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秀莲听到徐亮被乡政府干部绑了,哭一声喊一声地跑进了王起富老汉家的院子,看到徐亮被五花大绑,便哭喊道:“妈的老命蛋子呦,你们这样绑着他,他能受了吗?我求求你们了,放了我家的徐亮好不好?”
小飞和胖军这两名年轻干部凶巴巴地站在徐亮的身边,活像两个凶神恶煞的鬼怪,不让韩秀莲靠近徐亮半步。
绳子捆着徐亮的身体,仿佛捆绑着韩秀莲的身心,她心疼得要命。韩秀莲看到这样求情没有效果,便咯腾一声跪倒在那名高个男子的面前。
高个男子赶忙躲闪开,命令小飞和胖军把这名耍泼卖疯的婆姨拽起来,说道:“哭是没用的,跪地求饶也是没用的,他敢今天拿着铁锨砍国家干部,那么有朝一日他就可能会成为社会的不法分子,我们今天非要把他拿下,以绝后患。”
什么?徐亮会成为社会的不法分子?徐亮是什么样的人,徐家沟村的人都清楚,他没有心计,没有胆量,最主要的是没有智力,从小到大没有做过任何像样的事情,他怎么会成为不法分子了?今天要是你们不动他最喜欢的女人王霞霞,就是给上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啊!
韩秀莲急了,趴倒在地,嘶声裂肺地哭喊开来:“徐亮可是我的独苗啊!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也就不活了。我求求你们大人有大量,开开恩吧!”
徐亮这时候噘着嘴,抬着头,对几位乡政府干部不屑一顾,因为他要在喜欢的女孩子面前表现出他的勇敢来。王霞霞看到徐亮受折磨,当然心中也很痛,要知道徐亮可是为了她啊!不然他也不会这样啊!
看来是要想化解此事,必须要让这位高个男子点头。这名高个男子年纪轻轻便是夏庄乡政府人大副主席白云飞,主管着全乡的封山禁牧工作。徐茂才认识他,但是与他没有深交,也从来没有一块喝过酒。徐茂才看到白副主席动真格了,连忙拿出好烟给乡政府的每名干部散了一圈。
其他的年轻干部,徐茂才也都认识,但是现在全都摆起了臭架子,徐茂才递烟的时候,他们连眼皮都不抬一下,更有甚者借口说不会抽烟。真是放他妈的狗屁了,老子原来都见过你的嘴上叼着烟把子,怎么今天老子给你散烟的时候,你就不会抽了呢?真是个孙子!要是不是老子的侄儿子栽在你们的手里,老子才不会在这里给你们这些碎儿子陪笑脸,还要给你们说好话。徐茂才心中虽然有愤怒,可是脸上还是笑脸相迎。
徐茂成一家也急忙跑了上来,看到眼前的情景,他们也只有干着急。韩秀莲看到徐家的男人们大都在场,抹了一把眼泪,又抹一把鼻涕,哭喊道:“你们徐家的男人都是吃干饭的?你们的侄儿子让人家绑了,你们就不会想想办法吗?徐茂才,你是个一村之长,又和他们认识,你给他们说说,只要能把我家的徐亮放了,不让我家的徐亮受苦,他们要多少钱我都舍得。”
韩秀莲这么说,她是有底气的,徐茂贵在夏庄街道上开着门诊不是摆设,他能给家里挣回来很多“真金白银”,所以在她心里面,只要花钱能摆平这件事,绝不想让徐亮受一点点折磨。
钱是好东西,能量巨大。白副主席听说韩秀莲肯花钱,心头便一动,这每天兴师动众到各村和养羊户嚷架、打斗,不还是为了多罚点款,让跟着他的弟兄们有吃有喝有玩吗?只要你愿意花钱,那我的脑子里也不装稠的,更没有进去水,何必把这个憨后生送到派出所,好活那群狼崽子呢?不过,这件事就是花钱能摆平,也不是你花一点钱,我就轻而易举地把他放了,不够垫牙缝的钱,还是打不动我的。也不能我主动提出要多少钱,那就太没水平了,而是你应该主动提出给多少钱,当然越多越好,钱多不会扎着手疼。最好中间还有个调和者,村主任徐茂才是个不错的人选。要了钱会有什么后果吗?自己的工作任务是封山禁牧,也就是对逮住放羊的养羊户进行罚款,最后责令他们最好把羊全部处理掉。憨后生这件事好像与罚羊款沾不上边,但是他在阻碍我们执行公务,他是违法的,所以应该也没有人敢向上面反映。白副主席的脑瓜子转得就是快,他已经把这件事的得与失考虑得很清楚了。
徐茂才在村主任的位置上已经多年了,乡政府的领导干部他见得多了,你如果没事的时候,他们人模人样,可是真当你犯在他们的手里,他们恨不得一口把你吞下肚子里,或者恨不得一脚把你踩扁,并且老母猪下猪娃,一窝不如一窝,这些年轻后生更是越来越不像话了。可是怎么办呢?你现在就犯在了他们的手里,就像羊入狼口,只能任由他们宰割了。不过还好弟媳妇韩秀莲是个舍得花钱的婆姨,只要你肯花钱,那么就有自己从中协调,当然花的钱越少越好。
徐茂才笑脸迎了上去,把白副主席拉在了避开人群的地方。白副主席始终绷着一张拉屎的脸,真是热脸贴在冷屁股上了,可是徐茂才此时不敢生气,笑着说:“白主席,我这个侄儿子是个憨后生,他不知道事情孰大孰小,所以冒犯了你,你看怎样能把这件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呢?”
