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由的对这位千幽夫人肃然起敬,作为结发妻子,居然一下子找来这么多的女子为自己的丈夫传种接代?这气度,这胸襟,真该让那帮动不动就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悍妇妒妻们前来观摩引鉴一下。
千姑姑心疼她,也顾不得理会我们了,一边替她轻轻地拍着背部一边冲着里面说:“之红,把她们都带到后院去。”
话音刚落,台阶的左后方立刻鬼魅般飘出了一个年轻女孩。我突然发现了一个规律,这里的人虽然形态各异,但都跟带了统一的面具似的,清一色的冷漠疏离。之前的之绿是,这个叫之红的女孩也是。
后院里有一大片竹林,一阵风吹来,茂密而翠绿的竹叶沙沙作响,似轻吟,像低叹。
和竹林毗邻而居的,是一处坡度平缓的山坡,虽已是秋天,山坡上面的野草却依旧茂盛苍翠,就跟从来不会颓靡枯萎一样。
山坡的最上方还傲然屹立了几棵大桂树,粉嘟嘟的花儿,如烟似雾,把枝头都压弯了。
之红带着我们一帮人在后院穿行的时候,沿途修剪花圃的工人和来往的侍女都跟看天外来客似的,那目瞪口呆的表情,要多惊悚有多惊悚。
这很正常,若是看见我们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还一副屡见不鲜的样子,那才奇怪呢。
往前走了一会,在山坡的下方看到了一处类似于超市似的房子,之红指着它说:“这是杂物部,以后你们要缺什么东西,可以到这边领取。”
又指着杂物部后面的房子说:“那是医疗所,要是有什么病,可以去里面就诊。”
再往前走了一会,是一座带着八角廊檐的,白色而又气派的房子,廊檐的正上方挂着两个字:食堂。 我饿的都快出现幻觉了,单看那“食堂”二字,眼前便出现了香喷喷的各类美食。
而其他人,比我更甚,盯着那食堂,根本都迈不动脚步了。
之红却仿佛没看到我们饥肠辘辘的样子,漠然地说:“如果夫人没有邀请,你们以后就在这个食堂吃饭。美人怀孕以后,也可以在自己的住处另开小灶,需要什么食材,统一从食堂里领取。”
“那我们现在可以进去吃饭吗?”欧阳玉儿吞咽着口水说。
之红下意识地避开了她,皱着眉头说:“难道你们不应该先洗个澡,换了衣服,再出来见人吗?”
欧阳玉儿闻了闻自己那一身令人作呕的腥臭味道,讪讪地说不出话来。
绕过山坡,就出现了一座自带小院的二层阁楼,门牌上挂着41号。青砖绿瓦,树荫茂密,倒是一处绝佳的清幽之处。
之红看向身边的肖红玉说:“你叫什么名字?”
“肖红玉。”
之红在笔记本上登记了一下后,就拿出了一串钥匙说:“以后,你就住这儿吧。”
肖红玉一想到这仿佛别墅似的阁楼以后就属于自己了,激动的千恩万谢,可之红根本就不正眼看她,径直带领着众人往前面走去。
看着之红昂头挺胸,犹如白天鹅一样的神态,我不禁暗暗咋舌,豪门就是豪门,区区一个佣人都跟从大观园里走出来似的,那种傲慢,完全是从骨子里渗出来的。
又走了一会,又出现了一座42号阁楼,之红取下一串钥匙,看向古典美女说:“你叫什么名字?”
“姬幻儿。”
这女子就是与众不同,长相不俗,连名字都是这么高贵典雅。只是,这样清高孤傲的大美女,怎么也甘愿自降身价,来这古宅里当起了生娃工具?
