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袖指勾琴弦,淡淡道:“我知她心里装着熙岚的大仇。”
听怀袖这么说,涣秋默了会儿,低声道:“主子可曾想过,或许德妃娘娘遇刺的那日,银铃儿或瞧见了什么也说不定呢。”
琴声戛然而止,怀袖回眸望向涣秋:“你是不是听她说过什么?”
涣秋向四下望了一眼,伏在怀袖耳畔道:“银铃儿初入清芷宫时,曾与奴婢同屋而眠数日,一日夜里,奴婢听见她梦魇时喊了一句‘是你这贱人害死我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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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袖是在指尖有些微痛的时候才勉强睁开沉重眼帘的,太阳穴有被人紧紧按住似得胀痛,而更令她难受的,是眼前一片亮眼的明黄。
等等……明黄?
准备再闭一会儿眼的怀袖,突然十分清醒地睁开眼,,沿着那片明黄向上看……
“万,万岁爷?!”
猛地撑起身,昨夜宿醉的后遗症突然涌上额角,怀袖痛苦地轻哼一声,揉了揉额角一下一下挑着疼的青筋。
康熙拉下怀袖的手,将她揽坐在自己怀里,怀袖的头顺势便很舒服地靠在康熙的肩上,感觉他指腹力道恰好地揉捏着自己额角微痛的神经。
“万岁爷没上朝么?这会子怎么在这儿?”怀袖舒服地闭着眼,享受康熙指法纯熟的按摩的同时,忍不住顺口问道。
“嗯哼,亏你还记得朕要上朝呢,也不瞧瞧现在都什么时辰了?”康熙语含浅嗔,虽是责备手却没停。
怀袖此刻已彻底清醒,不用看也知外面早日上三竿,康熙怕是下了朝都有阵子时辰了。
由康熙身上蹭下来,怀袖讪讪笑道:“呃……昨晚闲来无事,贪吃了两杯而已,没甚大碍,呵……”
怀袖打着哈哈就准备蒙混过去,却冷不防被康熙突然将手握住,怀袖疼地倒抽一口凉气。
“还说没事,这是怎么回事?”康熙举起怀袖的手指,原本葱白好看的玉指,此刻几个指尖上满布血口子。
怀袖心虚地垂下头,想抽回手,却被康熙握的更紧,只是这一次小心避开了她受伤的指尖。
“朕都听涣秋说了,朕才一个晚上没看着你,你就将自己搞成这个德行。”康熙的语气清清淡淡的,旁的情绪没听出来,责备有一些,更多的却是心疼。
是心疼她,还是心疼熙岚?
怀袖像做错了事的孩子,低垂着眉睫,刘海散下来遮挡住眼睫,她不相信康熙不明白她是为什么宿醉抚琴至通宵,她心里很希望康熙心疼的是熙岚。
因为相信他会将熙岚的死放在心上,因为不想给他凭添更多的烦恼,她从入宫至今,未开口问一个字,可不问不代表遗忘。
传涣秋进来伺候梳洗,康熙仍坐在榻上喝茶,没有要走的意思,直至怀袖梳洗完,才由妆镜前站起身,手便被康熙牵着出了内殿,直至出了坤宁宫,步入昭仁殿暖阁。
这地方以前她常来,自从册封了皇贵妃,怀袖却一次都没来过,因为地位不同往昔,因为康熙对她的盛宠,她不想惹朝臣非议后宫干政。
为避嫌,多想将亲手调的羹置于他的玉案前,多想感受那种举案齐眉的默契温婉,却碍于各自的身份,只能由宫人暗传。一路由康熙牵着行来,怀袖心中倒生出颇多感慨。
康熙牵着怀袖的手行入昭仁殿时,顺带跟李德全吩咐:“传恭亲王入宫觐见!”
“嗻!”李德全应声去了。
康熙牵着怀袖的手,行至茶桌旁,怀袖抽出手正欲去为他倒茶,手却又被康熙捉回来,嗔怪地看了她一眼。
康熙从暖炕一侧的鸡翅木雕花小抽匣中取出一只青玉小瓷瓶,拔出塞子时,怀袖嗅到一股浓浓的中药膏子味儿。
立刻就明白康熙要做什么,怀袖就要挣开手,口中急道:“臣妾自己来……”
“不许动!”康熙好看的剑眉紧蹙起,瞪了她一眼。
怀袖立刻不敢动了,眼见着康熙小心将药膏子挑出来,小心涂在自己手指尖被琴弦割伤的口子上。
药膏晕开,味道渐渐变得清淡好闻,伤口刚上药时有点疼,跟着便有丝丝的凉意,很是舒服。
常宁进门的时候,正看见康熙撕下一条柔软的白绢,将怀袖几个手指头仔仔细细地裹成小几号的鼓槌儿。
看着两只手上的几个“鼓槌儿”怀袖对坐在茶桌边的常宁眨了眨眼:“恕臣妾今日不能伺候王爷用茶喽!”
常宁看了眼她的手,又看了看康熙淡漠的表情,很识相地提起提梁壶一口气斟了三杯,笑盈盈道:“有幸伺候皇嫂,也是臣弟的福气,来,皇嫂喝茶……”说话时,还亲手将茶盏摆在怀袖面前。
康熙转过桌案坐在龙椅上,手指轻抚过玉龙三才杯的杯沿,低声问:“前阵子,朕听闻你去大理寺调档了?”
常宁正喝茶,听康熙突然问起这个,放下杯盏时悄悄向怀袖扫了一眼。
“你还是跟她说说吧,若再听不见点信儿,她还不定做出什么呢!”康熙显然猜到常宁在想什么,打消常宁顾虑的同时,顺带将怀袖又奚落一遍。
低头玩弄自己被包的小爪子,怀袖头一次被奚落地默不作声。
常宁扬着八字眉笑道:“我说么,急吼吼将臣弟召进宫,闹了半天是皇兄心疼了,嗯,臣弟能理解,能理解!”
康熙的奚落她可以隐忍,可换成常宁,就没这么好性情了,常宁的话尾还没收住,抬眼就看见怀袖一双美眸瞪着他,虽然没声音,但那口型做的分明:“废话什么,赶紧说正经!”
“嘶……”接住怀袖的眼风,常宁一个不留神就咬了舌头,赶着道:“臣弟这段时间,还真查出些眉目。”
康熙挑眉,怀袖也支起了耳朵,常宁又喝了口茶,面色开始显出几分认真。
“皇嫂于废殿中遇刺的那一次,李铁带回来的脚印,与先前宫里几番案件的脚印,皆为一个人所为!”
“嗯,那黑衣人我曾与他交过手,的确是同一个人,且他平日有可能都是易容出现,我觉着此人多半常在宫中。”怀袖接话道。
常宁却蹙眉道:“据先前收集的证据,皇嫂说的这些我也想到了,不过我前阵子去大理寺査档时,查到的却是个死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