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庆瑞浴血奋战整日,回到驿站时,伶香正在末兮房外抬着食盘左右徘徊,见到封庆瑞便殷切地迎上去,面露为难之色,“王爷,小姐回来就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夜黑也不见点灯,我不敢贸然进去。”
“我知道了,你回房吧。”接过她手中食盘,封庆瑞推门而入,把食盘放在桌上,借着月光查看床榻,空空如也,心头一紧,拿起桌上的火折子点燃油灯。
光亮充斥着整个屋子,一个小小身子蜷缩在角落里,蹙眉走过去,把她整个抱在怀中,亲吻她的额头,怀中的人缓缓睁眼,愧疚的轻声说道;“对不起!”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末兮,不用自责。”怜爱地横抱起她,轻放在床上。
末兮翻身面向内侧,眼泪簌簌如珠而落,封庆瑞哀叹一声,出门吩咐驿卒烧水,血染红的白袍让他嫌弃作呕。
沐浴完毕,桌上食盘里的菜已经凉透,他胃口全无,走到床边,倾身探看侧身而睡的小女人,晶莹的泪珠挂在长长的睫毛上,脸上还有未干的泪痕,怜惜的用指腹轻轻擦拭,她本不该经历这一切,是自己自私的计划,把她卷进这血雨腥风,深深的自责,掀被上床,把她搂入怀中。
末兮是在回回炮的火石震荡之下醒来的,以炮的射程,驿站是安全的,她并未回身,只是伸手探了探身边的位置,不出意料的空了,昨天哭得很累,起身的她突如其来的眩晕,静坐一会,打起精神走出房门。
“看这架势署城保不住了!”
“北芜向来残暴,城池一破,鸡犬不留。”
“我们跑吧!”
“能跑到哪儿去?”
驿站里议论纷纷,每个人脸上都是愁云密布,绝望笼罩着整个署城,末兮站在门口发愣,直到下楼去端吃食的伶香发现她。
“伶香,去医馆给我开一副安神助眠的药粉来!”末兮一手抱在胸前,一手揉着太阳穴,阖眼拧着秀眉。
双手环胸站在房间的窗前,每一次震耳欲聋的声响伴随着土地颤动,署城,危在旦夕,末兮经过艰难而痛苦的思想挣扎,答案已经了然于心,紧紧的扣着自己的胳膊,指甲陷入肉中,她恨得咬牙切齿,却无力反抗,只能默默承受这结果。
“小姐!”伶香在门外唤了几声没人回答,推门而入,看到末兮颤抖着的背影,担心得轻声喊她。
“过来吧!”末兮并未转身,伶香听她声音沉重,猜想她担心王爷,咬咬唇上前,并肩站在一旁。
末兮依然看向窗外,只是一字一顿的说道:“王爷回来用膳时,把这个放到他盛汤的碗里。”
伶香大骇,顿感眼前的末兮如此陌生,怔怔倒退两步,“小姐,你要做什么?”
“回到陌云庄,让爹安顿阿澈并寻医治疗,别忘了把张嫂接去团聚。”末兮不答,自顾自说道。
“小姐,你要去北芜?”伶香大吃一惊,她在军中早已听说使者带话让末兮用自己换全城安然无恙。
“记住我的话。”末兮依然不答,说得斩钉截铁。
夜黑,战火才渐渐减缓,夜晚不是战斗的好时机,攻城方担心夜黑风高,对方偷袭,都会撤走。
末兮坐在桌前,竖耳听着门外的任何声响,战战兢兢。
“小姐,王爷回来了!”伶香推门进来隐晦地说道。
“去把晚膳端到房里来,把阿澈也叫来一同用膳!”末兮深吸一口气,心因为紧张,乱跳如脱兔。
封庆瑞推开房门,末兮像个等丈夫归家的小媳妇,急急迎上,把他已被划得几个窟窿沾满鲜血的袍子褪下,柔声道:“热水已经备好了,先沐浴吧,我们一起用膳。”
他欲伸手搂她到怀里,垂眼睨了睨自己也不干净的内袍,又放下,往屏风后走去。
伶香和阿澈两人端着食盘进屋,末兮把干净的袍子给封庆瑞搭在屏风之上,向伶香使了个眼色,伶香会意,咬唇点头。
待封庆瑞出浴,四人围桌而坐,各有心事,显得桌上气氛诡异,看着封庆瑞放下碗,末兮开口,“伶香给王爷盛汤!”
