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模样有了变化,而是人心变得深不可测,开始为了争夺利益而自相残杀。
跟为了抢夺地盘而打斗的动物世界别无区别,但也有不同。
虎毒不食子,而阮家人,不顾亲情。
埋藏在躯体里的血缘关系在利益面前变得陌生,相互克制。
明叔出去了一趟,折返的时候手里拿着一份文件,跟陶红梅撕碎的那一份一模一样。
因为阮正声早就料到了陶红梅会闹,于是他早就备了好几份。
明叔脚步在客厅里顿了一下,即使不忍,但还是上前,递上文件,公事公办的语气说道:“夫人,请签字。”
他主动打开文件,翻到最后一页,然后掏出钢笔,拔掉笔帽,递给瘫坐在地上的陶红梅。
陶红梅的身体震了一下,她的哭声止了一下,然后再次响起。
阮恬恬看着这副情景,她焦急地开口问道:“明叔,我爸呢?他在哪里?”
“对。”此时陶红梅从掌心里抬起头,双眼红肿地看着明叔,声音夹杂着浓重的鼻音,也问道:“阮正声在哪?”
明叔想起阮正声离开前曾吩咐他,不能将他离开一事告诉任何人。
于是他默了一下,编了一个理由说道:“总裁约了合作方见面,这时候应该在K省。”
“夫人,请签字。”明叔再次开口提醒道。
陶红梅拂掉他手里的文件还有钢笔,任性地说:“不,我不要签字。你让他来见我,否则我不签字!”
明叔捡起东西,递向陶红梅,再一次强调道:“夫人,总裁不在市内,请您签字。”
陶红梅却躲开了,她往后退了一段距离,不停摇头:“我不签!我要等他回来再说!”
明叔沉默,终是叹了一口气,劝道:“夫人,签字吧。”
陶红梅的眼泪再次夺眶而出,她哭着说道:“我不要离婚……”
哪怕两个人继续相恨相杀又如何,哪怕她的梦狠狠破碎又如何,她也不要离婚,更不要被万人嘲笑。
只要能够维持旧时的风光,她宁愿什么也没发生过,宁愿当年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继续被阮正声瞒在鼓里。
阮恬恬看着陶红梅为了浮华虚荣,为了面子跟自尊哭饶着,她忽然觉得吃相难看,劝说道:“妈,你签了吧。爸会补偿给你的。”
陶红梅听着自己女儿的劝告,她痛哭起来,她不能签。
一旦她签了字,那就是否定了自己的前半生,承认了自己的错误,宣告了人生的失败。
哪怕阮正声冷落她,软禁她,惩罚她,陶红梅都不想要这样的结果。
阮恬恬看着往日一直强势的母亲竟然懦弱如此,她忍不住爆发,冲陶红梅大声说道:“妈,你醒醒吧!一切都已经无法挽回了!”
“你快签了!”阮恬恬红着眼道,指甲狠狠地掐进掌心。
陶红梅还是第一次被自己的女儿如此对待,她泪眼朦胧地向阮恬恬摇头,无助地看着阮恬恬。
明叔沉默地往前递上文件和笔,这一举动无声地暗示着她。
陶红梅心里绝望,一个两个都如此对她,无论是毫无关系的陌生人,还是她宠如明珠的亲生女儿,都将她逼到绝地,逼她放弃一切。
阮恬恬深吸一口气,她扶着腰,艰难地从沙发上站起,一步一步宛如走在刀尖上,后腰的伤口从脊椎传遍全身神经,疼得她脸冒冷汗,咬紧下唇。
阮恬恬夺过明叔手中的文件还有笔,一边走向陶红梅,一边说道:“签字!”
陶红梅摇头往后躲,直到退无可退,在墙角里苦苦哀求自己的女儿,求道:“别逼我……我不要跟你爸离婚……”
阮恬恬脚步顿了一下,她狠了狠心,走到陶红梅面前,蹲下身子,一字一句地说道:“妈,你还不认清事实吗?是爸要跟你离婚,决定权不在你手上。”
阮恬恬抓起陶红梅的手,将笔塞到她的手心里,小脸平静地对陶红梅说道:“妈,签字吧。”
说完,阮恬恬眼里的泪水掉落下来,打在陶红梅的手背上。
陶红梅想要反抗,但
是阮恬恬却用了巧劲,控制住陶红梅的手,笔尖落在阮正声的名字旁边,一笔一画地带着陶红梅的手,写下陶红梅的名字。
陶红梅泪眼模糊地看着笔尖滑动,黑色的线条出现在白色的纸上,她痛苦地叫道:“我不——”声音悲痛欲绝,响彻在整个阮家。
后来阮家佣人回忆起这段过往,脸上无不是皱着眉头,摇头叹道:“哭得太惨了,不忍心看。”
阮恬恬强行让陶红梅签了字,在最后一笔结束的时候,她立马抽开文件,递给不远处的明叔,“快拿走!”
陶红梅来不及反应,文件已经被明叔收起来。
明叔鞠了一躬,转告阮正声最后的吩咐:“总裁说,这房子已经归夫……陶女士所有了,除了解除婚姻关系,其余一切不变。财产分配会有律师来代理,我先走了。”他快速地说完一切,然后转身离开。
“不要——!”陶红梅回过神来,立马扑上去,却连明叔的裤脚都没抓住。她趴在地上,看着明叔越走越远,看着他手里拿着的文件,直至消失在视线里。
阮恬恬吸了吸鼻子,上前抱着自己的母亲,软声安慰道:“妈,不要怕,你还有我。”她的眼泪再一次忍不住掉落。
陶红梅像抓住最后一根稻草一样紧紧抱住自己的女儿,嚎啕大哭:“你爸好狠的心呐!”
阮恬恬无声地落泪,与陶红梅抱头互相安慰。
我在。阮恬恬心里默默念道。
从今往后,她们母女俩相依为命。
短短一天之内,阮家天翻地覆,残缺不全。
明叔离开阮家之后,按照阮正声的吩咐,将离婚公告公布了出来。
公告一出,全城轰动。
一直伉俪情深,被视为商界模范夫妻的阮氏夫妇竟然悄无声息地离婚了,公告里说夫妇两人经过和平协议,确认接除婚姻关系。
这个理由让公众半信半疑。
于是半天之内,阮氏的股价就涨涨跌跌,上下浮动,毫不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