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氏听了常氏这番话,心中不以为然,用手肘轻碰方媃,用手帕遮着嘴,悄声在她耳边道:“虽都是侍候王爷的人,可咱们打死也不敢擅自叫她一声‘姐姐’,哪个那么自不量力的?敢没了规矩。”
方媃轻轻点头,常氏口中虽称大家都是一样侍候王爷的人,但底下妾氏们心里都清楚,自己这些人可万不能与王妃比肩,王妃与妾氏,便说是主子和奴婢的关系也不为过。她可以叫你一声妹妹,你却不能称她姐姐。
“是,姐姐,一家子相处,妹妹日后若有不妥之处,求姐姐千万教我。”白清妍娇滴滴道,她倒是毫不推辞,在她心里,她们家与贤妃、永王爷本就是一家人。
“这是自然,只是你是大家闺秀,怎会有不妥之处。”常氏笑道。
“清妍行事向来粗心,家慈也常训我。比如今日,第一次来给您问安,偏来迟了,真真是过错。”白清妍歉疚道。
“你昨日过门成礼,一天辛苦,晚上还要伺候王爷,来晚些也情有可原。”常氏笑得愈加温和,又问道:“王爷待你可好?论理我是不需操这个心的,毕竟你们是表亲。只是他对自己人向来是面严心慈,你不要被他冷清清的样子吓着。你是贤妃娘娘亲指的,我知道他心里是很看重你的。”
白清妍娇羞不已,红着脸喃喃道:“谢谢姐姐关心。王爷他,待我很好。”最后一句话,几乎是微不可闻,但底下的人就算听不清,从她表情也能看得出来,这白氏是很得意了。
孙氏向来爱吃醋,此时再忍不住,论位份她虽不及白氏,但她比白氏进门早许多,又生过孩子,并不怎么把白氏放在眼里,她喝了口茶,瞟了眼下首的方媃,悠悠道:“侧妃妹妹真是好福气,亲上加亲,王爷自然待你好,只是也不知有多好?”
白清妍怔了一下,不料孙氏竟还要追问这个,她是新嫁进来的,怎么好意思说男人待自己有多好?只是孙氏开了口,她也不好不理睬,当下回道:“王爷待我很温柔,慢声慢气同我说话,还提起我小时候的事,原来他还记得。”
白清妍十八岁,应煊比她大十岁,一个是宫里的皇子,一个是官家小姐,虽是亲戚却也难得见面,偶尔见一面,应煊的印象也只是她还年幼的样子。
孙氏听了,笑道:“王爷真是好记性。一家子,王爷待你好自是应该的。只不知,与他对方妹妹的好有差别没有?你怕是不知道,你入府前,最得宠的便是方妹妹,如今你来了,方妹妹若知道王爷对你比对她还好,可是要吃味儿的!”
她装着插科打诨说出这番话来,自是要把方媃引出来,看她们之间的好戏。
此言一出,白清妍立刻怔住了,下意识便去看下首坐着的诸人,她刚才来晚了,下面的人还没一一介绍,也一直没注意过这些人。但此时一注目,便立刻能看出谁是方氏。
方媃也怔住了,她刚才几乎要走神,突然听到孙氏把她名字抛出,还反应不过来。好端端的,何必招惹出她来。
白清妍细看方媃,才发现这个不声不响坐在最不起眼处的侍妾,竟堪比画中仙娥,娇嫩得如粉荷垂露,一双眼眸杏花烟润,盈盈如春水。打扮极清雅,只因这容貌便是最夺人目光的了,打扮也不过是陪衬。
白清妍坐在椅上挺挺腰身,拿出侧妃的气势来,笑道:“这一位便是方妹妹吧?我看你年纪似乎不在我之上,便冒然称你一声妹妹。”
方媃起身施礼道:“侧妃姐姐客气了,妾身便是方氏。”
“果然是个美人,也难怪王爷宠爱。咱们姐妹都是一样的,日后相处,互相照应,我看妹妹断不是那等拈酸吃醋的小气人。”白清妍笑道。
方媃低头道:“妾身不敢,万事以王妃和侧妃姐姐为先,妾身是什么身份,断不敢越矩。”
“方氏一直是极安分守己的,日子久了妹妹便知道,她不是无风起浪的人。”王妃在一旁道,眼风扫过孙氏。
孙氏看王妃脸色不好,也不敢过分,只讪笑着不再说话。
方媃真想把孙氏抓出来踢几脚,几句话便置她于是非之中,以后她在白清妍那里,算是挂上号了。
连续几场大雪,冰封万里,把白玉京真的变成了一座白玉无暇的城。王府的花园里有座重檐围廓两级六角楼,建造的十分精美,方媃登上小楼第二层,凭窗而望,视线虽并不是很开阔,却也能看到四处白茫茫一片,阳光照射在白雪上,反射出晶莹的光芒。
呼吸的空气清新无比,似能闻到花园里梅花的清香。一群雀儿飞过,落在远处屋顶上,留下点点印迹。
晴儿站在方媃身后,四周打量了一下,道:“小姐,这里太僻静,平日少人来,咱们略略站站也回去吧。”
“你冷了?”方媃打量她,晴儿穿着素静的蓝竹暗花斜襟小棉袄和青色裙子,外穿夹棉的青色比甲。“你跟我出来怎么也不多穿些,前几天我给你的藏青绵锦披风怎么不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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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弥陀佛,小姐您看看这满府里的仆婢们,再冷的天,有一个敢穿披风的么?那还像个仆婢样子么?”晴儿道:“婢子倒是不冷,这裙子里穿着厚绸棉裤呢!”
方媃呵出一口寒气,紧了紧身上的杏黄云缎灰鼠毛镶边披风,道:“离过年没有多少天了吧?”
“是,小姐。小姐的芳辰也是在正月里,正月初十也是个极好的日子。”
晴儿想了想,又道:“自侧妃进门那日,您把王爷气走了,到今日已有月余,也不知这气何时能消?若是趁着过年,一家子热热闹闹地,把这次事情揭过去就好了,正好又是小姐芳辰,王爷定要给您好好贺一贺。”
“呵——”方媃长出一口气,过年,应该很热闹吧?方小姐的生日竟和自己在同一天,这可以说是巧合还是缘分?听晴儿说,去年过年时,正赶上因她与表兄的事,应煊在冷落她,生日根本就没过,今年却又是如此。
这倒也没什么,只是想起自己刚穿来时,还盼着过生日,说不定再许一个回去的愿,就真能如愿以偿,现在看来,希望渺茫。(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