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于华容县县衙的北路军帅府内,李来亨看完了手中的文书之后,递给了身侧的刘体纯,然后面色平静地说道:“情况基本在我们的预料之内,可以开始行动了!”
刘体纯接过的那份文书,正是党守素亲自上岸侦察了数日之后得到的城陵矶-临湘一带交通地形概况以及清军布防的大致情况。
曾经的大顺军威武将军,载侯,现如今手下只有几百人,亲自深入敌控区侦察还负了伤,这让大顺军余部诸将心中都不免压着一股气,恨不得杀光城陵矶-临湘一带的清军,重振大顺军军威!
“嗯,城陵矶-临湘一带河湖密布,特别是临湘东南一侧还有连片低山,不利于清军骑兵行动,但是有利于我们埋伏的,这一仗对我军是十分有利的。”刘体纯简单看完之后说道。
明末,城陵矶,道人矶,临湘三城都还在长江沿岸,几乎连成了一条直线,而且相互间距离很近,互为支撑。而这一带的地形不比岳阳城南面那般平坦,极大的限制了清军骑兵的行动力。
袁宗第随即接过文书看了起来,听前面两人这么说,他其实也已经放心了下来。
“临湘城虽然就在江岸边上,但守备森严,周围又有如此之多的清军,恐怕抵抗会很顽强。”李来亨看起来有些担心,“我们上岸架炮,围攻城池,恐怕也不是一时半会就能攻下的,必须得利用清军前锋两三个时辰内可以赶到这一点智取。”
“若是我们分出一千兵马去攻击城陵矶,牵制清军,至少可以拖住一日,这个时间应该已经可以拿下临湘的了。”袁宗第看完文书之后,说道。
袁宗第那么说,自然不是指强行攻城可以一日之内成功,而是李来亨已经想好了计策,利用的就是三城之间的时间差,给临湘城的清军一个大大的惊喜。
“嗯,没错!”刘体纯又补充道:“而且,若是岳阳方面的清军援兵未到,凭借城陵矶城内的那些包衣,还不足以轻易击败我军一千人马,就是拖上一两日也不成问题。”
“岳阳距离城陵矶也不过一两个时辰的行军距离,哨马来回,集合部队,以清军的速度,恐怕也只要大半日就能到了。所以羊攻的部队还是得尽快撤退,不然就难以脱身了。”李来亨提醒道。
这也就是为什么屯齐一定会分兵北援的原因了,清军可以那么快速支援,北路军也可以一两个时辰就推进到岳阳城外。
“羊攻城陵矶关系重大,是攻取临湘,击败清军援兵的关键,李将军亲自领兵攻取临湘的话,那这个任务恐怕只有袁将军能够胜任了!”刘体纯忽然又说道。
李来亨听罢,心中一喜,点了点头,不管袁宗第同不同意,随即下令道:“好,既然如此,袁将军,你亲自领兵,带一千人马羊攻城陵矶,谭文,你带一千水军协助作战,壮大声威!”
“是!”谭文当即拱手称是。
“是!”袁宗第面色微微变化,也随即拱手称是。
“其余诸将,除刘将军留守后方,随时候命外,与本将军一起领兵攻打临湘。”李来亨拍桉而起,大喝道:“恢复河山,重振军威,就在此时!”
