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姑等人却是大吃一惊,他们以为有人来救丁一了,小狗与中年人飞奔上前去拦,可是静贫的轻功却是他们见所未见,他从小狗身边飘掠而过,反而拦在了秦姑前面。
只见他左手一挥,那个推车的人便倒在地上。
秦姑也不愧是十三鹰奴之首,她的身手也是快极。
她在一呆之后,就已拔出藏于怀中的短刀,刀锋一闪,便朝静贫脑后砍去。
静贫刚刚击倒推车的人,听得脑后刀风已贴着他的头皮,心中也是一惊,凭着卓绝的轻功,在绝不可能的情况下,往左边轻轻飘出。
秦姑一刀既出,第二刀,第三刀便连着砍出。她想把这个和尚逼出大院。
然而,秦姑的刀再快,也沾不到静贫的衣服。
静贫晓得秦姑的刀厉害,可自己的轻功远胜对手,于是便绕着囚车转。
秦姑在后面追,气得脸色发青。那边三弟五哥抽刀在手,他们不去帮秦姑,却直直地盯着囚笼里的丁一。
他们是想趁机杀了丁一。
静贫当然知道他们的意图,心里暗暗发笑,他轻喝一声,从他们跟前掠过,不知不觉间竟夺了他们手里的刀。
静贫的轻功如此了得,几近到了来无影去无踪的境界,令丁一也暗叹自愧不如。
这时,秦姑已经站住,冷冷道:“臭和尚,丁一已经中了我的剧毒,就算你救走他,也非死不可!”
静贫哈哈笑道:“谁说我要救走这个臭小子!”
秦姑一怔,迟疑道:“那你是……”
静贫大声道:“我也想杀了他。”
丁一知道静贫乃是阎罗门有一定权力的人,而秦姑三人也是阎罗门的杀手,只是他们彼此并不知道底细。
他们若能自相残杀,那才是好戏,没想到却都住手了。
丁一心念飞转,忽然笑道:“我说过要杀我的人很多,天下只有一个丁一,而杀了丁一就会使他名扬天下。”
听丁一这一说,果然,秦姑冷冷道:“这里是我们的家,丁一是我们锁住的,要杀也轮不到你。”
静贫的小眼睛眯成一条缝,笑道:“这并不是你们的家,而是梅重开的家。”
秦姑道:“梅重开死了,这里就由我们做主。”
静贫不屑道:“向来都是能者做主,什么时候轮到你做主了。”
顿了顿,静贫又道:“你们生来就是做奴才的命,别说你们,就算杜三娘,也不敢说这样的话!”
秦姑不再理会,忽然一声尖笑。
这声尖笑很特别,把树上的许多麻雀惊飞了。
麻雀是飞向天空的,有一些,却纷纷落下来。落下的不是麻雀,而是人。
一共三十八个人。
三十八个人黑压压的一片站在秦姑周围。
显然,这些人是秦姑早就埋伏在树上的杀手。
看到这些人,丁一大吃一惊,他们埋伏在树上,他竟然毫无知觉!
静贫仿佛也吃惊不小,他望着这些蒙面人,不由缓缓后退着。
难道静贫害怕这些蒙面人手上的刀?
不,静贫退去,却有一群人往前推进。
往前的这些人也是蒙面人,他们的手中也有刀,他们竟然是藏在院墙的绸缎里。
刀是一样的刀,可是人显然就少得多,只有十九个,是对手的一半。
但这十九个黑衣人一点也不畏惧,秦姑同样退到了黑衣人身后。
丁一瞪大眼睛,他很想看阎罗门杀手是如何自相残杀的。
这一片刀光令丁一感到无比兴奋,他在想,等他们的人都倒下,他就把一切告诉他们……
然而,黑衣人对峙了许久,却没有出刀。
院子里很静,夕阳西下。
无力的阳光照下来,照在这些五颜六色的绸缎上,让人感到这是一个非常美好和灿烂的世界。
世界是美好的,但由于有了阴谋和死亡,世界便变得冷酷和无情。
这些杀手,这些蒙面人,他们也是父母所生,他们练成一身武功,也想做一番事业,想出人头地,想名扬天下,可是,当他们的刀从手中飞出去的时候,他们就注定了死亡。
因为,他们的刀杀了对手,而对手也有刀,对手的刀也同时出手,同时深深扎入他们的胸口。
五十七个蒙面人以同样的姿势和同样的速度倒下去。
五十七个黑衣人,倒在地上是一大片。
这些人倒下的时候,谁也没有惨叫。
难道,他们不会喊痛?
难道,他们不对自己的死感到意外和绝望?
不会的,这世上没有人愿意死,就算是最残酷无情的人,他们也想活着,想多杀一个人。
注视地上这片死人,丁一忽然想到:他们没有惨叫,是因为他们根本不能发出惨叫。
想到这里,他为这些死去的人叹了口气。
丁一叹了口气,有人也叹了口气,而且幽幽道:“静贫,秦姑,阎罗门的杀手已经不多了,你们却用来自相残杀!”