紧接着,就是李梅的43号阁楼,欧阳玉儿的44号阁楼。
欧阳玉儿非常不喜欢这个号牌,她嘟着嘴对之红说:“喂,能换个吉利点的号牌吗?死是死,多难听呀,我要换个阁楼。”
之红扔给她一个冷冷的大白眼,说:“要不,把千幽夫人的幽幽阁换给你吧。”
欧阳玉儿顿时气结,只好不情不愿地接过钥匙,愤愤地打开了阁楼的大门。
看着她们头也不回的背影,我心里很不是滋味。
按理说大家也算是一起出生入死的姐妹了,可这些人走进院子时,竟连最基本的挥手再见都吝啬施予。包括李梅,都扔给了我一个硬梆梆的背影。
倒是洛英,喜眉笑眼地对我说:“何西,住在哪个阁楼要给我说一声,我好去找你。”
我点头,说:“好的。”
她们进去后,刘小月低声斥责:“才认识多大一会儿呀?就跟她这么熟了?小西,越是女人扎堆的地方越是容易兴风作浪,你没看大家都是一副谨言慎行的样子吗?你最好学着点,以后也给我安分一些。”
我不以为然地耸了耸肩。女人祸水,固然有几分道理,但洛英那种清澈见底的人,还真没有兴风作浪的道行。
接下来,就是刘小月的45号阁楼了。这座阁楼最是靠后,掩映在一座林木茂盛的半山腰里,最是宁静和雅致。推开窗户,还可以看到连绵起伏的苍翠山脉。
但刘小月却极其不悦,她认为离幽幽阁最近的41号阁楼,才是最好的一处宅邸。
阁楼分为上下两层,下面那层依次是洗手间,客厅,饭厅和卧室。洗手间,客厅和饭厅都是以黑色为基调,以白色为辅助。而那间卧室就悲催了,整个一片刺眼的白,丝绸制作的窗帘是白色的,桌子是白色的,沙发是白色的,甚至连床单,被罩都是如雪一样的白。置身其中,就跟躺在冰天雪地里一样,忍不住就是一阵冰冷彻骨。
而楼上的环境就不一样了,仿佛是有意跟下面的素净形成强烈的冲击似的,竟是如火焰燃烧一样的红。红色的双人大床,红色的衣柜,红沙发,红窗帘,甚至连松软的羊毛地毯,都是鲜血一样的红。
我突然愣住了。一个血色的浪头袭卷过来,竟似要把我淹没了一样。我“扑通”一下瘫软在楼梯口,心疼的几乎要碎裂开来。
刘小月吓了一跳,忙过来扶住我:“小西,小西,你怎么了?脸色怎么这样白?”
我摇了摇头,幻觉顿时褪去,而那种触目惊心的红,却依然让我透不过气。
我不敢再看,跌跌撞撞地爬下楼梯,来到了那间透着冰冷寒意的房间里。
这阁楼的布置还真是变态,要么白的生寒,要么红的扎眼,难道就不能来点温暖的色彩来中和一下吗?
刘小月也跟着走了下来,内疚地说:“小西,对不起,楼上的红色,是不是又让你想到那些可怕的经历了?”
我压下胃里翻江倒海的抽搐,故作淡定地问:“姐,你喜欢红色吗?”
刘小月说:“原来也无所谓喜不喜欢,可现在却喜欢的很。”
见我不解,她喜滋滋地说:“傻小西,人们结婚,不都是用红色作为主色调的吗?我呀,也想跟大少在那么喜庆的氛围里,体验一把新婚蜜月的感觉……。”
我终于听不下去了,跑到洗手间里就开始大吐特吐。看来,至少在三年的时间里,我都逃脱不了这种红色的魔咒了。
而给我织就了这一场梦魇的幽冥老板,他可否还健在?可否还安好?
刘小月边替我抚背,边慌乱地说:“小西,能坚持吗?不行我们就去医疗所吧。”
我摇摇头,喘息着直起了身子,说:“没事,有点晕……而已。”
“可是,你脸上……怎么都是泪?”
我抚上脸颊,果然是一片冰凉的水渍。苦笑一下,我无力地掩饰:“吐的太难受了。”
刘小月还要追问,外面的门铃却突兀地响了起来。我忙用水洗了一把脸,跑去开门了。
门外是一个身穿黑色制服的小男孩,他似乎还没成年,单薄的可怜,宽大的制度套在他的身上,松松垮垮的跟挂在了竹杆上似的。此刻,他正弯下腰,把那两个大皮箱从拖车上往下拉。
原来是来归还行李的。
皮箱刚刚拖进院子,刘小月就迫不及待地拿出两件换洗衣服,冲进了洗手间。
可我却饿疯了,随便找了一件衣服裹在身上,就匆匆跑向了食堂。
和我一样迫不及待的,还有洛英。当蓬头垢面,衣衫不整的我们冷不丁地出现在打饭窗口时,着实把打饭的师傅给吓了一跳,瞪着惊恐的眼睛,差点把勺子给扔到地上。
我饿的都快眼冒绿光了,哪里还顾得上看他墨迹呀?一把抢过勺子,就把我和洛英的饭盒里打的满满当当。末了,还唯恐吃不饱,又各自抓了两个软乎乎的大馒头。
我们一边阔步行走,一边狼吞虎咽,那英姿飒爽,豪迈悲壮的样子,成功地成为了整个食堂乃至整个后院的焦点人物。
回到45号阁楼后,我下意识地抬起头,再次看向了被树枝切割的零零碎碎的天空。
难道,深宅大院的日子,就这样开始了吗?
正在恍惚,门铃又响了起来,这次进来的是两个中年女工。她们冲我点点头,就开始手脚利落地收拾庭院,打扫房间。
有钱人果然阔绰,除了给美人们准备了独立的阁楼,独立的庭院外,还派了两个女工定期过来打扫卫生。可这优越的待遇,却越发让我觉得目前的形势诡谲怪诞,令人惶恐。(未完待续)