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大哥同我谈话的第二天,我迫不及待找到黎姐,请她帮我拿主意。
黎姐先问我是怎么想的?
我说不想去。
见黎姐脸上现出少有的严肃,我急忙摆出各种理由。不料未等我说完,黎姐盯着我反问道:你以为几十个人选里你排在第一位容易吗,你以为这样的机会多吗?
在黎姐的问话前,我所有的理由都站不住脚了。于是我坦白地说:其实我完全没想到会有这样的事。我一直把自己当学生,根本就不会当老师。
黎姐说:我们还年青,以后肯定会有很多事都要学着做。
在黎姐的一再劝说下,我逐渐坚定了接受任务的决心。
最后,我向黎姐表示:要树立起信心,鼓起勇气,敢于挑起这副重担。
黎姐这才恢复了往日的笑容。
4月10日,大队长大叔和辛大哥共同和我谈了话,给我讲了许多知识,也给了我很大动力。
我郑重地向他们表示:决不辜负大队对我的信任,今后要虚心向有经验的老师学习,边学边干,在实践中得到提高。
大叔和大哥笑了,说推荐我去中学确实是大队对我的信任,但这个信任来自于我的实际表现,也就是感性认识和理性认识的结晶。还有,以后的确要虚心向有经验的老师学习,但要把握分寸,谦虚也要有度。
大叔和大哥还特意提到了我写的那篇广播稿,肯定了报道及时和内容丰富的优点,同时提出要注意突出重点,还要争取有一个新高度。
这次谈话让我很受感动。我庆幸自己与这个大队有缘,遇到了大叔、大哥这样真诚、纯朴又很有水平的领导。我决心不忘下乡一年来大队、乡亲们以及知青战友对自己的关怀与照顾。大队还是我的家,我一定常回来看看。
4月11日,这是去公社中学报到的最后期限,可是上午黎姐去公社开会一直没回来,让我的心情很是不爽。
本来我很害怕当老师,是黎姐一遍遍给我讲这项工作的重要性,还不厌其烦地从我的优点讲到我的才干,终于让我树立起了自信心。没她的鼓励说不定我真就当逃兵了呢。可她竟然不能送我去学校,让我难以接受。
有好几位与我相处不错的知青战友来送我,一遍遍催我启程。我一点点找理由耗费时间,希望黎姐能及时赶回来,但未能如愿。有性急的追问我:为什么非要等黎姐呢,难道我们这么多人还送不了你吗?她的话让我很尴尬,一时想不出对策。低头看看上衣,忽然有了底气,回答说:“我俩换着穿衣服呢,我想等着和她换过来。”
这事儿是真的。因为我有一件绿格袄,做的比较肥大,而黎姐有件红格袄,穿着有些紧了,我俩换着穿正合适。实际上我想就此换了正好,可是慌乱间找不到其它理由往后拖延,便拿它来说事。
但再充足的理由也没用。
另一位战友和颜悦色地对我说:“你看我们这几个人,因为送你误了半天工。而且你再不走,我们回来就得贪黑了。”
她说得很有道理。我不能只为满足自己的心愿而耽误大家的时间了,于是振作精神站起身,和她们一起,用一辆小车把我的小木箱推到公社中学。
从这天起,我正式成为一名民办教师。
到公社中学后,有了星期日的概念,我确实做到了常回队里参加劳动。自己没有脱离割舍不开的群体,还得到了公社书记在大喇叭里的表扬,这是我完全没料到的。
黎姐一直关心着我。
得知高考制度恢复后,黎姐约我一起参加,我欣然答应。
那一年,大、中专考试分别举行。
在此之前,我曾被推荐过上中专学校,但我当时并没瞧得起,干脆拒绝了。
等到自己报考时,我仔细斟酌了一下,觉得争取一次成功还是很重要的,于是三个志愿都报了技校,打算当一名能领导一切的工人阶级的一员。
黎姐将初中课本借给我,她则复习高中内容。我俩一个在大队,一个在中学,开始了艰难的复习之路。那种难,一是由于上学时被学工、学农、学军和勤工俭学占据了大半时间,根本没多少功夫坐下来系统学习;二是可利用的时间太少。我们各自担任着繁忙的工作,白天只能以工作为主,只有挤出业余时间看会儿书,还不能太过招摇,否则万一考不上怕惹出笑话。
一九七八年二月二十五日,我拿到了第一志愿学校的入学通知书,兴奋得内心翻腾:多年的求学愿望得以实现,虽然晚了些,但终于让我等到了!
听说已经在铁路工作的黎姐接到了大学录取通知,我同样为她高兴,我们相约入学前见上一面。
在我报到的日子,黎姐专程去车站接我。她迅速帮我找到同班同学,又送我上了学校迎接新生的大卡车。
有黎姐相送,让我心里踏实多了,非常满足地站在大卡车上与她挥手再见。
我毕业后被分配到国企,黎姐在医科大学毕业后留到了驻地医院。
她所在的医院条件很好,是我们这个地区最先有CT与核磁的大医院,而她当了放射科主任。
1987年,我那高山一样伟岸的爸爸忽然生了重病,手术后效果不佳,需要做CT检查。
我急忙向黎姐求助。
黎姐在回信中详细介绍了做检查的基本步骤和注意事项,寄来了申请单并替我做了预约。
7月日,黎姐在医院大门口迎接我,早早张开臂膀朝我奔跑。
与黎姐相拥的那一刻,让我有了一份安慰,爸爸病情带来的痛苦立马减轻许多。
检查中,黎姐的周到服务和医务人员的热情让爸爸很是满意,人也变得精神了。
我和黎姐的相会虽然短暂,但我们的感情丝毫不亚于当年。
我女儿中考练体育项目时膝关节不适,又去麻烦了黎姐一次。
还有我女儿怀孕初期,去参加同学的婚礼,因吃得过凉导致很不舒服,多亏我带她到黎姐家暖和过来才没事儿了。
前年,我去老家探望黎姐的父母,与她相会一次。
每次我们见面或是在网上聊天,总会情不自禁地说起我们下乡的大队和知青战友,常常因多年不得相见而遗憾。
上个月,我请两位热心战友多与大家联系,尽可能把大家召集在一起,争取在春节前聚上一次。
黎姐听说我在为聚会而努力,很是欣慰,与我共同期待着这一天。(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