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里已经检查过这个人了。”教授回眼望着宅男,均匀几道皱纹中间那深褐色眼睛里,安宁,平静;那眼神正像六月的阳光一般和煦,“你算的结果完全没错。在他后腰上,的确有你说的那种点阵胎记。”
宅男下意识往自己腰间摸去。他想不出自己身上这几点形状古怪的胎记,会包含有什么重大意义。
“他身上的只是一半。”朱万说,“还有一个女人身上,有剩下的一半。要两个部分合起来,就会变成一把钥匙。一把破解天地间最最重大秘密的钥匙!”
他的动作忽然狂乱起来,浑身颤抖,在屋子中央走来走去,双手胡乱挥着,嘴里念念有词。最后冲到教授身前,拉着他的手:“你们必须要找到那个女人!如果到时候他们两个不能见上面,也许接下来就是毁灭世界的大灾难!时间真的已经不多了!!”
宅男瞬间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在西楼羊专家那里,原本他还被称作“圣主”,怎么回来这里,却又忽然变成了世界末日?一时间他简直有种冲动问问他们:“你们,可不可以想办法换一个人?为什么非要是我……”
教授抚慰朱万:“我知道,我知道。我们正在努力的找。为了找她,我们不惜动用封存了上千年的上古精灵,寄宿在一具千年不坏的女尸身上。或许借助她的不死力量,我们能解除‘那个东西’的封印。”
朱万浑身猛然一震,倒抽一口凉气:“你……你说你们要……解开那个的封印了?!就是那个你用双腿换回来的……”
教授把另一只手也搭在朱万手上,柔声跟他说着:“就好像你预言的,也许末日的审判眼看就要到了。如果我们不做点什么,只是眼睁睁看着,实在是会不甘心的啊。”
“可是我只是……只是……”朱万卡壳了,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他抽回手,继续漫无目的徘徊着,“我只是觉得,那女人就在我们附近,应该就在这栋楼里。一直都在……自从这个人被关进来的那天起,我就能感觉到她。她好像躲在什么地方,悄悄看着我们,关注着我们的一举一动;而且她一直也在盼着他出现,希望跟他团聚……可她从来没主动从阴影里面走出来过。”
“这种时候你要是解开那封印,万一把魔鬼放出来,搞不好整栋楼都会被夷为平地。那还怎么找她!”朱万越说越急,很是不理解教授的这项决定。
教授显然早已下定决心,话音的慈和中浸润着一种无可扭转的坚定:“不会的。我只是想,打开魔鬼的眼睛,借用那眼睛来帮我们寻找。毕竟整栋楼上下,该找的地方、该找的人,都已经找遍了。现在能借用的力量,也只剩下‘那个’了。”
朱万没办法说服教授,只好把眼睛眯缝起来,说:“我有一种相当不好的预感。这回你损失的,恐怕就不止是两条腿那么简单。”
临分别前,朱万问道:“要不要我借‘光环人’的能力,帮你们预测一下今晚运气会怎样?”
教授轻轻一笑:“不用了。反正结果会怎样,靠我们的力量是不能改变的。让它就那么继续吧。”
宅男推着教授的轮椅往前走。他心里有太多太多的疑问,不知该从哪里问起。他原本以为只是这些怪人们自己的重重斗争跟无尽麻烦,从来没想过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自己就早已深陷其中。
教授能感觉到宅男的困扰,他舒缓平和的笑了:“是不是觉得挺麻烦的?其实,你不用想太多。该考虑的事情,自然会有其他人负责。你只需要,把自己该做的、能做的,做好就行了……什么事情该做?嗯,这个问题就真的比较麻烦。好比说今晚这件事,我觉得我该做,朱万就觉得不该做。一件事的决定,只要自己事后不会后悔,不管造成什么样的后果,自己都心甘情愿去承担,那就是了。”
“既然朱万提到了,那就顺便跟你说说我这受伤的腿的故事吧……”
“时间过得真快啊!一转眼,都已经过去二十年了。”
“二十年前,我还只是个普普通通的考古学教授。我有一个学生兼助手,就是现在西楼的副院长羊专家。哦,你已经见过他了,很好。那就是他——是我所有的学生里面最出色的一个。现在他也还是那么出色。”
“这一整座的非常研究院,都是凭借他的手腕跟人脉建造起来的。不过他为什么一直把自己也定位成副院长,这个问题我至今也没搞清楚。”
“二十年前那桩变故以后,我原本以为我们就那么分开了,再不会有什么牵扯跟联系;没想到到头来还会凑在一起,还在做着同一件事。”
“该从哪里说起呢……哦,没错,那尊古鼎。你还记得羊专家跟你说起这个,不错。年轻人的记性就是比老年人好。人一老了啊,就是容易转眼忘事。只有那些旧事,是想忘都忘不掉啊……”
“那尊古鼎,是我这辈子见过的所有出土文物里面,年代最久远、文字最奇特的一件。原本从材质来看,当时创作它的人们,应该还不会使用文字才对;而且从外观看也不是当时人们常用的形款。打个比方说,就好像在汉朝造纸术还没普及的时候,忽然有人写了封电子邮件传给你一样……真的就像那么古怪。”
“当时我跟他,是一起摸到的那尊鼎。手刚接触到鼎身的那一瞬间,我就觉得出了幻觉,好像把我带到一个七彩的隧道里面。那隧道深不见底,前后都通到不知有多远的距离。我一个人走啊走,走了很远很远……等我醒过来,手里只剩下裂成两半的鼎,另一半已经跟羊专家一起消失了。”
“我能猜得到,那是鼎自己选择的结果。它自己选择一分为二,让我们两人一人保管一半。至于这件神物到底为什么选我们、为什么要分成两半,那也许就是需要我花一辈子功夫来破解的谜题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