声音极细,仿佛风一样从空中丝丝吹过来。
话音虽弱,却听得清清楚楚。
静贫,秦姑脸色大变,同时低低惊呼一声:“门主!”
一个老人,从对面的墙里走出来。
墙壁的绸缎是绿色的,老人的衣服却是红色的。
老人走得很慢,仿佛一个病重的人,再走几步就可能倒下似的。
老人很矮,他的脸上布满了皱纹。
他的目光比鹰还要犀利。
他一只手拿着一块白布,另一只手拿着一枚细针,穿过来又穿过去。
老人一边穿针引线,一边往静贫和秦姑走过来。
他从丁一的囚车跟前走过,看也不看丁一一眼。
可是丁一却看见了老人白布上绣着一朵花。
花也是红色的,好像是用鲜血绣的。
这个老人就是阎罗门的门主商魏丘。
商魏丘摇摇晃晃走到静贫、秦姑中间,并不说话。
静贫和秦姑又恭恭敬敬叫了声:“门主!”
小狗和中年人是第一次见到门主,不知如何是好,彼此看了几眼,才跪下,叫道:“门主!”
商魏丘没看他们,问秦姑道:“他们是什么人?”
秦姑赶紧答道:“他们是杜三娘手下十三鹰奴中的第三个和第五个鹰奴,一个叫小狗,一个叫……”
“算了!”商魏丘面无表情道:“既然做阎罗门的杀手,就不需要名字了。”
小狗似乎很喜欢自己的名字,闻言说道:“门主,杀手也该有名字啊。”
商魏丘慢慢将针从白布上刺进去,说道:“为什么?”
小狗说道:“如果没有名字,彼此怎么称呼?”
“阎罗门的杀手是不需要彼此称呼的。”商魏丘说着,将针线从白布下拉出来,然后拉着长长的红线,算是绣了一针。
“门主……”小狗显然不懂商魏丘的话,还想说什么,秦姑瞪了他一眼,小狗这才住嘴。
小狗住嘴,商魏丘看着他,阴**:“我知道你不情愿,可是做杀手就是这样,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死去,名字又有何用。
“况且,做阎罗门的杀手,你的任务就是杀人,叫你杀谁就杀谁,明明知道去送死,也得毫不迟疑地去死。更重要的一点是……”
小狗仔细听着,从商魏丘身上感到了恐惧。
他茫然,望着门主。
商魏丘冷声道:“你为什么不问最重要的一点是什么?”
顿了一下又道:“这是你唯一说话的机会。”
小狗茫然不解。
商魏丘一指地上那片死尸:“刚才你已经看到了他们彼此杀死对方的情形,你是不是感到不解,他们临死竟然没有人发出惨叫?”
小狗道:“是不是他们死得太快了?”
商魏丘摇头道:“因为他们根本叫不出来。”
小狗诧异道:“他们不是哑巴,怎么会叫不出来?”
商魏丘低头,又绣了一针,然后道:“阎罗门的杀手都是哑巴。”
小狗大惊,瞪圆双目。
再看中年人,也是双目圆睁。
他们不是震惊于门主的话,而是同时感到舌头根部有些锥心的疼痛。
只听商魏丘阴恻恻笑道:“我说的最重要的一点是,就算你知道对方的名字,也叫不出来。”
小狗想说:“我不是哑巴,怎么会叫不出来?”
可是,这是小狗心里想说的话,他的喉咙滚动了一下,竟然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
中年人也是。
他们同时变成了哑巴。
小狗的脸色由惊恐转为愤怒,他知道,一定是门主令他们变成哑巴的。
商魏丘叹了口气,道:“其实,做杀手并不是件好事,做阎罗门的杀手更不是好事,刚才,我已经用手里的针将你们的舌头跟嘴巴缝上,不过,针线没有毒,很快就会不痛的。”
丁一、静贫、秦姑都大惊失色,商魏丘能在无形当中随心所欲伤人舌头,其武功之高,当真是匪夷所思。
小狗和中年人的脸色果然很快就没了痛楚,他们从地上站起来,齐齐怒视着秦姑。
秦姑有些畏惧,道:“三弟,五哥,这……我也不知道会这样。”
秦姑忽然想到了什么,她也惊恐地望着门主。
秦姑想到:她也是阎罗门的杀手,门主会不会让她变成哑巴……
商魏丘说:“秦姑,你不用怕,我不会缝你的舌头的。”
秦姑如释重负,她其实应该谢谢门主,但她却颤声道:“门主,为什么他们要变成哑巴,而我……”
商魏丘白了她一眼,目光如刀,令秦姑又打了个冷颤。(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