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晨风是一个世家子弟,准确地说他曾经是一个世家子弟。
因为如今的他已经落魄了,落魄得不能在落魄了,他几乎是一个乞丐,所以他加入了问天。
今天他的任务就是颠覆李家,这个李家已经让他失去了太多。
因为在很多年前,这世上其实本来有三个李家,而如今却已经只剩下两个了。
在高手的眼里,其实用什么武器并不重要。
但是,他们总是有自己偏爱的武器,并且给它们取上一个他们自认为很有意思或是很有意义的名字,比如“长生剑”、“夺命枪”、“关东无极刀”……
而龙风却没有这么多的讲究,在他的手里,只要是剑,都可以赋予它生命,然后再用它去摧毁其它生命。
他是一个剑客,而且是一个深谙剑道至理的剑客,所以并不看重剑的质地,或是剑的名气,就算是一柄破铜烂铁,到了他的手上,也可以让它绽放出剑的光芒,以及剑出虚空所演绎的风情。
于是,当他抢在李晨风之前出手时,就连李晨风心中也禁不住多了一种震撼。
的确,这是一种震撼,正因为李晨风本身就是可以跻身于天下前十位之列的剑手,所以他能非常清晰地读懂龙风这一剑想要表达的方式和它所存在的内涵。
他懂,也能理解这一剑的意义,所以在不经意间,他的心里甚至多出了一丝惊惧。
这种惊惧的起源在于他平空而出的一个念头:假如这一剑的敌人是我,我是否能够抵挡得了这玄奇而霸烈的一剑?
他无法回答,也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所以,他只能将目光紧紧地锁定这一剑前行的轨迹。
雪雾弥漫,剑气如龙,当这一剑破雪而行时,两三丈的距离仿佛已不是距离。
这绝不是一种幻觉,而是一种超越了时空与空间的表现。当剑超越了时空之后,剑已不是剑,而是充满灵动和底蕴的生命。
李世宗等人的脸色霍然变得煞白。
他们也许不懂得这一剑的奥妙,却能感受到那充斥于整个虚空的杀气,如大山将倾的压力推移到他们的胸口,使得他们无法承受这种生命的沉重。
“嗤……”金元国只感到有一道寒气沿剑身而来,以最快的速度侵入自己手臂上的经脉,他便如置身于一个千年的冰窖之中,那彻骨的冰寒几乎麻木了他的每一根神经。
在这刻不容缓之际,任何犹豫都是遭受致命一击的理由,所以金元国完全是出于本能地张开了口。
“呀……”每一个人都以最快的速度出手,在极速的反应中构成了一道坚实的防线。这种防线是李世宗他们经过了多年配合形成的默契,曾经过不下数十次实战的考验。
虚空中,刀光点点,刀气横斜,每一道气流闪泻而出,就像是子夜的星空,乍现于人前。
龙风的人在极速中疾进,即使看到这惊奇的一幕,也不能停止他的脚步。
气旋割动着他的肌肤,气劲撕扯着他的衣袂,他的整个人犹如一个不死的战神,眼中暴闪出一团亮得让人心寒的厉芒,从中心突破了对方的防线。
他的气势已成,任何防线在他的眼前都形同虚没。当他手臂在空中一挥时,如洪流般的剑气泛光而出,“轰隆……”一声,竟然将对方的每一个人都震出数丈之外。
北风依然吹得正劲,吹得雪粒在空中不断飞扬,但风到了龙风身前三丈时,竟然平空消失,仿佛被吸纳进一个广袤无垠的黑洞。
“锵……”地一声,剑已回鞘,龙风没有说话,缓缓地回身而行,只是到了李晨风的身边时,才抬眼看了一下,又低头而行。
“好剑!”李晨风由衷地赞了一声,却将眼睛望向了唐风亲王。
“该轮到你了。”李晨风淡淡一笑道,同时向前踏出一步。
“只怕未必!”唐风虽然不能动弹,但嘴上却冷哼了一声。他已听出自己的随从正快马赶来,相距已不到数十丈了。
“你对你的手下这么抱有信心?”李晨风抬眼看了一下远处踏雪而来的马队,冷然一笑道。
“不!”唐风的身子站得笔直,傲然道:“本王只对自己有信心,假如你敢与我单挑,是输是赢,只怕未定。”
李晨风“嗤”地一声笑了起来,道:“我为什么要给你这样一个机会?”