伶香接过封庆瑞的碗,紧张之下,双手哆嗦,差点没拿稳,末兮嫣然一笑,娇嗔道:“看你毛手毛脚的!”
“署城危在旦夕,封庆瑞,你有什么打算?”末兮继续开口,引开封庆瑞的注意。
封庆瑞不疑有他,幽幽说道:“城破,我已经安排好人趁乱护送你们出去,江边有船,夜昊带人在江对岸。”
“那你呢?”
“我会和王将军一起做最后的抵抗,为你们争取时间!” 两人说话过程中,伶香早已落下云袖,把药粉悄悄放入碗中,故做镇静地舀汤稀释。
末兮没有像往日一般纠结他的安危,今天的她破天荒的安静,从伶香手中接过汤碗,放在面前的桌上,用勺扬汤吹凉。
“能让你外袍破成那样,今天战事一定很激烈。”末兮舀汤放到唇边轻抿,觉得温度适中,端到封庆瑞面前。
“末兮,你也这样对我吧!”阿澈坐在一旁,羡慕的双手端起碗打趣道。
“快吃,吃好回房去。”末兮接过他的碗,舀了汤,蓦地递给他。
“偏心!”阿澈接过碗,嘟嘴抱怨。
“伶香把他拖出去!”阿澈才放下碗,末兮就吩咐道。 “唉,末兮,我有话……”还坐在座位上磨蹭的阿澈被伶香从身后抓住衣领往门外拖,末兮含笑收拾好桌上的碗碟放在木托盘中,交到阿澈手中,他才退出房间就把门关上。
关上房门,末兮回身走到封庆瑞身边,面向他跨坐在他的腿上,双手搂住他的脖子,柔唇覆上他的唇,学着他平时亲吻自己的样子,青涩地吻他,伸舌入他口中纠缠他柔软的舌。
两舌交缠,吻得热烈,直到两人都喘不上气才不舍的分开,封庆瑞搂紧她的纤腰,拉近和自己的距离,埋头在她的丰满的胸前,哑声说道:“末兮,你今天很不一样。”
“封庆瑞,我爱你!”解下他束发的银色锦带,黑亮如瀑的发披散下来,末兮把下巴放在他的肩上,懦懦说道,沙哑的声线里掺杂着致命的诱惑。
封庆瑞抬头,眼前的女人媚眼如丝,迷离而诱惑,在她精灵可爱的脸上别有一番风情。
末兮在他发呆的时候,主动用小手去解他的衣袍,因为羞涩而僵硬笨拙,可在封庆瑞眼里,这样的她,如同燎原的星星之火,整个人沸腾起来。
“末兮,你这个小妖精!”咬牙闷哼一声,他三下五除二的褪下她的衣物,抱起她,丢到床上,俯身亲吻她含着手指魅惑含笑的唇。
比起往日承受不了求饶的无辜可怜模样,今晚的她确实很反常,一遍遍诱惑索取,封庆瑞甚至从她如花的笑颜里看出一股悲怆和决绝。
怀搂末兮的封庆瑞鼻息沉重,末兮试探的唤他,纹丝不动,含泪吻他天人之姿的容颜,从他的臂弯中挣扎着溜出,翻身下床,捡起床下的衣裙一件件穿上。
“你去哪?”熟悉的声音响起,末兮拉门的手顿在半空。
“我,我夜急!”讪笑着,全身僵硬不敢回头。
“房里有夜壶。”沉着的声音冷凛,让末兮不寒而栗。
“我害羞。”抖抖瑟瑟转身,封庆瑞端坐床边,英姿勃勃,丝毫没有喝了安神药昏睡才醒的颓唐。
“你我既然都已赤诚相见,何来害羞之说?”他勾唇邪魅一笑,揶揄道。
这一笑,末兮望而生畏,加上心虚,站定不敢说话,不自觉地双手互搓。
