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同右卫经过一场战事,短时间内还呈现种破败之感,大街上血迹虽然被清扫干净,可砖缝中的黑泥依旧能够看出往日大战的惨烈。
张岩蓬头垢面的跟着逃兵灾的百姓队伍进城,脸上风霜犹如刻刀下的碑文,沟壑纵横,短短几天竟然像老了十多岁一样。
“听说瓦剌大汗死了。”
“那可不止啊,听说先是太子被咱大明新军杀了。
然后小儿子造反杀了他爹,被一剑穿心之后,竟然又奇迹般的复活逃跑了。
那个瓦剌济农继承汗位,做了大汗没几天,就被阿剌知院使计杀了。
现在瓦剌名义上是脱脱不花的孙子做大汗,可实际上,啧啧啧,阿剌知院你们觉得更像董卓还是曹操?”
“那不都一样?不都是因为黄金家族的声望太高,自己不能取而代之,不说是曹操、董卓,他跟也先不也一样?”
“这位弟兄这么说就有失偏颇了,那也先在时脱脱不花还有兵权,脱脱不花的孙子可没有,跟汉献帝没区别。”
“我觉得不是,那最起码效忠于黄金家族的人还不少呢。”
“刘备不是也效忠大汉?”
……
张岩躲在人群中,安安静静的听着陌生人谈论国家大事,懒洋洋的模样没有一丝想插话的念头。
“你路引呢?”轮到张岩时,守门将士伸手拦住了张岩问。
路引制度到了正统年间,已经不比朱元璋时候有那么强大的执行力,一般入城时候,守卫只会随机挑选查验。
这个将士就是看张岩一身邋里邋遢的起了疑才有此一问。
张岩努力将挡在脸上的散发拨开,露出满脸胡茬的老脸。
“王哥,是我啊,不认识了?”张岩挤出笑脸说。
那将士仔细打量两眼后,恍然说:“这不是张掌柜的,怎么闹成这个模样了?
原来您可是玉树临风的潇洒公子哥,现在跟个鞑子一样,我都不敢认你了。”
张岩苦笑一声,无奈道:“这不是为了躲鞑子,不是有好人接济,差点饿死在外面。”
说到鞑子将
士满脸愤恨的说:“我们刘副将就是死在鞑子的手里,这帮天杀的,恨不能将他们杀个干净替刘大人报仇!”
“哎,国仇家恨啊!”张岩表情有些不自然。
“行了,张掌柜赶紧进城吧,找个地方好好洗洗。”
“多谢王哥。”
等张岩回到满目疮痍的柳心居,恍如隔世之感油然而生,似乎那门庭若市的场景还在眼前。
“这位爷,您是打尖还是住店啊?”伙计迎了上来。
等张岩洗漱一番回到房间,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此时的张岩虽然依旧面有沧桑,但收拾干净迟暮之感总是少了许多。
张岩刚闭上双眼迷迷糊糊的还没睡熟,门口却传来砰砰敲门声。
张岩强打精神问:“谁?”
“张掌柜,久违了。”门外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张岩顿时一个激灵翻身下床,心中紧张的怦怦直跳,来到门口,一时间竟是不敢伸手将门打开。
“张掌柜,让朋友一直等在门口,不是你们的待客之道吧?”
张岩终于深吸一口气,房门在吱呀声中缓缓打开,张岩将眼睛凑到门缝中,警惕的观察门外情况。
“行了,就我一个人,别看了。”说着打剌帖木儿一把将门推开,自顾自的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
“打剌将军!正是紧张的时候,城门的守军恨不能生食你们血肉,怎么敢这么明目张胆的出现?”张岩责备中见门关上。
打剌帖木儿没接话,一口热茶下肚,忍不住的发出一声感叹:“你们明人就是会享受!”
“将军到底有什么事?”张岩语气有些不满。
打剌帖木儿一抬头,像是看一个笑话一般,看的张岩浑身不自在。
“张掌柜的,你我都是奴才,可别把自己当成了主子才是。”不等张岩发作,打剌帖木儿又说,“三十万石粮食,十日之内交易。”
“十日?现在边关封闭,谁能知道何时开放?”张岩惊叫。
打剌帖木儿没理他,将手中茶水一饮而尽便离开了。
紫禁城乾清宫
朱祁镇端坐龙椅,殿中是朱祁钰带着一众征北大将,与内阁六部大臣分列两侧,此时众将满脸净是愤愤之色。
原因就是跪在殿中的刘深和张通二人,他俩逃回京师之后,赶紧上报朱祁镇居庸失守,说六万新军战死沙场。
朱祁镇连夜召集内阁六部大臣议事,还没等制定京师保卫战2.0计划,就得到了蒋琬传来的大捷喜报。
只是这次朱祁镇没有着急处理二人,而是等到了蒋琬他们凯旋之后,才召集群臣议事。
“皇兄,此二人临阵逃脱,险些致使我军战败,不知有多少将士因为他们战死沙场,尤其是恭顺伯吴瑾帐下将士,死伤惨重!请皇兄明鉴!严惩此二人,以告慰在天英灵!”朱祁钰恨恨开口。
一时间引起蒋琬、吴瑾、陈瀛三人附议。
“冤枉啊皇上,我二人是为了向您呈报军情,方便早作准备才离开的。
当时情况再等下去,恐怕就是瓦剌大军集结京师,到时皇上安全如何保障?我们都是一心为了您啊皇上!”刘深强词夺理
“臣等绝无私心,请皇上明鉴!”张通叩首附议。
“我命你们二人指挥火器使用,可你们擅离职守,既无军令,又无妥善安排,明明是怯战逃跑!”吴瑾几乎咬碎了牙齿,口中出现丝丝腥甜味道。
“事急从权!皇上的安危难道不如一道军令吗?”刘深梗着脑袋反驳。
“你!”吴瑾气极,撸起袖子就要动手,幸好被蒋琬拦住,这才没有君前失仪。
朱祁镇静静的听着双方的论辩,是非曲直早已经明了,不过是走个形式,见场面有失控迹象,朱祁镇只好开口。
“于谦,你怎么看?”
肃立左边首位的于谦抱拳行礼道:“皇上,此二人身为军中大将,战时脱逃与投敌无异,按大明律应斩首以儆效尤!”
“你!于首辅!我们跟你可无冤无仇的,何故加害于我们?”刘深已经乱了分寸。
张通则是歪倒在殿中,一股骚 味弥漫,引得众臣纷纷嫌弃捂鼻。
朱祁镇点头同意:“交由三法司会审,兵部协同。朕的意见是凌迟。”声音落下朱祁镇的身影已经从龙椅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