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无梦,楚月吟一直酣睡到清晨才自然醒来。她盯着头顶上的淡紫色香罗顶,很快就想起了今日要在梅园举办梅花宴的事。
起床、沐浴、用完早膳之后,楚月吟特意先去了慈宁宫,邀请赵太后一起出席梅花宴,可是赵太后婉拒了。
当楚月吟坐着凤辇来到梅园外的时候,她一直在想着赵太后的话。赵太后说“吟儿啊,你身为后宫之主,举办宴会与妃嫔们一起打发时光是好,但是要小心保护好腹中的龙胎。在母后的心里,只有你生的皇子才有资格继承大统。”
赵太后这一番意味深长的话,让楚月吟心里吃惊不小。雪淑妃被打入冷宫之事,后宫人尽皆知,迫于皇后的禁令,无人敢去冷宫探望夏怜雪,可是赵太后除外。赵太后不但去了,还知道了夏怜雪怀有身孕的秘密。但是,赵太后从来没有在楚月吟面前提及此事,没有要求楚月吟将夏怜雪放出冷宫。至于是宇文骅在其中进行了调解,还是赵太后根本就已经洞悉了个中深意,则不得而知。
正思量中,凤辇停了下来,辇外响起了通传声:“皇后娘娘驾到!”
凤辇的纱帘被人掀起,一只雪白的手伸了过来。楚月吟起身走到帘前,扶着北溟玉的手臂下了辇。楚月吟放开北溟玉的手臂,定了定神,告诫自己不要再去想赵太后的话,留些精神来应付宇文骅和他的妃嫔们。
“臣妾参见皇后娘娘!”一身鹅黄宫装的赵夫人从梅园里走出来,跪在了楚月吟的面前。
“免礼。”楚月吟看着赵寰儿,想起昨日正是为期一个月禁足期的最后一天,看赵寰儿粉面含春的模样,想必是今晨刻意精心打扮过,想引起宇文骅的注意。楚月吟心里暗叹一声,这后宫里的妃嫔个个都想赢得宇文骅的宠爱,可是他的爱却很有限,给了夏怜雪,便分不了多少给其余的人了。
楚月吟往梅园里走,赵寰儿殷勤地跟了上来,无形中把银巧挤到了后面,和北溟玉并排走在一起。
一进梅园,豁然开朗,映入楚月吟眼帘的是大片大片的梅树,盛放的白色花朵开满枝条。在梅园的中央有一片空旷之处,那里摆了几张矮桌,桌上放了应季的水果和精美的点心。宇文骅正坐在主位上,怀里抱着丽贤妃,吃着她送到嘴边的水果,看样子十分高兴。梁夫人和梅夫人则跪在他的脚边,一个斟酒,一个捶腿。
这情景怎么这么熟悉?楚月吟蹙眉又松开,在以前看过的电视剧里,昏君不都是这样子胡闹的?就差没有歌舞表演,没有酒池肉林,否则活脱脱地就是一个纣王再世。楚月吟愕然,她怎么把宇文骅和商纣王联系在了一起,实在是不该。不管宇文骅如何对待他的后宫妃嫔,在朝堂之上他算是一个勤勉尽职的君主,当得起明君的称谓。
怏怏地收回视线,楚月吟走上了通往梅园深处的唯一通道---仙子桥,桥下正是结了冰的金水河。仙子桥是一座拱桥,桥面很窄,虽然可以让两个人并行,但是显得有些局促。
“咦,这是谁掉的香囊?”赵夫人突然惊叫一声,快步从楚月吟身后走上前来,弯腰去捡桥上的一个红色香囊。
楚月吟下意识地往旁边靠了靠,躲开赵夫人,突然脚下一滑,整个身子往后倒去。
“小心!”当赵夫人上前去捡香囊之后,楚月吟的身后就是银巧了。银巧见楚月吟滑倒,惊呼出声,冲上前去扶楚月吟。就在她的手碰到楚月吟背部的时候,脚下一个不稳,也跟着滑倒了。
眼看银巧就要成为楚月吟身下的肉垫了,北溟玉飞身过来,用右臂暂时托住了楚月吟的背部,左手则抓住了银巧的前襟,将她斜拽起,用力抛向从桥那头跑过来的张庆。张庆伸出手臂稳稳地接住了银巧。
北溟玉收回右臂,用空出来的左臂环住楚月吟的柳腰,右臂则快速地放到了楚月吟的腿上,将她打横抱起,轻点地面飞身下桥。在经过赵夫人身边时,正巧赵夫人站起身来,北溟玉也不躲,暗地用力将碍眼的赵夫人一撞。
赵夫人惊叫着摔下桥去,跌在冰封的河面上。虽然厚厚的冰面被撞击得裂开了几道缝,但还是稳稳地托住了赵夫人的身子。有几个侍卫连忙过去救人,把赵夫人从冰面上拉回岸边。
同一时刻,北溟玉已经过了桥,走到平坦的地方才放下楚月吟,扶她站稳。
“小姐,你还好吧?”