白副主席当然在口头上还给了徐茂才一定的面子,他表现出来很无辜的模样,说道:“哦,原来是你徐茂才的侄子,你看这叫什么事吗?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一家人了,早知道这样,我就不应该把他捆绑起来啊,看把他小子折磨成什么样了。可是话说回来,他就是天王老子,只要犯法,就要受到一定的制裁。”
“你看能不能通融一下呢?家丑不可外扬,事到如今也不怕你笑话,你看他张的模样,你说他是个正常的人吗?”徐茂才还是不提花钱的事,他试图看说出徐亮不是个正常人,来换取得白副主席的同情。
“我早看出来了,正常人谁能做出来这样的事了。这件事也不是没有办法,我们的人受到惊吓,怎么说也得补偿一下,你说应不应该呢?”徐茂才不说花钱的事,这时候白云飞就主动把徐茂才往这条道上引导。
“当然应该补偿,我能看出来把你们的人真是吓坏了。等上谁都一样,一个半傻子后生举着铁锨追着你砍,怕不死才怪呢?”徐茂才又从花钱的事上绕了过去。
徐茂才表现出狡猾,白云飞瞪着眼睛看了一眼他,生气地说:“你到底想不想解决这件事,想解决就表现出一定的诚意来!”
什么是诚意?这时候就是花钱,并且花的钱越多,诚意便越大。徐茂才只好开口问道:“要多少诚意呢?我不跟你绕圈子了,你就直说吧!”白云飞伸出了两根手指头,意思不是两元、二十元、二百元,而是两千元。
果然是狮子大张口,没有碰破一点皮,怎么敢开口要两根手指头这个数呢?当然徐茂才心里面清楚,和乡政府干部打交道,就相比在牲口市场上搞价还价,你要两根手指头的数目,那要看对方给你多少呢?他的价是可以慢慢杀下来的。徐茂才面露难色,说道:“你看能不能少点?他们家的家庭情况不是很好。”
“徐茂才你就不要给我在这里演戏了,一个农村婆姨敢提出花钱摆平事情的,没有底气她敢说吗?我要是没有猜错的话,这个婆姨就是在夏庄街道上开门诊的徐茂贵的老婆,徐茂贵的生意那么好,他们家会没钱?你哄鬼去吧!这样吧,看在你的面子上,给上一根手指头的数目吧,再一分也不能少了,你看怎样?”白云飞把徐茂才说的无言以对,只好点着头,意思是就这样了。
徐茂才走到韩秀莲身旁,低声嘀咕了几句,韩秀莲一下子便站了起来,从兜里掏出一沓子钱递给了徐茂才,然后便急忙给徐亮松开绳子,她不想让徐亮哪怕多受一秒钟的折磨。徐亮今天的表现让王霞霞心中对他的分量加重了不少。
一群洁白的羊群跑上了硷畔,后面紧跑着王起富老汉,身后跟着几名浑身冒着热气的乡政府干部。羊儿归圈,王起富老汉站在了白云飞的面前,仿佛一只羊遇上了狼,主宰羊命运的是狼。
白云飞看着眼前这位消瘦却很精神的老头,说道:“难道驻村干部和村主任没有给你说过吗?”王起富老汉说道:“说过。”
“为什么还要放羊呢?国家实施了退耕还林,我们要有责任和义务保护栽植的树木,而放羊对树木有害,政策不允许。”白云飞给王起富老汉讲起了道理。
“我知道,可是我从来没有在新栽的林地上放羊,我也不忍心那一棵棵幼苗被羊儿糟蹋了。”王起富老汉认为放羊不破坏林地,那么就是可以放的。
“你这个老头,不允许放羊就是不允许。这样今天逮住了你放羊,罚你两千元,限你三天之内把羊全部卖掉。”白云飞失去了耐心。
“罚我两千块,你把我卖了看值不值两千块,我没钱。”要王起富老汉出两千块简直要了他的老命。
事情陷入僵持状态,徐茂才又把白云飞拉到了避开人的地方,给他说了王起富老汉是个可怜人,也是对村集体有过贡献的人,儿子和儿媳都因为村上打坝死了,看能不能容情一下,尽量少罚一点钱,或者宰上一只羊。
“也行,宰只羊也是个办法。”白云飞只能同意。王起富老汉也只好同意,他含着浊泪在羊群中挑选了一只羊羯子,在徐平的操刀下,很快一锅羊肉就炖了进去。徐茂才少不了拿出老玉米酒招待这些如狼般的乡政府领导干部。
一锅羊肉下肚,烧酒喝够,他们才醉汹汹地坐上了面包车,眨眼间走出了徐家沟村。他们都是些狼,专爱吃羊,进村后把徐家沟村折腾了个没敢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