里多呆一天,就要多提心吊胆一天。
此时,在依然贴满喜字的新房里,楚月吟已经醒来,听到隔壁房间有低声说话的声音,虽然听不清楚在说些什么,但是声音似乎有些耳熟,不由地留了意。她下床榻,轻手轻脚地拉开房门走了出去。
在院子里警戒的武士看见楚月吟出来,走向皇甫彦和纨素所在的屋子,大声地喊了一声:“嫂子。”
楚月吟一怔,随即明白他是在向屋里的人传信,于是快步走到门口,伸出素手用力推开了虚掩的房门。房里的情景让她一下子愣住了,呆站在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因为房中两个人的尴尬表情告诉她,他们之前靠的很近,是刚刚分开的。
楚月吟深吸了一口气,转身就朝大门走去。纨素从后面追上来,拦在她的面前。
“楚小姐,不,应该叫白夫人了。纨素今日是专程来找夫人你的。”
他很明显是在睁眼说瞎话嘛!楚月吟回头看向屋子,见“白离”正站在房门口,斜倚着门框悠闲地看着她,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表情,不由地气不打一处来,转回头睨着纨素,素手伸到他的面前,道:“拿来。”
“什么?”纨素不解地问,低头看着楚月吟白皙的手掌心,上面透着粉粉的红润,还有着浅浅的纹路。
“他的书信。”怕他装不懂,楚月吟不由地又解释了一句,“皇甫公子写给我的书信。”
呵呵,纨素肩膀抖动,大笑着抬起头来,目光越过楚月吟,飘向皇甫彦,递过去一个“自作自受”的眼风。(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