“我,我没事。”楚月吟惊魂未定,小脸煞白,感谢的话还未说出口,突然感觉到一道阴影压了过来,一股熟悉的强大气息瞬间包裹住她。下一刻,她整个人已经被宇文骅抱在了怀里。
“梓童,怎么这么不小心?要不要传太医过来看看?”宇文骅关切地问道,但冷冽的目光却是看向了北溟玉。他心里满是疑问,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这个宫女好像叫“夕颜”,是楚月吟从楚府带进宫的丫鬟。刚才要不是她,楚月吟一定会滑倒受伤,假孕之事即便能瞒过去,恐怕也不能继续下去了。看她刚才的身手,绝对不仅仅是一个会武功的丫鬟这么简单。
宇文骅眯起眼眸,看着北溟玉躬身行礼退下,忽然开声唤住她:“你叫夕颜?”
北溟玉顿住,被宇文骅踢到的小腹又开始隐隐作痛起来。她微低了头,恭恭敬敬地回道:“奴婢正是叫做夕颜。”
“你做的好,明日到内务府领赏。”宇文骅挥了挥手,示意北溟玉可以退下了。他收回目光,低头看向怀中的楚月吟,见她轻咬着下唇,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忍不住抬手捏住她的下巴,将她被咬红的唇瓣从皓白的贝齿下救了下来。
“在想什么?”宇文骅蹙眉问道。看样子她已经从刚才的惊吓中回过神来了,只是,她在想着的事情一定与他无关。在这样的认知下,宇文骅的心里涌上一股郁闷的暗潮。
“臣妾在想,夕颜救了臣妾和……龙胎,要怎样的赏赐才能报答她的救命之恩?”楚月吟眨了眨水眸,长而浓密的羽睫扑扇着,把宇文骅的心都扇晕乎了。
一个冲动下,宇文骅脱口而出:“就由梓童作主吧。”
“臣妾替夕颜谢谢皇上!”楚月吟的脸上绽放出无比灿烂的笑容,为“计谋”的得逞而暗自欢欣鼓舞,她很快就会帮北溟玉找到血如意了。
宇文骅惊艳地看着楚月吟的笑颜,下意识地把她抱得更紧一些。要是每一天都可以看到她对着他笑靥如花,哪怕是要他把整个宝库里的宝物都赏赐给夕颜,他也心甘情愿。
“皇上!”一声饱含委屈的娇声从旁边传来。赵夫人被宫女搀扶着,一拐一拐地来到宇文骅和楚月吟的身边。她虽然没有砸破冰层掉进冰冷的水里,但是与坚冰的猛烈撞击还是让她扭到了脚踝,右臂脱臼,右脸也被冰屑擦伤,露出红色的血痕。
宇文骅看了看狼狈的赵夫人,露出一脸嫌恶的神情,冷冷地道:“赶紧回自己的宫里去,请个医女看一下。”
赵夫人怔住,大滴大滴的眼泪扑通扑通地落了下来。为什么?他对皇后那么温柔,呵护备至,对她却那么不耐烦,竟然连一点点的关心也不肯给予。她自问要求不高,并不如其他妃嫔般觊觎皇后之位,只想皇上将对皇后的宠爱分一点点给她,一点点就足够了。可是,他的眼里满满地都是楚月吟,哪里容得下她。
楚月吟发现了赵夫人的异样,正要出声,却被宇文骅霸道地抱起就走。
“散了吧,都回自己宫里去。”宇文骅看也不看那几个站在梅树下观望的妃嫔,径直抱着楚月吟出了梅园,上了天子之辇,吩咐车夫驶往乾清宫。
银巧、北溟玉等人正待跟上去,被墨羽拦住,道:“不用你们伺候,都回坤宁宫去吧。”
银巧和北溟玉对视了一眼,无奈地跟着凤辇回坤宁宫。走到半路的时候,北溟玉向银巧打了个眼色,装作捡拾东西,有意落在后面,闪身藏在了树后。等到凤辇和侍卫们走远了一些,北溟玉找了另外一条路,快步向乾清宫走去。
天子之辇上,宇文骅揽着楚月吟,任凭她怎么挣扎也不愿放开。
楚月吟情急之下顾不上礼仪,大喊:“皇上,快放开臣妾!”
“不放!说什么也不放!”宇文骅睨着楚月吟,看着她憋红了的小脸,心里喜滋滋的。刚才在梅园的时候,表面上看他乐呵呵地享受美人恩,其实食不知味,一心盼着楚月吟早一点出现。谁知道她一出现,他的心刚雀跃了一下,就被突如其来的意外惊得心都差一点蹦出来了。
楚月吟气结,“你是皇帝,怎么可以这么无赖!”
“朕就是赖上你了,有本事推开朕啊!”宇文骅越发抱的紧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