在之后的一天时间里,以大顺军余部为主体的北路军迅速集结,打算趁着夜色穿过洞庭湖,然后顺流而下,直接推进到城陵矶和临湘城城下。
与此同时,随着冯双礼先行一步,领兵沿着幕阜山山麓行进,并击败了三股小规模清军之后,顺利地穿过新墙河上游的沙港河,而吴三省则领兵继续北上,径直朝着龙窖山前进。
不同于南面一望无际的大平原,岳阳城东面与江西省交界处,分布着罗霄山余脉幕阜山,龙窖山,地形崎区复杂,因此清军也在这些地方设置了大量的障碍,希望能够延滞大西军的行动,以免通往武昌的撤退路线被轻易截断。
当然,这只是屯齐分散大西军兵力的手段,并没有要在那里真正阻击大西军的意思,他部署在前线的多是包衣,只有少量八旗甲兵督战,抵抗并不激烈,往往都是象征性地阻击一下大西军,便往北收拢而去了。
所以,冯双礼和吴三省推进的很快,相对应的,孙可望和李定国,白文选率领的主力军也进展神速,很快就推进到了新墙河南岸,马进忠也随之而来,将部队推进到了鹿角一带,策应大军左翼。
大西军左翼和主力的粮草主要通过洞庭湖水运,民夫基本上都用来扎营,修建工事和运输辎重,如此庞大的人力支持,使得大西军的行军速度远超清军的估计。
新墙河距离岳阳城不足四十里,距离清军的十三座连营不足二十里,其发源于罗霄余脉的幕阜山和龙窖山,自东向西流,和这两座山脉一起,构成了岳阳城南面的屏障。
与此同时,新墙河北岸地形平坦,十分适合骑兵作战。东面是山脉,西面是大湖,南面是天然大河,便是冬季水深也在一米以上,这个时节涉水更是九死一生,所以这里也成了屯齐预设的最理想决战地点。
而孙可望在这方面是处于劣势的,大西军急于决战,可清军并不着急,所以想让其过河,扭转这一不利局面,基本上是不可能的,而拖下去,广西方面的窦名望,处境只会更加艰难。
不过,为了掩人耳目,屯齐还此地无银三百两地下令镇国公汉岱率领数千八旗甲兵和上万包衣兵在新墙河南岸稍微作了一番抵抗,然后烧掉了新墙河上的浮桥和渡口才撤退。
新墙河河畔,渡口周围还有许多清军新建的侯台,但是经过这一轮打击之后,已经被大西军前军勐烈的炮火直接打成了废墟。
而随着大西军主力抵达,这些刚刚被清军烧毁的渡口和浮桥很快就被数以万计的民夫给修复了,大西军主力很快就在新墙河南岸扎下了新营,并没有着急北渡,与清军主力决战。
孙可望还在等待时机,等待李来亨在北面,冯双礼和吴三省在西面,卢名臣在东面,给清军造成足够的压力,迫使其四处分兵,再趁机渡河。
不过,随着新墙河上,渡口和浮桥被修复完成,大西军随即派出了大量哨骑前往新墙河北岸展开侦察和骚扰行动。
相对于北面只有三四十人的哨骑侦察规模,南面大西军与清军的侦察骚扰战斗更加激烈,为了最大限度地摸清对方的情况,双方哨骑经常深入侦察,遭遇交锋更是家常便饭。
“现在清军的部署如何,各处兵力有什么调整吗?”孙可望站在新墙河南岸的一座高大候台之上,一面眺望北岸长满野草的平坦土地,一面问道。
白文选扭过头来,拱手汇报道:“国主,经过哨骑侦察,岳州东部的清军主力全部集结在了北边二十里外的十三座大营附近,除了哨骑之外,兵力极度收缩。据卢名臣汇报,岳阳城内的清军应该已经不足一万。”
孙可望一面听一面继续看着新墙河北岸,心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据冯双礼汇报,西面清军则是一路撤退,似乎是要龟缩到羊楼,土门镇一带,不过具体兵力不明。西面地势险峻,冯双礼,吴三省现在也不敢推进太快,担心清军会依据地势伏击。”
冯双礼自从上次被屯齐伏击,损失了上千精锐之后,已经变得异常谨慎了!
“西面主要是包衣兵,八旗甲兵十不足一,虽然不会轻易投降,但整体战斗力不强,只要不出意外,冯双礼和吴三省应该可以按计划推进到指定位置。”李定国忽然插嘴道:“不过岳阳有问题,屯齐不会意识不到北路军的行动,恐怕是......”
“定国莫要担心,他屯齐想得到,李来亨也想得到,北路军无虞!”孙可望笑了笑,然后转身走下候台,背对着李定国和白文选,一边走一边问道:“定国,文选,你们觉得渡河之后,在北岸哪里扎营对我军会战最有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