“不为什么,只因为你是李晨风。”唐风一字一句地道。
李晨风的脸色一变,缓缓地抬眼看了唐风一眼,道:“你终于认出我来了。”
唐风道:“本王最初也没有想到是你,若非这几个人的提醒,我还是不知道问天楼的李晨风竟然是你。”
“那又怎样呢?”李晨风冷然道:“就算你认出了我,我还是要杀你。”
“你不会的。”唐风淡淡一笑道:“对于一个视名誉比生命还重的人,他又怎会用他手中那把名动天下的剑器去杀一个毫无反抗之力的人呢?”
李晨风笑了笑道:“换在以前,我的确不会,可是今天的形势不同,也许我会破例。”
他的眼睛眯成一线,如薄薄的刀锋,话音一落,剑便已经抬起,一寸一寸地对准唐风的咽喉刺去。
他的出手极慢,似乎在刻意控制着一种节奏,要在那些快马赶到之前刺入唐风的咽喉。虽然这种距离并不长,但却给人以时间定格的感觉,让每一个目睹这一剑刺出的人都感到了一种负重,沉重得几乎无法承受。
“嗤……”便在这时,半空陡然响起一道风雷之声,一支劲箭破空而来,幻出一团暗影,直罩向李晨风的剑锋。
这箭来得这般突然,这般快捷,就连李晨风的眼中都闪过一丝诧异之色。
来人中竟然有人会这种精绝的射术,这的确让李晨风有些意外。此箭之快,此箭出手的准度,虽然都是一流,却未必能引起李晨风的注意。他之所以感到惊诧,是因为在这一箭之后还有一杆长矛,矛锋凛凛,杀气如狂潮袭至。
居然有人的身法可以和快箭并行,这的确让人感到意外。李晨风的眼芒一闪,手腕陡然加力,剑锋擦着唐风的咽喉而过,沿着一道幻弧扑向了迎空而来的长矛。
这一刻间,他的心中涌动起一股不可抑制的杀意,连他自己也无法解释出这股杀意的来源。也许,他因看到了龙风那一剑之威,从而激发了他心中的好胜之心;也许,是对方的长矛在虚空掀起的一道紧接一道的劲浪,勾起了他心中的战意……
他只想爆发,让自己的剑意在这一刻间完全爆发出来。
此刻的他,几乎成了一条迎空的怒龙,更像是一柄刺天之剑!
地上的积雪,空中的气浪,在虚空中交织变幻,形成一种巨大的气旋,在气旋的中心,激涌幻生出一团强烈无比的风暴。
唐风大吃一惊,根本没有想到宁静的李晨风竟然在一瞬之间变得如此狂野,如此可怕,让人简直无可捉摸。
“李从文,小心!”唐风大声惊呼道,可他的声音却被淹没在这肆虐无忌的风暴声中。
李从文一直就隐匿于箭芒之后,整个人如魔鹰般俯冲而下,那股割体的剑气几乎把他的衣服割成碎条,而他的长矛依然没有停止。
“哗啦啦……”虚空仿佛像是破开的一杆巨竹,当两股劲气悍然交触时,发出一阵阵令人惊惧的暴响,惊得狂奔的烈马“希聿聿……”地惊嘶起来。
“轰……”强大的气旋在荒原上炸开了一道巨大的洞口,泥土与雪交融激射,弥漫半空。
当视线不再受阻时,李晨风蓦见两丈之外一条大汉手握长矛,卓然而立,衣衫飘动间,他整个人的气势沉凝,如高山岳峙,尽显一代宗师风范。
李晨风心中一惊,忍不住又看了唐风一眼。如果不是他事先知道底细,一定会以为这来者才是唐风。
“李从文?”李晨风喃喃地念了一句,显然对这个名字十分陌生。
“我就是李从文。”李从文沉声道:“是唐风的朋友,只要你放了唐风,我的长矛就像迎宾的旗幡,而我就是迎宾的主人。”
李晨风摇了摇头道:“如果我不呢?”
“那你就是我李从文的敌人,而我手中的长矛更会像利箭般刺入你的胸膛!”李从文暴喝道。
李晨风的脸上流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不再说话。
而他的剑,已自眉心处划出。
他的长剑出手,从来例无虚发,他甚至感到了自己的剑锋已经逼入了对手的肌肤,殷红的鲜血已经流了下来。
而他的剑,已自眉心处划出。
等到剑锋挤入了对手布下的气劲中时,他的心一下子揪得好紧好紧,紧得如紧绷的弓弦,已经达到了伸缩的极限。
他的长剑出手,从来例无虚发,他甚至感到了自己的枪锋已经逼入了对手的肌肤,殷红的鲜血已经流了下来。
血流了下来,而他的生命也就此终结。
李家正式灭亡。(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