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内的街道显得极为静谧。
城墙内外的血战好像并没有对这份静谧有什么影响,或者这份静谧也有它的一份功劳。
妇人在床上由躺卧转为了侧卧,而后似乎又进入了梦乡。
一只手把一把匕首藏进了袖子里,而后它的主人用深情的目光望了望床上的妻子,轻轻地打开了房门。
门外的风涌了进来。
桌子上的白纸无声地浮起而又落下。
此时,门又关了上去。
许久。
床上本来应该早就进入梦乡的妇人睁开了眼睛。
并不是睡眼惺忪,而是很清醒。
她慢慢起身,而后朝着桌子而去。
大概因为心里的不安,她的素手被攥得苍白无比。
接着,她点起了油灯,拿起了桌子上的白纸,开始阅读。
随着阅读的深入,她的脸色越来越苍白,姣好的面容竟让人生出了害怕的感觉。
她其实一直都没有和丈夫说,这么多年了,她不是一个字都不识,她认识了很多字,把文章看个大概还是可以的。
只不过,她的丈夫一直不知道。
所以,老木才会放心地把白纸就这样放在桌子上。
当看到白纸上的内容的时候,她的心因为恐惧,因为文字内容的可怕想法而剧烈跳动起来。
看完之后,她简单披了一件衣衫,在屋内翻箱倒柜找了许久,最终颤抖着手拿着一把厨刀急匆匆地出了门……
……
……
漆黑的夜空,漆黑的长街。
漆黑的人影。
然后,有黄色的光照亮了一片漆黑。
一队只有三人的士兵举着火把巡视着城内各处,正好来到了这条长街。
他们都沉默不语,心情压抑。
今天,他们亲历了战争,也亲眼见到对面震撼人心的巨型投石机,还有前仆后继,战斗力强悍的白甲部队。
这一战过后,本来一千多人的己方部队,已经只剩下了七百多。
死伤惨重。
他们很疲惫,也很烦闷,但是晚上他们必须还要巡逻。
特殊时刻,就要做特殊的事情,比如说少睡很多时间。
想着这些的时候,他们注意到长街很是寂静,也没有任何的异常,百姓关门闭户,就跟最近这几天一样。
“一群刁民!”面对这些,作为受到路远耳濡目染的嫡系,他们自然而然如此想到。
随后,他们听到身边的门开了。
两边的门,前面的门,后面的门,都开了。
门里,当然都有人,不然的话,开门的是鬼?
几乎是潜意识里,三名士兵拔出了腰畔的长刀。
接着,他们发觉周围有好多人,两旁、前后、门内、门外、长街,都是人。
长街两旁都是建筑物,所以忽然之间冒出来这么多人也不足为奇。
奇的是这些人同时出现了。
那些人都像看待死人一样看着他们。
但士兵毕竟是士兵,虽然他们只有三个人,却依旧是士兵。
“怎么,你们想造反?”其中一人寒声喝道。
前方,长街上,缓缓走过来一个人。
那是一名赤luo着上半身的汉子,身材魁梧高大,认识他的人知道他是附近铁匠铺的。
他的手里,拿着平常惯用的那把锤子。
“你们不受朝廷的命令,滥杀无辜,残害百姓,简直就是乱军,是你们想造反吗?”那名汉子反问道。
“哼!”之前说话的那名士兵一声冷哼,“你们可知道,造反可是诛九族的大罪,还不放下手里的东西,乖乖束手就擒!?”
但是没有人理睬他。
左侧的门内走出一个拄着拐杖的老者,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前天就是你这张面孔捅死了我的儿子,当时,我就在旁边。”
那名士兵眯起了眼睛,终于感觉到了一丝寒意……
……
……
汪东行没能见到路远。
不是路远不想见他,而是已经没有精力去见他。
汪东行所考虑到的东西已经发生了。
城外吴王的私兵还没有进行什么夜袭、攻击,但是城内却已经先乱起来了。
路远焦头烂额。
他不能够分出多少士兵去管这些要命的“琐碎”事,因为城外的人还在虎视眈眈。
可是如果城内的动静镇压不下去,说不定对面不需要打,城门便自己就开了。
“这群愚昧的刁民!”路远愤怒地砍翻了一张桌子。
“杀!杀!杀!全给我杀了!”路远的眼睛里布满血丝,看起来恐怖无比,“造反的本来就要诛九族!”
他身旁的亲信脸色同样很难看,他同样对那些“刁民”极为恨铁不成钢,但是他还是保留着理智,提醒道:
“将军,他们人比我们多。”
路远停止了咆哮,冷冷地盯着他。
“他们在反抗,他们的胆子很大,他们并不是手无缚鸡之力,而城外的部队似乎给了他们勇气。”
路远依旧冷冷地盯着他,不说话。
他的亲信被他盯得有些紧张,但最终还是昂起了胸膛,大胆进谏道:“将军,兄弟们一腔热血,拥有屠城的能力,但是……”
“但是我们将失去守城的能力,兄弟们会在城内便死伤惨重,当屠城完毕之时,也是外面的部队进城之日。”
“一堆建材不能成为建筑,就如同一群暴民不能称作军队一样。”路远沉声道。
“将军,我们都是从刀尖上走过来的,您应该明白,再弱小的人,当他意识到死亡在逼近,而求生的**暴涨之时,会发挥出超然的力量!”
如果三名有能力的百姓可以拼死一名士兵,可想而知路远嫡系的脑袋够不够砍。
“那你说怎么办?那你说怎么办!”路远再次咆哮道,他郁闷到了极点,他从军多年,第一次这么憋屈。
“将军,我们突围吧……”似乎在犹豫了许久,那名亲信苦涩道。
路远的布满血色的眼珠里充斥着越来越多的寒冷,他的手指在佩刀上不断敲击……
……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