映雪见怀袖脸色似有一丝莫名地惊觉,不禁担心询问道:“主子可是身子不适?”
怀袖怔凝着眼前的杯盏片刻,低声问道:“依你所见,惠妃今日的话究竟是何意?”
映雪听怀袖询问,略想了想道:“奴婢以为,惠妃娘娘多半是顾虑主子眼下在后宫中的位份未稳,封妃诏未传下之前,提点主子小心提防。”
“提防?提防什么?”怀袖反问。
映雪一时竟被问住,不知该如何答复。
怀袖宁静的眸光,始终落在旁侧的茶盅上,脑子里却浮现出她初入宫时,在慈宁宫后园中,第一次见惠妃是的情景……
“映雪,你觉着惠妃娘娘的品行如何?”怀袖端起茶盅,一下下轻轻拨弄着杯盏中的茶末,轻声问道。
“宫内对惠妃娘娘的风评颇高,论贤德温良,惠妃必定是在裕妃与新进的兰妃之上。
之前万岁爷也曾亲口夸赞过惠妃的温厚德行,只可惜,明珠倒台,纳兰一族落没,惠妃似乎也比以往更深居简出了……”
听映雪这么说,怀袖只端着茶盅虑茶末,却始终未喝一口,待映雪说完,怀袖顺手又将茶盅放在紫檀案几上。
略想了想,怀袖淡淡道:“你去把福全唤进来吧。”
映雪应声,转身去了,不多时,福全跟着走了进来。
“主子您找我有何吩咐?”
福气一进屋,利落地磕了个头,站起身垂首恭敬站在怀袖身前。
“你这几日抽空带五十两去瞧瞧翦月的叔父,顺带再叫映雪预备些衣裳给映莲带过去。”怀袖低声嘱咐。
“嗻,奴才记下了!”
旁边的映雪闻听,插话道:“映莲的衣裳我已经预备好了,我约莫着这阵子天越发冷了,就提前预备下,就等着主子的话儿呢。”
怀袖轻轻点了下头,继续对福全叮嘱道:“还如往常一样,切莫将翦月的死讯说与他,老人年纪大了,经不起这个。”
福全点头:“主子放心,奴才一定谨记!”
怀袖略想了想,伸手从腕上撸下来一支金镯子,转手递给福全。
福全不明白怀袖的用意,愣怔地看着明晃晃的实心金镯子,却不敢伸手去接。
“这个镯子你先揣着,近日若白天得空,去今儿咱们遇见惠妃的地儿瞧瞧,看看有什么落下的小物件而没,若是被人撞见问起,你就说我那日将镯子落了,你去替我寻的。”
福全接过镯子,将怀袖的嘱咐一一记下后便退了出去。
映雪待福全走后,关上房门不解道:“主子好端端的打发福全去园子里找什么?”
怀袖轻轻摇了摇头,转而看向映雪问道:“前日你点的那种秘制香料,咱们这儿可还有么?”
映雪点头:“那一盒半整的全给勤嫔带过去了,只剩下几块,我留下熏屋子用的。”
“剩下的你好生放好,莫受潮变质,却也不许再用了。”
“主子可是嫌味道太重?”
怀袖摇头,将银铃儿验香一事,原原本本说与了映雪。
映雪闻听,当即怒火上扬,一对绣眉倒竖怒道:“内务府这些杀千刀的,居然敢将这东西送至咱们这儿来,若被万岁爷知道,不揭了他们的肉皮儿!”
怀袖沉声道:“这件事非同寻常,暂且不能让万岁爷知道!况且,内务府的公公们,也未必知道这香料中有问题,或是无心为之也说不定。”
映雪自做了怀袖身边的大丫头,行事比往常稳重许多,听闻怀袖这么说,即刻住了声,略想了片刻,不解问道。
“主子突然提及这香料,又打发福全去遇见惠妃的园子里寻东西?主子究竟是何用意?”
怀袖缓缓站起身,行至窗边插瓶的梅花前,伸手捻了一片在指尖。
葱白的手指与猩红的梅瓣相应,远远瞧着,有如被针刺后渗出的一粒血珠,明媚的触目惊心。
怀袖望着手指上的梅瓣,淡淡道:“今日在梅园中,我分明嗅到惠妃身上,有与秘制香料同样的味道……”
映雪闻言,惊愣在当场一时说不出话,半晌,才缓缓开口道:“主子莫非是怀疑惠妃娘娘……”
怀袖却神色淡然,晶莹的眸光落在捻在指尖的红梅花瓣上,轻声道:“现在下定论还太早,毕竟内务府里的东西,后宫的各主位皆可得享,亦或许是惠妃娘娘喜欢这种味道,装在随身的香囊中也说不定呢。”
映雪听怀袖这么说,便不再言语,只垂着脸默默思索。
而怀袖的脑子里,却再次浮现出那日,站在一树洁白玉兰花树下的惠妃……
“娘娘,苏麻姑姑觐见。”门外突然传进来来小宫女的传话。
怀袖微愣,即刻命映雪打开房门,自己则略整妆容,亲自迎了出去。
怀袖刚跨出门,苏麻喇姑已站在门外候着,一如往日,一席素净宫装,朴素淡雅,眉宇间却依然是不变的慈和安稳。
“姑姑来怎也不事先告知我一声,我亲自在宫外迎您。”怀袖一见苏麻喇姑,上前便将其手臂挽扶住。
苏麻喇姑却轻轻欠身,盈盈下拜:“奴婢给毓妃娘娘请安。”
怀袖赶紧将苏麻喇姑手紧紧挽住:“姑姑这是要折煞怀袖了!”说话间,已挽着苏麻喇姑的手臂让入屋内。
跨进八宝阁,苏麻喇姑仔细打量眼前阁殿的精致摆设,不禁笑道:“听闻这八宝阁,曾是万岁爷最爱的一处阁殿,阁内珍藏着万岁爷最为珍爱的字画古玩,书帖古籍,如今竟然舍得赏赐与你,看来宫内传闻果然不虚!”
怀袖笑道:“姑姑在宫内住了这么久,也信那些捕风捉影的话儿?”话落,映雪正巧端茶进来,怀袖亲手捧了茶盏奉于苏麻喇姑近前。
苏麻喇姑接了茶,坐在桌边仔细打量怀袖。
“气色却是调养过来了,只仍略显偏瘦。”
怀袖闻言,笑道:“我天生脸面小,不论吃多少,脸上总瞧不出胖来,其实身上着实添了不少呢!”
苏麻喇姑笑道:“想来也是,万岁爷自从金殿藏娇,这些日心情颇佳,昨日去那厢,老祖宗都夸气色好,如今你却只顾着耳鬓厮磨,连去老祖宗跟前请安都忘了!”
怀袖被说的满脸通红,又不好跟苏麻拉姑强辩,只垂首道:“我至今未去给老祖宗请安,旁人不知道缘故也就罢了,姑姑你也不知道么?”(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