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儿本以为既然白氏流产了,她们很快便可回王府了,但方媃却主动提出,既然兴师动众出来了,就不要急着回去,索性多住些日子,应煊也答应了。
应煊只说,这阵子他实在太忙,明知府里折腾得乌烟瘴气也没工夫管,等他腾出空来好好整治完府务,方媃再回去也不迟。
方媃问他想怎么整治,他笑道:“欺上瞒下的,挑拨离间的,唯恐天下不乱不乱的那些狗腿子,还有专爱通风报信,嘴巴不严的,不清楚谁是自己的主子的,都要好好清理清理。”
方媃笑看他:“恐怕如春草般,这次割除了,明朝一阵春雨,便又发芽了。”
应煊道:“这是自然,这种人,这种事,永远也清不完的。只是敲山震虎,让指使他们的人别太肆无忌惮了。”
“杀鸡给猴看?”方媃道。
应煊仰头大笑,两人于此事上,倒是心意相通。
任何事物都有两面性,外戚更是有如双刃剑,应煊有太多需要用到他们的地方,这是对他有利的一面。但得到利的同时,应煊也往往被这些女人和她们的家族弄得头疼,有时甚至是无可奈何。
贤妃、常氏、白氏等等,方媃知道,当然还包括她自己,这些女人背后,无不是应煊争夺权势的助力,所以,他需要不断平衡她们之间的关系,打一棒子给颗糖,既要管束又要抚慰,好不为难。
尽管再为难,谁又能放着这样的利益不要呢?所以方媃一点不可怜这些男人,自找的。无欲则刚,正是他们想要的太多,才要承受这些烦恼。
甚至承受更多痛苦,爱而不得,不爱却要宠着,周旋其间,心却无人理解。
而那些女人们,也不可能给他纯粹的爱,双方都是有条件的。
如贤妃,她居于深宫,却要安插眼线,时刻掌握儿子情况,不肯撒手。这当然也是疼爱他保护他的意思,但除此之外,恐怕还有对权力的欲望。
再如应煊与常氏的结发夫妻情,虽然少年相伴一路相扶,有着与众不同的信任和感情,却也难免要为了种种事相互猜度,你进我退,如弈棋般过着日子。就算再深的夫妻情,这样日久天长,也终有厌倦的一日。
应煊又来了,这一回多呆了两天,两人整日在庄子里捉鱼、捞河虾,在树林里打野鸡、野兔子。
方媃见农妇们为了干活,衣衫收拾得很利落,袖子挽得高高的,头上只插木钗,包着青布拢住头发,虽朴素,却显得很清爽。
她也仿效农妇们这般穿戴,把满头珠翠摘了,只用青花的帕子包住头发,穿着最朴素的蓝色窄袖衫,跟着应煊满山跑。
应煊见她色如春花,比那朝阳还耀眼些,脸上常带笑容,虽素面朝天,荆钗布裙,穿得像个农家女,却难掩清雅皎皎,蛾眉皓齿。
见她言笑晏晏,不经意间便是婉转风流,他突然想到了她的那个小字“眉真”——经珠不动凝两眉,铅华销尽见天真。这个小字确实再配她不过。
心里想着,嘴上便不自觉唤了出来:“眉真。”
方媃蓦然抬头,以为自己听错了。
应煊笑:“是在叫你。这名字太配你,若不用,太可惜。我不是那等小心眼的人,以后便叫你眉真。”
方媃灿然一笑,调侃道:“那我就称你‘赫兮’?”
“没人时,只管叫。”应煊拉着她手,一同往河边走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