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畅溜达了好久,最终看中了一间正在转让的小小的糖水铺。
确实是很小,比柳苏苏药膳坊的一间屋子还小,门口可以支出一个柜台来。
后面还能放两排座位,供来喝糖水的人坐。
老板是个秃了顶的中年男人,见殷畅确实有意,便唉声叹气的解释:“这里位置好得很,要不是我老娘生病,继续钱来看病,这铺面我肯定是不会租给别人的。”
殷畅在旁边站了会儿,细细数了数来往人群的数量。
不过短短半个时辰,也有三四个人光顾。
这家现在卖的还不过是非常普通的糖水,汴京城里哪哪儿都有的那种。
要是换成药膳坊的药饮,不知道生意还会好几倍。
殷畅心里有了些底,便开始和他谈价钱。
“一个月三两银子,不还价。”秃顶男人斩钉截铁。
他是看准殷畅喜欢了,这就是了,想讲价就不能在买东西之前表现出很喜欢的态度。
“太贵了。”殷畅摇摇头,准备走。
这也是还价的手段,等着男人留她再往下压价。
不出所料,一步还没有走出糖水铺,男人已经着急的喊她:‘大妹子,你要是真的有心要租,咱们再商量商量。’
殷畅勾了勾唇,给出了自己的价码:“一个月一两八钱银子,我先付你半年,怎么样?”
她刚刚算过了,这个租金看起来不便宜,但按照她这几天售卖药饮的收入来看,也就是一周赚的钱,很快就能赚回来。
这样之后的不就都是赚的钱了么。
更何况,之前推车一天只能进两桶香饮卖。
可选择性太少,赚的钱也不多。
可要是有了铺面,她一天起码能进五桶,现在天气凉,就算卖不出去,多放个一两天也不会坏。
这样,钱不是很快就能够回本的了吗。
说不定比穆雅算的三个月还要快呢。
殷畅满心激动。
秃顶老板先是迟疑了一下。
没想到以为这是个笨的,结果人家砍价直接从脚底砍。
但要是不租给她,一时半刻恐怕也看不到能这么快租下来的人了,更何况,人家一次性还能拿出半年的租金。
秃顶老板咬了咬牙,说道:“好,半年就半年,明天你带好钱过来收铺吧。”
没想到租铺子竟然这么快。
殷畅心情大好,和老板约定好了时间,转回头去春喜班取车子。
她一边走还一边掰着手指算,算的是按刚刚糖水铺的客流量来说,自己多长时间能把加盟的钱赚回来。
“半个时辰三个人,一天能营业四个时辰,就是24个人,一人三文钱,那么一天就是七十几文钱!”
殷畅越算眼睛越亮。
过去在齐家的时候,她一直觉得钱是这个世界上最难赚的东西,她和她的两个女儿甚至都不配花。
现在再一看,什么啊,明明是齐三明太笨。
她越发庆幸自己早早从那个火坑里爬出来了。
她在这边掰着手指头算账,并没有发现身旁路过两个男人,一个干瘦的中年人,眼睛泛着贼光,还有一个是个壮硕的年轻人,形貌端正,但细看,脚有些跛。
“霍,一个卖糖水的一天都能赚这么多钱?”张老六听见殷畅的小声嘀咕,有些羡慕。
力生皱了皱眉。
他已经认识这个张老六十多天了,过去只觉得这人是个好贪小便宜,好吃懒做,好赌成性的人。
但更熟一点,他才越发觉得,张老六比他想象的还要让人厌恶。
他还有坑蒙拐骗的经验,刚刚这语气,一听就是瞧上了卖糖水女人辛苦赚来的那几十文钱。
力生在沈将军府原来也是做暗卫工作的,并没有见过殷畅。
自然也不知道她与自家夫人的关系。
但,不管她是谁,力生都坚决不会让张老六把贼手伸到辛苦讨生活的人身上。
他勾了下唇,热情的搂过张老六的脖子,将人扯得离殷畅远了些:“张大哥,这点钱有什么用,连买一壶好酒都不够,你不是说想去城里的赌场看看么,我这就带你去。”
自打上回,力生揭穿了大河村赌霸段五一家的真面目以后,在张老六眼里,他赫然就成为了活生生的财神爷。
甚至觉得他动动手指就能在牌桌上翻云覆雨,赚的盆满钵满。
但在这之前,力生一直没有答应他要合作的要求。
今天猛然听见他答应了,张老六眼睛都亮了。
一双小眼睛里泛着贼光,喜滋滋的朝力生道:“大兄弟,你放心,凭借咱俩的能耐,肯定能在赌场里大赚一笔!”
他贪婪的样子实在是让人很倒胃口。
力生挑了下眉,心里冷笑了一下。
-
汴京城中赌场极多。
因为本朝并不严令禁止赌博,所以靠着偏门发家的老板多不胜数。
每天都有老赌鬼在赌场门口因为还不起钱而活活被人饿死。
力生今天带张老六去的就是汴京城最大的一家赌场,叫长乐坊。
二人进去的时候,正赶上赌场最热闹的时刻。
午时刚过,赌场各处人声鼎沸,喧闹热烈。
张老六过去只在各个村子里的小赌局里辗转过,哪见过这么大的场面。
穿着锦缎大氅的有钱老爷啪的就往牌桌上压下一碇金元宝。
还有人直接拿了身上的玉佩金首饰放在牌桌上赌的。
而且这里玩的种类也比较花哨,跟大河村的赌大小不一样。
这里什么叶子、马吊、下棋、打马,各种各样的,几乎把张老六看花了眼。
光怪陆离,却又纸醉金迷的场景看的张老六不住的咽口水。
力生在一旁适时开口询问:“张大哥,咱们赌吗?”
村里的赌局尚有回头的机会,但若是沾上了这里的赌局,恐怕张老六除了把命输掉,根本不可能有翻身的机会了。
力生遵循柳苏苏的话,还想再给柳玉姑娘的生父一次机会。
张老六喉咙干的更厉害。
旁边牌桌一个干巴瘦的男人刚好赢了对家一副金手镯。
沉甸甸的,单只手拿着都觉得坠得慌。
“哎呦,多谢孔员外,这我就笑纳了!”男人眼冒金光,忙不迭将金手镯放进了袖口,乐颠颠的跑了。
张老六更心痒,转身问力生:“兄弟,这里赢了就能走是不是,那咱们也试试!说不定就能赢个大金手镯回来呢!”
力生不语,冷眼瞥了他一下。
心想,这种人,机会给的再多也是不会珍惜的。
不断了他的后路,他永远觉得自己还能翻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