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喧嚣的刑室呵……隐形女精疲力竭,连睁开一丝眼睛的气力都没有。头好难受,身体好难受。耳轮里纷杂的人声在遥远地回响。出路在哪呢……
这里,是宁静的沙漠呵……隐形女喉咙干渴,一团浊气在胸腔里堵着。手脚酸麻,眼轮肿胀。热腾腾的火气从体内到体外四面包围烧灼。怎样平息呢……
终于,一股气息顺畅了通路,从隐形女口鼻冲进来。清凉呵……六月的燥热天气下起一场冰凉雪。她明白自己又活了过来。
一边大口大口地呼吸空气,她悠悠醒转,感觉自己正躺在一副暖洋洋的臂弯里。模模糊糊睁眼辨认,宅男也早已看清,是霹雳火那金光耀眼的头发跟骄阳般火热的眼睛。这,不是在做梦吧?隐形女觉得自己好虚弱好虚弱,竟是有种想哭的冲动。原来,自己终究只是个女人么……
“咦?那孩子!孩子!”隐形女一转念间,猛然想到临昏迷前目睹的那一幕。
一个浑厚声音在她耳边回答:“孩子没事,不必担心。”
隐形女忍着脖子被皮鞭勒过的火辣辣的痛,咬咬牙转过一点头。是一座山一般伟岸的身躯。他左手垂着,轻轻张开,很小心地把那小男孩罩在手心里保护着。孩子遇到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受了不小的惊吓,蜷缩在墙根痴愣愣的,圆睁大眼睛,也不知道逃跑。
我勒个去!这货不是石头人这货不是石头人这货不是石头人……不过神奇四侠两个人都在了,第三个也只能是石头人“本”了。
猫女呢?隐形女虚弱地喘息,无力去问。于是让弟弟搀扶自己,轻轻站稳身体。
猫女显然是跟霹雳火经过一番搏斗。皮鞭已不在手上,被烧成两段分别掉在两边;两只手套的指尖也被烧焦,微微露出破洞。还是弯腰弓身,摆出随时可能进攻的凌厉姿势。面具下的一双黄眼睛恶毒地盯着这边。
看到她尖锐闪光的爪子,隐形女心里一跳,赶紧关切探视霹雳火身上。还好,除了右臂有两道浅浅伤口,微微渗了点血丝外,其他几处都只被划破衣服,没伤到皮肉。
还有那魔法师呢?怎么不见了。隐形女有点纳闷。这时觉得一个影子从眼前掠过。抬眼一扫,宅男瞧见那人骑乘扫帚的背影,朝相反方向一阵风地飞去,渐行渐远,很快化作一个小点,消失不见。
这人这么来去匆匆,是为了什么?
宅男正想着,却忽然有个小小身影落入他眼帘。
那孩子缓缓走在花园中的碎石子路上,是个小女孩。黑色连衣长裙,白的大翻领,白的百褶裙边。长头发又密又多,既厚且重,刘海垂下来遮住眼睛。手里正握着一把比她还要高一截的扫把,一下一下缓缓打扫着路面上的废纸杂物。周遭发生的这些惊人变故,她都视而不见、充耳不闻似的。
别站在外面,危险呀!快躲起来!——宅男没办法喊她,只能在心里这么唤着,指望那孩子能听见。然而她还是一下一下不紧不慢扫着,镇定得仿佛天塌下来都跟她无关一样。
她在路面上一寸一寸扫过去,渐渐扫到猫女高跟皮靴的脚下。扫把停了。小女孩仰起脸开,微皱着眉头,眉心中央闪着月亮般的光芒。她就那么望着猫女,似乎在嗔怪对方为什么不给自己让路。眼睛犹如法老王陵墓刚刚出土的宝冠上,镶嵌的两枚黑珍珠似的,乌沉沉放着黑光。
猫女于是收势,徐徐放松、站直身体,略带讥嘲地回望这个小大人。——没得到好脸色。
她抬起右手,指尖轻轻一挥。小女孩手头上握的扫把瞬间短了一截,一小段木头划着抛物线无声无息掉落到草丛里。
小女孩还是直直地瞪着猫女,完全不向那被损坏的扫把瞧一下,眼里的黑光越发深沉。既不退让,也不闪避。
猫女于是兴致大增,眼神露出丝丝凶光,嘴角的尖牙也悄悄龇起。她右手探出,指尖森森钢爪向着小女孩的脸上慢慢接近。一尺,半尺,三寸,两寸……小女孩始终不动。
眼看猫女的爪子就要抓到小女孩脸上肌肤,她右肩微耸几乎就要发力。便在这时,一团大大黑影从天而降,把小女孩严严实实一裹,兜在怀里。猫女本能地双手齐施向黑影身上抓去。黑影侧身躲过她右手,一把扣住他左手手腕;对她的进攻手法显得颇为熟悉。
猫女这时才看清那人面容跟身形,脸上一喜,温柔地便把钢爪收进掌心里。——黑黝黝一团从天而降的这个人,正是展开披风作翅膀、迎风飞下来的“蝙蝠男”布鲁斯。
霹雳火赶忙抢上一步,侧身挡在姐姐身前,周身火苗灼灼跃动。石人也觉得一只手不大保险,横跨半步蹲下身,用自己整个身体护住小男孩。
蝙蝠男左手揽着小女孩,右手牵着猫女,远远瞧着隐形女他们几人如临大敌的防御阵型,微微扁嘴只是轻蔑地冷笑。他俯下头在猫女耳边轻轻嘱咐两句什么。猫女甜甜微笑,顺从地兜起两手环住他脖子。
蝙蝠男侧转身,腾出右手按动机簧,抛出手臂上的钩爪,抓在围墙外建楼施工队的脚手架上。钩爪一收,扯起三人身体向围墙外飞去。蝙蝠男的长长黑色披风在风中摇摆,活像一只倒挂在檐下摇摆的蝙蝠。
就要飞出围墙了,忽然他们整个人团又是划出一道软软抛物线,收势不住,往地面坠落。远远的,蝙蝠男禁不住哀叫一声:“唉,这什么豆腐渣工程!”
听到他们惊叫声的同时,叮叮咚咚接连一阵闷响。理论上每平米能承载至少270公斤重量的钢管脚手架,瞬间如同纸糊草扎一般垮塌倒下,杂乱不成样子。
还好,猫女身手灵活,小女孩有蝙蝠男保护着,也安然无恙。三人从地上爬起,拍净身上灰尘,来到蝙蝠车前。
猫女刚打开车门,忽然惊叫道:“呀!他他他……他怎么在这儿?!”
她说的人,是那个倒在货车边伪装受伤的那个“老大”,现正浑身瘫软倒在后车座上熟睡,毫无顾忌地打着鼾。
“你难道,难道不是只把他的手带回来?!”猫女大感惊讶。
蝙蝠男抱起小女孩,放在前排驾驶座中间,叹着气摇摇头:“傻丫头……人是活的,要他一根死胳膊有什么用。快上来,我们回去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