“末兮,就算是毒药,只要是你端的,我都会一滴不剩全喝完,可你未免也太小看我,区区安神药何以麻痹我。”挑起剑眉,封庆瑞无奈说道。
被当面戳穿,末兮面露难色,一咬唇飞速转身拉门急急向外跑去。
“末兮!”厉声怒喊,封庆瑞起身追出去。
末兮慌不择路,几次差点踩滑从楼梯上摔下去,幸亏眼疾手快抓住扶手才化险为夷,封庆瑞站在二楼走廊紧抓扶手,眯着鹰眸般凌厉的眸子,蹙眉盯着她的一举一动,不敢再追。
跑到驿站后的马圈,手忙脚乱地解开缰绳,末兮艰难的爬上马策马而动,几日下来,骑马的技术并没有任何长进,依然摇摇欲坠,她吓得抱紧马脖子不敢再动,任由马向城门急奔。
直到她消失在视野里,封庆瑞飞身下楼,从马圈里牵出一匹马,策马而追,不一会就追上不会骑马摇摇晃晃的末兮,厉声道:“末兮停下来,你这样很危险!”
末兮扭头不看他,对他的斥责充耳不闻,急策着马,片刻不停。
“幕末兮,你这个该死的女人!”见她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
封庆瑞勃然大怒,跃身点马鞍,扑向身侧,两人从马上落下,惯性作用下翻滚几圈,封庆瑞背部撞到路边石桩闷哼一声。
“封庆瑞你怎么样?”被护得严严实实的末兮连忙从他怀里挣脱出来伸手抱地上的他。
“王爷,小姐,你们没事吧?”止马在他两身前,伶香匆匆下马。
“伶香,你怎么也追出来了?”扶封庆瑞坐起,末兮皱眉问道。
“小姐,对不起,是我告诉王爷的,我不忍心你去送死!”伶香愧疚地望着末兮,眼神闪烁,声小得不可闻。
“啪!”声响落下,伶香的头歪朝一边,脸上的五指印清晰可见。
“小姐。”伶香捂着被打的脸,惊恐回望她。
“你知不知道你的不忍心会让整个署城生灵涂炭,渺无人烟?”冷眼睨着她,末兮从未有过的冷厉气质迸发。
“照顾好王爷!”垂下眼睑睨了眼坐在地上的封庆瑞,末兮向来时骑的马走去。
“听话,末兮!”封庆瑞强撑着站起,背靠石柱,嘴角沁出殷红的血,他锁着眉,用手背拭去。
“对不起,封庆瑞,忘了我吧!”垂下眼睑,掩饰着眼里的绝望,脸上写满赴死的毅然决然。
“末兮……呕!”趔趄上前的封庆瑞捂住胸口,血腥上涌,抑制不住呕出,落在地上点点腥红,像盛开的梅。
“王爷!”伶香赶忙上前扶住他,末兮顿住脚步,咬唇挣扎片刻,回身急不可耐冲到他身边扶住他,“封庆瑞,你没……”
“末兮,我只是点了你的穴让你不能动而已,别怕!”把眼珠乱转的她搂在怀中,这样安静的她让他心柔成水。
“就算你怪我自私也好,无情也罢,就算赔上署城我也不能失去你!”低头在她耳边低语,落下一吻在她的侧脸。
“发生了什么事?” 半夜城中骚乱,巡逻的士兵已及时禀报,王将军带着李副将焦急赶来看到这番场景大惑不解。(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